“楚燚。”杨三小姐的父亲点点头,身上带着淡淡的威压,“你将婉玉也喊来了,你说。”
楚燚从袖中取出一张卷起的纸,上前直接交给了杨父,“我知道杨三小姐不日将前往仙宗拜师,自惭形愧,觉得不该再留着这婚约拖累三小姐了。”
他这番话说得特别文绉绉,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人设。谢怀碧在一旁听着,又用眼角余光瞄了瞄楚燚。
好在楚燚这话说完之后,厅中一片哗然,她的举动混在众人中间也不算打眼。
杨婉玉倏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不可遏,“楚燚!你敢退我的婚?”
在杨婉玉看来,怎么都该是她上门主动辞退楚燚这个未婚夫,哪里轮得到关系颠倒?她是要去大门派的人,怎么能留下这样一个污点?
楚燚含笑看着杨婉玉,一挑眉的瞬间露出两三分痞气来,“杨三小姐反应这么大,难道铁了心要嫁给我?”
如果杨婉玉就是“那个人”,楚燚有一百种方法让这婚退不成。不仅退不成,还得给锁死了。
杨婉玉脸都气红了,她呸了一声,转向自己的父亲,“爹,我——”
杨父抬手阻止了她,他已经看完了楚燚呈上来的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内容,倒也中规中矩不算侮辱了杨婉玉的名声,“楚燚,你都想好了?”
“晚辈想好了。”楚燚含笑点头。
杨父沉重地叹了口气,将纸条重新卷起交给身旁的下人,“是我杨家对不住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
“晚辈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楚燚打断杨父的话,将目光再度投向杨婉玉,“我有两句话想私底下对杨三小姐说。”
“爹!!”杨婉玉气得跺脚,“您怎么能答应他?”
“不许闹。”杨父呵斥道,“楚燚已经很让着你了,你代我送楚燚出去!”
“我不。”杨婉玉撅起红润的嘴唇,一矮身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点了她自己侍女的名字,“紫阳,你送楚家少爷出门。”
谢怀碧:“……”关我毛事啊。
虽然心里是这样吐槽的,但谢怀碧还是细声细气地应了声是,就算察觉到楚燚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时也没有一分动摇。
“婉玉!”杨父动怒了,一拍桌子,“还不快去!”
杨婉玉被吓了一跳,眼圈立刻红了起来,顿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噙着眼泪站起身来,委屈地和楚燚擦肩而过向外走去,“楚九少爷,请。”
楚燚却没立刻跟上她的脚步,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谢怀碧看了好一会儿,见这小侍女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才笑着向杨父道谢转身跟上了杨婉玉。
第3章
大概是想看楚燚出丑,杨婉玉走得飞快,一点也没有等他的意思。
但楚燚心念一动就能出现在这片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又更何况是这两步路的距离。
他轻而易举地追上杨婉玉,将对方从背后击晕,又不动声色地伸手在杨婉玉的侧颈捏了一下,同时神识畅通无阻地闯入了她的体内,将丹田也给搜查了一遍。
不是那个人。
失望笼罩了楚燚。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的神识迅速从杨婉玉体内抽出,重新聚焦到了厅中那个叫紫阳的侍女身上。
对方看起来十分普通规矩,整个过程中连脸也没抬过。
长了那样一张明艳的面孔,怎么整个人都被压得死气沉沉的?
楚燚在杨婉玉脑中留了个执念,接着将她轻轻往前一推,唤醒了过来。
杨婉玉只觉得自己刚才脑袋一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晃晃头又接着往前走去。
明明是楚燚说有话要对她说,可直到楚燚离开,杨婉玉也没见他要说什么,气得又是跺脚低骂了一顿才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埋头哭了一阵,脑海中有个念头渐渐地越来越清晰:她要报复楚燚今天让她这样出丑!
于是刚刚绕了个弯儿回到自己房间的谢怀碧又一次被杨婉玉给叫去了。
她显然是杨婉玉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之一啊。
谢怀碧恭恭敬敬地听完了杨婉玉报复楚燚的计划,嘴角一抽。
别说眼下这个楚燚已经是谈笑间金仙都要灰飞烟灭的神人,哪怕是真的刚开始时的男主楚燚,谢怀碧也不敢去和他作对下绊子。
谁都知道,和起点男主作对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没有!!
为了剧情需要数次将自己人头送给楚燚的谢怀碧觉得自己在这点上绝对有发言权。
给楚燚下药,还是那种能让他在几天后五族大比上经脉错乱的虎狼之药,谢怀碧真想劝这位三小姐,不要跟主角作对,你会死的……
而且这也根本不在原来的剧情里好么!
谢·剧情捍卫者·怀碧没试着劝导这位中了魔似的三小姐,默默地领了药去到后院,蹲在清可见底的鱼池旁站了一会儿,一扬手干脆地把整瓶药粉都倒了进去。
过了没多久,池子里的鱼就跟疯了似的开始跳,好像被扔进沸水那样噼里啪啦,整个池子都炸了。
谢怀碧看得好笑,也难得这么轻松,双手托着下巴蹲在旁边看了很久。
“好玩?”有人问。
“不好玩,随便看看还行。”谢怀碧下意识地回复。
答完了,她才一个激灵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天道宠儿,吓得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赶紧起身,“楚九少爷?您是来找三小姐还是二老爷的?我现在就带您……”
“你叫紫阳?”楚燚问道。
谢怀碧头皮一麻,不知道楚燚关注她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侍女干什么,仍然细声细气地应他,“是。”
楚燚似乎是笑出了声,觉得很有意思似的低头凑近她的面孔,“你知道你眉心有颗朱砂痣吗?”
他这句话的问法有点奇怪,但谢怀碧权当是试探,仍然好脾气地回答他,“是,这颗痣打从我出生起就在身上了。”
“衬你,特别漂亮。”楚燚夸道。
谢怀碧一听就知道这种马的撩妹神经又激活了,内心叹了口气,业务特别熟练地脸蛋一红,“九少爷……”
楚燚垂着眼看着羞红了脸的小丫头,有点蠢蠢欲动地想要往那颗朱砂痣上亲一口判断她的身份,但还是给忍住了。
如果她真是那个人,他不能莽撞地把人给吓跑了。
诛杀满天神魔、以杀证道的楚燚,这会儿对着个小姑娘,心脏跳得比他身旁那池炸窝的鱼还要凶猛。
他忍了又忍,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了下去,“你刚才把什么东西倒在了水里?”
谢怀碧愁死了。她心情本来就不太愉快,眼前情况是个什么样完全不明朗——这个楚燚到底疯的还是正常的?会不会拉着她又再自杀一次?
这显然不是剧情开头的原装货,而是满级二周目大号玩家,修为只有一咩咩的谢怀碧根本没办法得罪他。
怒上心头的同时,谢怀碧就又犯老毛病了,她垂着脑袋把手掌心里的药瓶给楚燚看。
早就心知肚明的楚燚低头一嗅,“恍然大悟”道,“这是赤毒粉,使用过多时中药者会真元沸腾不受控制。你有没有不小心沾到手上?”
他说着,理所当然地抓住谢怀碧的手,大拇指在她的虎口上快速地抹了一下,顿时嘴角笑意又浓了三分。
他原先只有五分把握,但这一下试过,他已经有了九成的确定,这个紫阳的壳子里就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
谢怀碧很进入角色,着急又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楚九少爷,我没事!”
“药是谁给你的?”楚燚有点不舍得地摩挲一下自己的两根手指。他想到“这个人”曾经扮演过的那个蛇女皮肤比这还要更加细腻吸手,不过也都是“这个人”穿过的皮囊罢了。
他想要的,却不止那些美艳动人的无趣皮囊。
谢怀碧犹犹豫豫没说,迅速地抬眼看了一下楚燚,又难以启齿地垂下了脸去,半晌才讷讷道,“三小姐给我的……她让我……下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楚燚又顺理成章地向她靠近了一点,才听清蚊音般的告密。
虽然下药这个念头是楚燚自己临走前硬塞进杨婉玉脑子里的,但计划奏效这一刻他还是心情非常愉快。
“三小姐不是故意要对您不利的,她也是气坏了才会这样……”谢怀碧仍然耐心地碎碎念着给楚燚解释。
楚燚看得嘴角一翘,用上了半辈子的克制力才没直接试探她的身份,“可你把药都倒了,是想怎么着?”
谢怀碧想了想,红着脸道,“我假装给您下药了,您再假装这药被别人吃了,这样就不用被三小姐发现了,您看行么?”
楚燚根本没说个不字的能力,他看着谢怀碧的脸,稀里糊涂就点头同意了她的计划。
第4章
答应了谢怀碧的计划之后,楚燚回到家里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她对自己施了美人计,不禁失笑起来。
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计其数,美人计见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阅历深厚的他居然还是中了招。
朱砂痣的威力真是不得了。
但小小栽一下有什么关系?她高兴就好了。
楚燚心情很好地回到自己在楚家的小院子里,轻而易举地收拾了几个上门叫嚣和找茬的楚家子弟,略施惩戒让他们受了点内伤,五脏六腑都痛得打滚却什么也检查不出来,去告状的时候被长辈们训斥了一顿,只能灰溜溜滚回家里面疗伤。
楚燚的日子清净了不少,扳着手指数还有几天才能到大比,又还有几天才能按着性子等那个人自己主动跑到他身边来。
这边的楚燚在撕日历过日子,另一头的谢怀碧则是把他这个人都给忘在了脑后,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比如,从杨婉玉手中找到自己的卖身契。
作为楚燚发家的第一个位面,这个世界里有着许多根本没有天赋、不能修炼的人,现在的谢怀碧就是其中的一员。她手无缚鸡之力,小时候因为家里贫穷就被卖给了人牙子,还好她长得漂亮又懂事,幸运地被卖到了杨家给杨婉玉当贴身侍女,日子左右也还算过得去。
可谢怀碧不是“紫阳”,她不能一辈子留在杨家,她得先让自己恢复自由身,再好好研究自己怎么才能重新修炼取回力量,一步步从低级位面打到高级位面,维护剧情,在楚燚再一次打通时空通道的时候……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那么,第一步就是拿回卖身契。
谢怀碧用上最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偷。
身为杨婉玉的贴身侍女,她可以随时进出杨婉玉的房间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花了一两天时间把杨婉玉房间的各个角落都认熟了之后,借着杨婉玉一次出去的功夫,谢怀碧从她闺房的窗户翻了进去,翻箱倒柜找起存放卖身契的地方来。
谢怀碧早就打听过了,杨家的卖身契不是统一交给管家保存的,而是放在每个下人的主子手里,而这会儿的杨婉玉身上还没有空间储存的道具,卖身契一定就放在她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谢怀碧的手脚很快,一炷香时间已经把杨婉玉的大半房间翻了个干净,却一无所获,立在窗外打量着这个素雅的房间,叉腰思考起来自己究竟漏了哪个角落。
杨婉玉这样眼高于顶的性格,应该不会谨慎到把卖身契藏到什么特别隐秘的地方才对啊?
谢怀碧想着想着,往后靠了靠,试图用广角来观察房间全景,找到那个百密一疏的角落。
……结果后腰撞上架子,自己好不容易把即将冲出口对的惊呼给咽了回去,架子上的那捧蝴蝶兰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晃晃悠悠两下直接往窗外倒了下去。
谢怀碧一个拧腰双手同时探出窗外,险之又险地捧住了沉甸甸的花盆,差点没把腰给折断了。
她屏着气艰难地想把花盆重新提回来,细细的两根手臂上没有肌肉,在窗口挣扎了老半天,脸都给憋红了也没成功,硬是出了一额头的汗,气得只想松手把花盆给砸了算了。
在谢怀碧一疯直接好罐子破摔之前,有人伸手从底下托了一下她手里沉甸甸的花盆。
谢怀碧只觉得手里一轻,花盆被人整个接了过去,满头大汗地从窗杦抬起头来,见到一张芝兰玉树的脸,脑子里已经下意识地跳出了对方的名字。
杨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