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宾司身着正装的礼宾员,将二人直接引往总统府的宴客厅。
宴客厅内觥筹交错,这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那些仍未到的便是压轴的贵客,靳寒便是其一。
到了宴客厅门口,靳寒突然顿步,望了一眼熙攘的大厅,眉间骤冷。
“怎么不进去?”慕凝安忽而抬眸,看向男人英俊的侧颜。
靳寒顺势望向她,唇角化出一股暖意,“你第一次来总统府,陪你四处走走?”
她第一次来这里是不假,不想让里面的喧闹吵到她也是真,里面人多眼杂,万一不小心惹得她磕了撞了,他怕是悔也来不及了,毕竟,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现在还是最脆弱的时候。
慕凝安浅笑,“听说总统府的后花园可是一绝?”
有关全球最美总统府的评价,慕凝安一早便收入耳底,一直仰慕,她也确实想看看。
靳寒挑眉,“是啊!想不想去看看?”
男人说罢,抬臂拥上她的腰身,只等女人回应便要走。
却不想慕凝安微微抿唇,“可电视讲话就要开始了。”
“不重要。”靳寒语气随意。
此时多少国家首脑、政客商贾都在电视前眼巴巴地等着,总统的每一句措辞都可能包含着无尽的含金量,到了他这里,竟然就被忽略成了短短的三个字。
“十分钟的讲话,翻译来翻译去的就要耽搁半小时,你要是有兴趣,等一下我让古岳把父亲的演讲稿给你送来?”男人勾唇。
慕凝安呛他:“我就是想看看等一下柒柒会怎么翻译!”
“……”这……男人沉默了,原来她紧张的是她那个小堂妹。
看男人气沉的样子,慕凝安只觉得好笑,“进去吧!”
男人揽上她的手臂,薄唇微抿,“走侧门。”
从正门大摇大摆进去,必然会引起骚动,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可没什么心思应酬里面那些人。
侧门的小路直通第一排的中央圆桌,两个人走到座位,靳寒体贴将她安顿坐下,尊贵的身影即便已经极尽低调,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有人试图上前招呼,也被古岳挡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靳寒在她身边坐下,礼仪小姐随即将斟满茶水的茶杯端上。
“换一杯热水!”靳寒吩咐。
从前他学习关于孕妇护理的课程时,那私教曾经教过他,浓茶对孕妇不好,那时慕凝安怀着小芷萌远在美国,直到小家伙出生,他学的这些东西也没有派上过用场,没想到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热水来了,靳寒端在手里,试了试温度,觉得太烫,倒出了一些水,接着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将冷水向杯中掺去,觉得温度适口了,这才递给了慕凝安,“老婆,喝水。”
慕凝安一怔,进门前她随口说了一句要喝水,没想到男人竟然一直记着。
刚刚见他一阵忙活,她还以为是他要喝水,毕竟靳寒不喝茶叶只喝咖啡的习惯她是知道的。
慕凝安接过杯子,杯身的温度传递到掌心,她觉得还是可能会有些烫口,有些犹豫,迟迟未抵到嘴边。
“喝吧!不烫了,五十五度。”男人握着她的手,将水杯抵到女人的唇边。
温热的水流涌入女人半抿的红唇,热流微暖,确实不烫口。
“不烫吧?”男人望着她,目光里难言柔情。
慕凝安放下水杯,点了点头,不等她的手碰到桌上的绢帕,男人已经将它攥在手里,轻轻地为她擦拭起唇角的水滴。
这桌上又不止他们两个人,除了总统夫妇和总理夫妇的几个空位,其他人几本都入座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这么被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又怕化了,慕凝安羞涩的低下了头,对面投注而来的目光让她觉得一阵脸热。
“你别这样。”桌下,慕凝安掐了一下靳寒的大腿。
男人“嘶”了一声,沉稳的表情却依旧如常般淡定,“我怎么了?本职工作而已。”
自从将她们母女二人重新接回身边,他觉得,照顾她们,才是他的正经工作,却偏偏总被刀子嘴的女人说成是“不务正业”。
慕凝安被他正经的模样逗得一笑,心里却觉得这男人越发的没正行了,转而一问,“你的手是怎么练的?你怎么知道杯里的水有多少度?”
从前她给小芷萌冲奶粉的时候,每次都手残,不是冷了就烫了,好在从商店里淘来了神器,一套可以控温的电水壶,这才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靳寒略带得意的勾唇,宽厚的背抵到座椅上,一副悠哉的模样。
慕凝安最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模样,桌子下的手,捏在男人的腰间,又是一拧,“说不说?”
隔着厚厚的西装,传到男人身上的痛感等同于挠痒似的,男人侧眸看着她,只是浅笑。
终于,见她没什么耐心了,揉着手臂将视线移到了别处,不再理他,他这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对视着女人晶莹的美眸,淡淡一句:“以前萌萌不在,过期的奶粉,扔了可惜了,只能拿来练手。”
慕凝安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她想到了周尚无意间曾对她说的那些话,家里一直以来都备着芷萌的奶粉和辅食。
似乎,脑海里开始缝补出那些画面,矜贵的男人孤身站在橱柜一角,面前各种各样的奶瓶、奶粉、摆了一排,试水,试温,想必也都是那时候练就的吧?
想着那样的画面,女人的心里觉得暖暖的,只是一双水眸深藏不露,她望着男人习惯性的怼了一句,“靳总不是一向不差钱吗?过期的东西扔了就是了,怎么还心疼上了?”
男人揉着她的下巴,也不怒,习惯了。
也许哪一天,她对他俯首帖耳,低眉顺眼,唯唯诺诺,这,才会令他真的不习惯。
随着整点钟声奏响,宴客厅内的灯光突然暗下了一些,大厅内的led巨屏和四周墙壁上的电视墙一同切换到了电视直播频道。
背景音乐声停止,人声戛然,
随着片头播放结束,电视直播讲话正式开始。
镜头中的靳瀚麟一身儒雅装扮,只是一开口,如钟的声音沉稳大气,绝非等闲。
屏幕左下角,同框直播的慕柒柒一身优雅白裙,长发自然地掖在耳后,露出精致白皙的脖颈,端庄有余,魅力不减。
慕凝安始终盯着屏幕,专注的看着,几次靳寒贴过身来要和她耳语,都被她一个禁声的手势,“嘘”一声给打断了,弄得男人一阵失落,不由得醋意大发,难道他就这么不重要么?
半个小时的直播讲话终于结束,伴着如潮的掌声,宴客厅的灯光再一次亮了起来。
慕凝安欣喜地看向靳寒,难掩惊讶,“天啊!柒柒太棒了!有几句话我一时都拿不准应该怎么翻译,她竟然能翻译的这么快,这么好!”
有着十余年海外生活经历的她,着实觉得惭愧,不过也发自心底的为这个妹妹感到自豪。
男人低眉,薄唇下抑,“嗯”了一声。
慕凝安适才反应过来,倾身上前,伸手按住男人落在膝上的手背,浅笑问了一句:“刚刚你要和我说什么?”
男人低眸扫了他一眼,冷了他这么久,这是才想起来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多余的人么?
“忘了。”男人磁性的嗓音,幽暗一句。
“生气了?”慕凝安仰脸看着他,“不会这么小气吧?”
靳寒鹰眸抵着她,胸口被堵的厉害,小气?他只因为她才会这么小气。
罢了,不和她计较,他还是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吩咐后厨给你做?”
“不用了吧!菜单早就拟好了的,怪麻烦的。”她不是矫情的人,出来应酬很少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不麻烦。嗯?”继续问她,“你现在要多注意补充营养,多吃点好吃的。”
慕凝安贴到他的耳边,“还没有确定怀没怀上呢!你别这样,等一下当着爸妈的面,你给我收敛一点,别瞎说。”
男人深眸一暗,露出一副怎么可能没有怀上的神情,也不知怎的,对于自己某些方面的能力,他好像出奇的自信似的。
毕竟从小芷萌的生日向前推算,他就是在两个人第一次的时候,让她怀上的,这一次她回国也有半年了,两个人平日里也没有故意设防,算算次数早该有了,所以,他对于这一次的判断毫不怀疑。
男人贴上她的耳垂,热浪扑在她的耳际,“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如果不是她坚持要进来,恐怕这个时候,他已经拉着她进了医院的大门了。
慕凝安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总要确定才会安心。
“带你去后面转转?”靳寒问,父亲他们从办公区赶过来总还要走上好一会儿,这么坐着,还不知要等上多久,赶紧陪她和他们打一声招呼,他就想提前走了。
“带我去看看柒柒?”慕凝安问。
到底还是关心这个小妹妹,靳寒提醒自己,不能吃错,不能吃女人的醋。
只是……他上一次吃女人的醋,好像还是听到艾琳娜叫她“亲爱的”,好久没有见到那个女人了,心里莫名的舒坦。
男人牵着她的手,从侧门离开。
总统府,他熟门熟路,慕凝安任由他牵着,毕竟这里安保森严,她担心走错了一步,别再被人当做是间谍,那可就冤枉了。
果然,到了走廊尽头,大门关着,四个黑衣保镖守在那里,阵势凛然。
有两个迷了路的宾客好像走反了方向,被安保严肃的伸手一拦,请退了。
慕凝安挽着靳寒手臂的手微微收紧,“前面好像不让进?”
男人望了她一眼,轻轻按上她的手,一副笃定的模样。
几步路,两个人走进了警戒范围,两个警卫各自上前一步,慕凝安看着警卫的反应,正要顿步接受盘问,却不想,那两人只是上前按上了扶手,径自拉开了大门。
一路,畅通无阻。
“突然觉得,有时候,关系户,也没那么令人讨厌。”慕凝安轻飘的一句。
靳寒拧眉,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在夸他。
男人绕了一些路,带她走了一遍观景长廊,在两侧通透的落地窗围就的长廊中,整座总统府的精致一览无余。
虽然,夜色下,视线并不是很好,可却别有一番风味。
靳寒鹰眸远扫,看到远处,月色下,两个人的身影像是靳瀚麟和靳御,看来两人还要谈上一会儿,他转而握紧了女人的手。
“前面是后宅了,去看看妈?”他问。
慕凝安点了点头。
顺着长廊又走了一会儿,回廊内,传来了慕柒柒的声音。
“是柒柒。”慕凝安笃信地说,漾着笑意,随之加快了步伐。
靳寒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揉回怀里,叮嘱了一声,“慢点。”
说着,按上了女人平滑的小腹,将她推到身边。
“行了!你别这样!”慕凝安推开他的手。
男人望着她,也不言语,只是笑。
“什么好事情,把你笑的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听听!”远处传来宣亚茹的声音。
“妈!”慕柒柒亲切的问候了一声,又叫了一声,“柒柒!今天你真棒!特别美,特别上镜,翻译的特别好。”
一连几个特别,似乎都难以表达此刻她为这个妹妹由衷而发的骄傲。
慕柒柒抿唇笑着,这时候她已经脱下了一身职装,换上了一身额粉色斜肩修身晚礼服,长发松松的挽起,一身娇贵,精致可人。
婆媳俩迎面走来,宣亚茹看着这个只顾着望着媳妇痴笑,连个正眼都未瞧她的大儿子,有些不悦,伸出食指在他的太阳穴点了一下,“问你话呢!”
靳寒这才回过神来,望向宣亚茹,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宣大小姐,刚刚说什么了?”
“没正行!”宣亚茹斥了一句,“什么喜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刚刚我都快被你爸给气死了。”
“爸敢气你?”靳寒显然是不信的。
宣亚茹叹了一口气,懒得解释,转而又问,“到底什么开心事?”
靳寒听罢,笑意更浓了,慕凝安生怕他一高兴,瞎说一通,连忙插上话说:“我刚刚劝他,以后有时间多回老宅看看爷爷,他这个脾气,和我耍赖皮呢!”
“还是你懂事!”宣亚茹点了点头,赞扬了一句,从前要不是她三催四请的,恐怕靳寒一个月也回不上一趟宜园,即便回去了也是冷着一着脸,三句两句的便会惹得老爷子气性大发。
宣亚茹握上慕凝安的手,继续说:“老爷子真的挺喜欢萌萌那个孩子的,以后没事的时候,你们常带萌萌回去看看。”
慕凝安点了点头,“知道了,妈。”
慕柒柒咬唇,看着姐姐一口一声“妈”,喊得无比自然,这么久一来,她对婆婆却从未改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宣亚茹顺势拉上两个儿媳的手,“我们先到后厅等着,等下瀚麟和靳御会来和我们会和。”
到了后厅,秘书长已经在此等候。
看到宣亚茹,恭敬转达:“总统和总理去了后花园,想必有要事相谈,嘱咐几位在这里稍等片刻。”
宣亚茹点头,也没说什么。
“累不累?”靳寒低声问她,温柔至极。
慕凝安摇了摇头,“不累。”
宣亚茹敏锐的看向了低语的二人,略微笑笑,从前总觉得靳寒这孩子薄情寡淡,不近人情,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不专情,可能只是没遇到那个足以让他专情的女人。
靳寒望了一眼空荡的回廊,也没一个休息的地方,拧眉不悦,招手唤来了一个礼仪小姐,吩咐说:“搬几把椅子过来。”
慕凝安扯了一下他的西服衣角,小声说:“站一会儿就好了,又不是等很久。”
他这般举动,旁人看在眼里该怎么想?不得以为她是一个多矫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