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扎卜”,西冕语中,是“继承者”的意思。
晚八点,洲际酒店。
大厦外,顾宸钰仰视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建筑,心中,阴云密布。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未知。
走入酒店,进入电梯,找到房卡上标注的房间。
房间门口,顾宸钰站了许久,他不知,里面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人。
即便特种兵出身,他素来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可此刻也难保绝对淡定。
深呼了一口气,顾宸钰定了心虚,插入房卡,按下扶手,将门推开。
屋内漆黑一片,窗帘都拉着,顾宸钰将房卡插入电源槽内,房间瞬间通亮。
顾宸钰警觉地从后腰摸出了一把军用匕首,轻轻地带上了门,接着他向里走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商务大床房,屋子内的布局一目了然,房间内没有人。
顾宸钰一路向前走着,一边扫视着洗手间,衣柜,所有的地方都空空如也。
就连窗帘后面,他也没有放过,当确定这间房间根本没有人的时候,他才松下心来,将匕首合上收了起来。
他才松懈片刻,突然房间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那扎卜先生,我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女人的声音柔美动人。
“谁?”顾宸钰警觉地问道。
“我在这里。”女人又说。
顾宸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摆着一张书桌,桌案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超书桌走了过去,来到书桌前坐下,这才看到,笔记本已经进入了音频锁定程序,上面漆黑一片。
在他没有进来之前,这个房间是没有电的,也就是说,在他刚刚将房间通上电的那一刻,编制有特殊程序的笔记本电脑随即自动启动,并主动连接了音频通话。
“很高兴见到你,那扎卜先生。”女人又说。
一个“见”字,说明对方能看到他,可是他却不知道对方是谁,这令顾宸钰十分恼怒,他连忙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挡住了摄像头。
“你到底是谁?”顾宸钰冷言问道。
“这并不重要。”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笑意,“重要的是,你的身份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顾宸钰冷笑了一声。
“你是西冕前大将军科布尔的遗腹子,当年西冕战役,科布尔战死沙场,你父亲的副官奉命带着你怀有身孕的母亲一路逃亡,最终逃到了边境,从此两人以夫妻之名隐姓埋名。”
顾宸钰面色阴沉,薄唇绷直,“科布尔和妻子死于战乱,夫妻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共同合葬陵园,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又何来遗腹子之说?”
屏幕那段,女人忽然失笑,“那扎卜先生,如果你持以这样的态度,那我们的谈话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可以将你的信息通报给国家安全局,让他们知道,西冕的前朝继任者,竟然一直以化名的身份,先是进入了华夏的特种部队服役,继而又进入了外交部工作,如今又成功上位成为了总理夫人身前的大红人,你说,国安局的那些特工会把你怎样?”
顾宸钰控制着呼吸,不让对方听出自己的异样,沉声问道,“你想怎样?”
女人浅笑,“这才是我们之间该有的默契。”
“我至少应该知道你是谁。”
“你没有和我谈判的权利。”素来温婉带笑的女人,忽然严肃的一句。
这斥责的一声,令素来遇敌稳泰的顾宸钰都不得不吓得一颤。
“呵!”顾宸钰冷笑了一声,接着问道,“任小姐,是你吗?”
视频那边,任薇婉沉默了,似乎她也没有料到对方会猜出她的身份,分明,她已经使用了变音软件。
见对方沉默,顾宸钰知道,他多半是猜对了,他继续说道,“即便你使用了变音软件,可是你说话的语调还有咬字的方式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当年你出任礼宾司司长,发表就职演说,我就在现场。”
任薇婉并不是职业的情报特工,她做不到完全掩饰掉自身的痕迹,而顾宸钰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特种兵,这种侦查辨识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任薇婉关掉了变音软件,用她自己的原声说:“很好,我们可以坦诚相见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顾宸钰直白的问道。
……
谈话结束了。
就在对方挂断电话的同时,笔记本电脑的自毁程序同时启动,几乎是瞬间,一阵烟雾升起,伴着金属烧焦的气味,很显然,任薇婉并不想让他查到她的ip地址。
离开酒店前,顾宸钰去了酒店前台,故作轻松的口吻对前台客服说:“麻烦你帮我查一下,803的客人是否姓陈?我要续房!”
客服微微拧眉,“先生,你确定那位先生住在八楼吗?酒店七楼的健身房在装修,为了不影响客人休息,上下两层的客房,最近半个月我们都没有安排客人入住。”
顾宸钰眸色一深,“那我再确认一下,可能是记错了。”
顾宸钰转身离开,对方显然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可供追查下去的线索。
那么,任薇婉现在究竟在为什么人做事呢?
**
周宅。
书房的电视开着,晚间新闻中,正播报着大离国边境处的战况,硝烟四起。
戴绮悦拿起遥控器,按下了静音键,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这一次,无论靳瀚麟做出怎样的决策,最终出兵与否,都会给我们留下可控的把柄,这一局,民党可真是拍响了自己的脸。”
周伯祺沉声问道,“上次听你说,你安排了几个任薇婉的人入境,人去哪儿了?做了些什么?”
戴绮悦收起了和悦的神色,垂头说道,“手下无能,跟丢了。”
周伯祺紧闭的一双眼,忽然抬起,雷励的看向面前的外孙女,斥责道,“跟丢了?”
戴绮悦自知理亏,继续说道,“不过外公放心,任薇婉虽然与我们立场不同,目标总是相同的,她清楚她应该做什么,更何况任老爷子现在还在国内,她不敢乱来。”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周伯祺忽然问道。
“年岁大了,况且长期禁闭幽禁,身体每况愈下。”戴绮悦应道。
“既然如此,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外公的意思是?”戴绮悦不甚明白。
周伯祺微微眯眸,理着胡须说道,“任薇婉现在的野心仍在夺权,太不自量力了。”
戴绮悦恍然大悟,“任老爷子现在是任薇婉最大的寄望,她一直希望将老爷子假释,接出来养病,如果这时候,老爷子不在了,她一定会将所有的怨气都归结于靳家、尤其是靳御身上。”
周伯祺反问道,“比起靳瀚麟,我更忧心的是靳御,大选在即,你觉得你是靳御的对手么?”
“外公,有必要这么小看我么?”戴绮悦略微撒娇的口吻,在外一向强势的女人,大底也就只有在老人面前,才能有这样示弱的一面。
“三年前,靳御回法国履职,那场车祸原本天衣无缝,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安保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副部级大使该有的配置,如今,更是今非昔比。”
戴绮悦一惊,“外公的意思是,当年的那场车祸,是您安排的?”
原本,她还以为是父亲做的,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幕后主谋竟然是外公。
“你没有想到的只是皮毛。”老人哑声说道,“我没有想到的是靳御竟然退而隐之,将他父亲推上了总统之位。”
“也许他仅仅是因为时机未到?根基未稳?”戴绮悦狐疑。
周伯祺意味深长的一笑,问道,“那他等的又是什么时机?”
戴绮悦被老人问的一愣,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老人所指为何,“您是说……白家?”
周伯祺沉默了,挥了挥手,摆走了戴绮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