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琪答应。
“真换过心啊?”江尧从阳台转过来,面朝客厅。
“好奇?”宋琪仰着头,枕在沙发靠背上看电视。
“好奇。”江尧诚实地点点头,“没见过。”
“刚怎么不直接问他。”宋琪说。
“那多不好意思……操!”估计是输了,江尧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滑着轮椅也挪到沙发上坐着,跟宋琪一块儿看电视,“都不认识,上来就问人这么私密的事儿。”
“他无所谓。”宋琪笑笑,“从小就这么过来的。”
江尧“哦”了一声,往后靠了靠,又问:“那他是不是没女朋友什么的?”
宋琪的目光扫过去看着他。
“身体看着不怎么好。”江尧加了一句,“换心就算成功了,也还是有风险吧。”
“你觉得呢?”宋琪反问他。
“脸挺好看的。”江尧说,“活得这么小心可惜了。”
宋琪曲起一条腿踩着沙发边沿,用膝盖架着手臂,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尧:“有想法?”
“你们直男,”江尧沉默了一瞬,转头跟宋琪对视,一本正经地抬手指指自己脑子,“这儿都他妈连着大肠吧?一根筋通到底?”
“刚吃完饭啊。”宋琪说。
江尧看他一会儿,突然把胳膊搭在宋琪肩上凑过去,挑挑眉毛笑着说:“琪哥,你是不是也没跟姑娘处过啊?要不然……”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宋琪偏过头看他,两人的脑袋一下子挨得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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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呼吸间的气流从颧骨上扫过,江尧一瞬间没能继续说出话。
他下意识朝宋琪的嘴唇看过去, 又掀掀眼皮盯着宋琪的眼睛:“……转那么近干嘛, 不怕我耍你流氓?”
宋琪也觉出他跟江尧现在的距离近得有点儿微妙,但这种时候, 尤其在江尧说出这话以后, 不管是直接转开头还是绷着不动都挺尴尬的,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把脖子又向后靠了靠, 枕着沙发靠背说:“断几截了都,掂量掂量自身情况行么。”
说完,宋琪只觉得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沉了沉, 江尧猛地朝他压过来,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耍流氓又不非得上手。”实施完犯罪,江大流氓迅速地坐了回去,抬起胳膊搭在自己脑门儿上。
操!
真他妈亲了!
江尧脑子里有声音在咆哮, 以嘴唇为圆心, 整个人连脖子带脸都在发麻, 一路麻到嗓子里,麻得嗓子眼儿直发紧,箍着心口“砰砰”地直往外蹦。
他也不是多禁不起激的人, 但刚才那一下真的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那么正好的距离,他根本都来不及多想,宋琪一出声他嘴唇自己就压了上去。
现在跟宋琪说我的嘴有自己的想法他能信么?
宋琪倒也没问他, 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着,两人以一种奇妙的平和各自默然了一会儿,电视里乱七八糟地播着一个不好笑的搞笑电影,在过气香港演员浮夸的大笑声中,午后的太阳光有点儿痒地打在江尧侧脸上。
“你刚想说什么?”宋琪叼出一根烟,“啪”地点上。
说什么?
江尧瞪着电视回想,满脑子都是宋琪的下半张脸与嘴唇特写。
谁他妈还记得刚才想说什么。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提这茬儿,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宋琪很自然地开始说别的话题,江尧也冷静下来,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只是他心思全都停在刚才回不来,被现实冷藏了半个月的“追人”念头又试试探探地开始活泛,琢磨着刚才如果没那么快撤嘴,照宋琪这反应没准儿能发展出个新天地。
毕竟被啄了两回都没直接挥拳把他砸开,还都是单身老爷们儿,跟电影似的一不小心擦个枪走个火,也不是一点儿可能没有。
越琢磨越后悔,江尧感觉自己错过了无与伦比的完美契机,恨不得时间倒退再给宋琪来上一下,问问他看你也没什么反应,是不是觉得跟老爷们儿发展一下也挺好的?
时间没给他这个机会,宋琪歇了会儿就起身去了厨房,拾掇东西准备包包子。
快傍晚的时候宫韩憋不住了,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尧儿,我宫韩啊。”宫韩在电话里嚷嚷,听那边的动静估计是刚从麻将桌上下来,背景音稀里哗啦的,问江尧:“你干嘛呢?”
“说事儿。”江尧把耳机插进听筒里,边往耳根儿上挂边转着轮椅去洗手,准备帮着宋琪一块儿干活。
“没什么事儿,就确认一下你的存活状况。”宫韩说,“你家联系你没?要不要哥们儿再给你点儿财力支援?我跟你说我这一天可收入颇丰啊。”
宫韩要不提江尧都没想起来,大年初一都要过去了,他家另外两位跟去世了一样,别说钱不钱的,连他还活没活着都懒得问,还不如宫韩。他也压根儿忘了自己还有个名存实亡的“家”。
一窝什么玩意儿。
江尧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用,小金库自己攒着吧,暂时还饿不死。”江尧没跟宫韩说自己横空飞越大年三十的事儿,穷就穷点儿,又穷又残也太窝囊了。
“怎么着,又有经济来源了?找着工作了?”宫韩问个没完,又砸吧着嘴“啧啧”两声,“你别是上酷哥那儿给人修车去了吧?”
江尧不想在宋琪家里跟旁人聊宋琪,被宫韩问得一阵烦:“你等我出了十五啊好歹,谁家大过年的干活。没事儿撂了,拜拜。”
没听宫韩又在那头唧唧什么,江尧麻利地把电话给摁了。
不过说起宋琪的修车店,宫韩还真是点了他一下。
宋琪把调好的馅料和包子皮搬到餐桌上开始忙活,江尧把手机扔回沙发,转着轮子往餐桌前拐,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硌着轮子,他换个方向去把客厅的灯给拍开,天黑得太早了,外面天色看着还有光,屋里已经昏昏暗暗地模糊起来。
撑着把手在餐桌前坐下,江尧捻了一张包子皮托在手上问:“你们店里什么时候开门?”
“初四初五。”宋琪说,看了他一眼,“你会么?”
“瞧不起人啊。”江尧等着宋琪舀完馅儿,接过他的勺子依葫芦画瓢,“一搁一包还能不会到什么份儿上。”
宋琪没理他,捏了一个十八褶的大圆包子放他跟前。
“幼稚。”江尧笑起来,仔细把手上的四不像团成一个球。
“你那儿人手是不是已经够了?”包到第二个四不像的时候,江尧问了一句。
宋琪“嗯”一声,反问他:“问这个干嘛?”
“没有,我想着你要是需要人,我能去帮着干点儿什么,把我这半个月的房租水电抵过去。”江尧说。
“没病吧你?”宋琪看他一眼,“学艺术的大学生去车厂打工,有点儿追求没有。”
“我靠,”江尧愣愣,没忍住乐了,“我上回听见这种‘学历决定身份’的调调还是十年前从我二大爷嘴里,他去年五十七得脑癌了。”
宋琪扯了扯嘴角,很快地又包好一个包子:“那你多多珍惜你二大爷的话。”
虽然语气挺淡,也都是玩笑的语气,但江尧能听出来宋琪不想多聊学历打工这方面的事儿,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
这还是他头一回从宋琪身上感受到不那么自如的情绪,宋琪给他的感觉一直挺飒,说起他妈他兄弟,他院里那帮生死随天的孤儿,都透着股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懒得跟你提的洒脱;唯一一回情绪波动猛了点儿,在超市把他从一堆米酒瓶子里拽出来,紧张也是强势的紧张,天生没怯过场似的。
没想到会在学历这个问题上有心结。
其实即便他们没聊过,江尧也大概能猜出宋琪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打拼养活自己,养活那一窝感动中国——宋琪昨天说他妈是跳楼砸在他那个倒霉蛋儿兄弟眼前,一个自杀一个受刺激,俩人估计是一块儿就去了,当时宋琪能有多大?
估摸着也就是个高中生。
他高中的时候要不是对画画还有点儿兴趣,加上运气好,现在指不定是个什么歪瓜裂枣的臭德行。
宋琪在他那么大的时候经历了他没得比的变故,还能没学坏没长歪,堂堂正正把自己活成现在这样,够了不起了。
了不起就是了不起,这是人自己磨炼来的本事,他只觉得宋琪挺牛,从来没把这些本事跟学历高低之类虚头巴脑的东西往一块儿扯。
江越还是个正经八百的名校硕士,一天干一件人事儿了么?
想到这儿,江尧心里突然有点儿不是滋味:估计是这么些年没少吃这方面的苦,才让学历成了宋琪心里一根挺硌楞的小刺。
刚想说点儿别的调剂一下,眼前“砰”地一暗,咋咋呼呼的电视与里里外外的电灯一块儿灭了,整个屋子乌蒙蒙地沉寂下来。
“跳闸了?”江尧的手正伸到盛馅料的小盆里要拿勺子,眼前猛地没了准头,攥上了捏着勺柄的宋琪的手。
准确地说,是攥上了宋琪捏着勺柄的三根手指。
清晰分明的指节顶在他掌心里,江尧条件反射要把手缩回来,手肘都要往回撤了,手指却死皮赖脸地没动,还顺着宋琪的指关节往上磨了磨,磨到他凸起的骨节,用指腹快速地搓了一下才把手撤回来,一本正经地说:“真凉。”
“应该是停电。”宋琪站起来往阳台走,看看小区里其他楼层的反应。
“哦。”江尧答应一声,放下包子皮去沙发上找手机,“大过年还停电啊?”
“小区老,过年用电多,用电一多就总得维修。”宋琪说着又进了那间乱七八糟的书房,翻了截蜡烛出来,“火机放哪儿了?”
“用手机照着不完了么?”江尧打开手电筒,撑着沙发垫子单脚站起来摸索,他下午抽完最后一根烟顺手把火机搁沙发把手上了,这会儿摸不着,估计是掉进了沙发垫的夹缝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给电,省着点儿。”宋琪过来跟着他一块儿找。
“那它要是一晚上都……”江尧又蹦了一下,想转过来跟宋琪说话,拧了一半,脚底踩了个方形的小硬块,江尧“操”一声,话都没来及说全,整个人就晃悠着朝后歪倒过去。
其实他身后正好就是沙发,倒进去也没事儿,但视物不清让人来不及保持快速清晰的判断,已经金鸡独立了,再给摔个好歹可真受不了。江尧的手在失衡状态中下意识抓了一把,正好抓上宋琪伸过来想扶他的胳膊,薅着毛衣袖口狠狠一带,“嗵”地一声,两人在黑暗中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脸冲脸地摔进沙发里。
日!
江尧感受了一下这个姿势,先在心里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句。
天助我也!
手机也落在耳朵边,正屏幕朝上荧荧地亮着,宋琪蹙着眉,第一反应先把手滑下去摸摸江尧的石膏腿,问:“压着没?”
“没。”江尧动了动,盯着宋琪朝上欠了欠身。
“那就起来。”宋琪刚一动,后脖子上扣下来一只手。
“先别动,跟你说个事儿。”江尧盯着宋琪,发烫的呼吸从他耳畔刮过去,“事不过三,我啃你两回了,三秒以内你要还没动手揍我,我就默认你受得了老爷们儿追你。”
“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