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的温碧箫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小米稀饭,打开不就凉了,等昂昂想吃再打开。”
“妈,你可真偏心,我和小凤都还没吃午饭呢!”楚豪一副委屈状,逗得温碧箫笑的又眯起眼来。
楚豪看了看病床上的母子,给温碧箫递了一个眼色,便打开另一个保温饭盒。
片刻,屋子里便飘着浓郁的鲜鱼汤的香味,混着作料的芳香,四散在空气里,驱散了消毒水的怪味,很是增添人的食欲。
“亲爸爸,我要喝鱼汤,奶奶做的鱼汤最好喝啦!”昂昂突然抬起头来,放下握在手里的一片积木,故意囧起鼻子,深深的吸着香味。
“昂昂,可不能半途而废,不摆出图样来不准喝鱼汤!”陪在旁侧的鲁小凤下了死命令。
“我不吗!我要喝鱼汤,我就是要喝!”昂昂竟是耍起赖皮,不停的摇晃着小脑袋,扭动着上身。
楚豪并不急于把鱼汤盛进碗里,而是故意深深的吮吸着,发出渗透心脾的诱惑之声。
“亲爸爸,我要喝鱼汤!”昂昂向着楚豪求救。
“嗯~~真香啊!”楚豪故意不理会昂昂,而是一味的吮吸。
温碧箫看着三个人在心理战,抿了嘴温润的笑。
探到楚豪和温碧箫都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病床上的昂昂骨碌转动了眸子,突然扫向鲁小凤:“妈咪,说话要算数!”
“好吧,拉钩!”
昂昂迅速的趴下身子,抓起被自己扔在床上的那片积木,看着拼了一大半的积木版图。
摆在床上的,是智立方木制益智教育玩具中国地图,上午楚豪买回来的。
这个图共有30片拼片,昂昂已经把西北的大片拼片摆好。
楚豪轻手蹑脚的走过来,垂下头扫了一眼,禁不住偷偷的笑了,压低了声音道:“鲁小凤,你可真够损的!”
听到楚豪说话,鲁小凤抬起头来扫向他,而昂昂呢,却丝毫没受影响,继续垂着头看着版图。
“怎么了嘛?”
“这个积木三岁的孩子看着图样摆出来,已经不错了,你到好,让昂昂自己根据积木的形状摆,就是五岁的孩子也不一定拼出来!”
鲁小凤不以为意的轻笑:“楚豪哥,你也太小看昂昂了,别看从小他上的幼儿园少,可是,智力开发,一点都没耽误,都玩了好几副积木了,他啊,老有经验呢!”
“鲁小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楚豪竟是严肃的指责起来。
“楚豪哥,我怎么又错了呢?”
楚豪从床上抓起一片,在鲁小凤面前晃了晃:“这外哪个省的拼块啊?”
鲁小凤不假思索道:“海南啊?”
“你认字,脑子里已经储备了中国地图的样貌,当然知道了,可是昂昂呢,他不识字,脑子里从来都没有中国地图这个概念,展现在他面前的,都是陌生的新大陆,他知道是海南吗?嗯?你呀,没有真正了解这副积木的创意!在教育孩子方面还真是缺少一堂课。”
说着,楚豪又伸手抓起床上的积木包装盒,指着上面的说明,一字一字的读着:“该积木旨在孩子通过玩拼图,了解祖国各个省、市的地理位置和地理知识,知晓祖国各个行政区,让宝贝从小熟悉中国版图。
“产品有明亮丰富的色彩,练习宝贝的颜色识别能力。在一个个拼接的过程中能锻炼宝贝的动手能力,形状填充,促进宝贝对形状和方位的认知,锻炼宝贝的记忆力和手眼协调性,对宝贝知识的培养都是潜移默化的……
“嘚嘚嘚!别再读了,楚豪哥,这个说明我看过,我就是按照这个说明指导昂昂的,这不正吻合了说明吗?”
楚豪意犹未尽的扫了鲁小凤一眼:“你呀,就没有真正吃透说明的含义,最关键的一个要求你就没看到,听着!在给宝宝玩这款玩具之前,可以先教宝宝唱国歌,了解国旗,然后再从自己生活的省市自治区开始,让宝宝了解祖国各个行政区的不同人文和自然!鲁小凤,你按这个要求做了吗?”
“哪里有啊?”鲁小凤从楚豪手里抢过包装盒低头仔细看了看,还真有那么一段说明,刚才自己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说明,最后的几行字迹,视线都没扫上——过去读积木说明时,亦是如此!
心里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鲁小凤嘴上偏不给楚豪骄傲的机会,竟是不在意的道:“照本宣科有什么好!”
“炖熟了的鸭子,嘴硬!”楚豪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在说:要不是妈在,看你鲁小凤还敢狡辩?
“妈咪咪,少一块。”昂昂抬起头来扫着鲁小凤。
两个人伏下身子一看,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儿子,亲爸爸给你变个魔术!”楚豪把“海南”握在手里,送到嘴边,吹了一口气,便在半空里挥动了手臂,之后“啪”的拍在床上。
昂昂不相信的笑了笑,小手抓起来晃了晃,又摇了摇头。
“这小混蛋,还真不好糊弄了呢!”楚豪弯下身子看着昂昂手里的积木问着:“昂昂,知道这块积木是中国的哪个省吗?”
昂昂鼓起两个腮帮子,摇了摇头。
“这是海南省,记住呃?”
“海南省!”昂昂重复了一遍。
“很好!”楚豪满意的点点头。
昂昂似是得发真传,“啪”的一下,把最后一块积木按进拼图,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拨浪鼓般摇着小脑袋看着楚豪:“亲爸爸,拼好了,可不可以吃了?”
“问你妈咪啊?”楚豪挑动了眉毛扫向鲁小凤。
“妈咪,说话算数!”
“算数!真是个小混蛋……”
“好了好了,吃饭饭喽——”温碧箫抽出床尾的木板,横搭在床围上。
“小凤啊,你和楚豪去沙发里吃,我来给昂昂喂饭。”
饭碗端过来,昂昂钩了一眼,竟是不高兴起来:“奶奶,我不要喝小米粥,我要吃鱼!”
温碧箫不急,温和的看着昂昂:“昂昂,你知道为什么打针吗?”
“肚肚里有虫虫……”昂昂噘了小嘴,不高兴的说着。
“是啊,你知道虫虫喜欢吃什么吗?喜欢吃鱼,你要吃了鱼,虫虫可高兴了。”
昂昂半信半疑的看着温碧箫:“奶奶,是真的嘛?”
“奶奶能撒谎吗?等明天再打一天吊瓶,虫虫就都给吓跑了,肚肚里没了虫虫,明天奶奶给你做更好吃的鱼,好不好啊?”
昂昂认可的点点头:“喔——”
“来,先喝了这些粥。
“妈,高明!”楚豪伸出大拇指,来了一个赞,又收回视线扫向鲁小凤,“学着点!”
“我撒谎不对,妈撒谎骗昂昂,你怎么就支持呢?偏心!”鲁小凤嗔怪着。
“此时!此地!此刻!嗯——善意的谎言是有必要的!!”楚豪一边敲打着茶几,一边逐字说。
茶几下的脚不老实起来,悄悄向上抬起,冷不丁,猛然扎在楚豪的脚面子上,疼他的“咝”的倒吸着冷气,扭头唬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鲁小凤,把声音压得低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找揍!”
而鲁小凤呢,却是装作没事人一般,择着碗里的鱼肉,翘起右手的小手指,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把一根鱼刺拈出来,放在茶几上面的烟灰缸里,再把嫩滑的鱼肉缓缓的送进嘴里,闭了嘴巴优雅的咀嚼,之后,抬起头来扫向病床,亲切的说:“妈,你做的鱼真好吃,我从来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鱼。”
“是吗?好吃就多吃些,这可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温碧箫只是瞟了一眼,就回过身看向了昂昂。
楚豪拿她没办法,暗自握了拳头在茶几下面晃了晃。
这样的示威,鲁小凤装作没看到,翻着眼白狠狠的剜了一眼,同样轻声斥着:“偏心,谁让你偏心!”
声音虽然很低,恐怕不仅楚豪能听的到,他斜了她一眼,又向她近前凑了凑,对准她的耳廓轻语:“她是妈——至高无上……”
“楚豪,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说妈的坏话了?”温碧箫的视线虽然放在昂昂身上,余光却扫到茶几上的两个人在悄悄的打情骂俏,便故意私掺进来。
楚豪扫向温碧箫,“妈,哪能啊,小凤说你太疾苦了,正心疼你呢!可不是吗妈,你明明知道昂昂喝小米粥最好,还费事做什么鱼汤啊!”
昂昂机灵怪化的眨了眨眸子,视线从三个人身上一一滑过,突然喊着:“我要亲爸爸陪!”
温碧箫爱怜的拍了拍昂昂的后脑勺:“小坏蛋,厚此薄彼!”
看着温碧箫转过身,昂昂招了招手爽快的喊着:“奶奶再见!”
“再见!”
温碧箫挎了大包,楚豪一手提一个饭盒,跟着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扫着鲁小凤:“我送下妈就回来,袋子里有几本绘本,给昂昂讲故事听吧,昂昂,亲爸爸把奶奶送回家,一会儿就回来,可要听妈咪的话啊?”
“我听亲爸爸的话!”昂昂调皮的向着鲁小凤笑笑。
楚豪得意的扯出一抹开心的笑,挺拔着后背迈出门去,随手掩了房门。
“小坏东西!”鲁小凤瞪了昂昂一眼。
“妈咪——”
楚豪前脚出了门,昂昂立马回头,直接笑嘻嘻的哄鲁小凤开心。
昂昂鬼着呢!
生气,是鲁小凤假装出来的。
看到昂昂如此融入楚豪,鲁小凤心里舒服着呢。
从沙发旁侧的塑料袋里掏出几本图画书,鲁小凤便上了床,把昂昂抱进怀里,好好亲了一番。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却也是把昂昂折腾的不轻,当妈的自然是心疼。
鲁小凤扫了一眼摊在床上的绘本,《小袋袋系列》,《好饿的毛毛虫》,《要是你给老鼠吃饼干》,《鳄鱼怕怕牙医怕怕》,《谁咬了我的大饼》。
共五本,都是适合昂昂这个年龄段的绘本,其中,有两本已经读过。
楚豪如此的用心,鲁小凤心里有说不出的动情,竟是眸光闪烁。
“妈咪,你怎么哭了?昂昂乖,不要妈咪生气……”怀里的昂昂不知道鲁小凤内心因什么而波动,便做错了事般嘟嚷着,抬了小手按上鲁小凤的眸子擦拭着。
“妈咪没哭,是太高兴了,来,妈咪讲故事。”说着,鲁小凤深深的抽搭了一下鼻子,取过床上的《谁咬了我的大饼》。
哗啦一下翻开书,一股浓郁的油墨气息扑面而来,竟是引起童年的回忆,鲁小凤便找到了自己童年的味道。
“有一只小猪,为自己做了一块大饼——”
“妈咪,我要吃大饼!”
鲁小凤拍了一下昂昂:“宝贝儿,别打叉,先听完故事。”
“有一只小猪啊,做了一块大饼,因为很累,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大饼不知被谁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奇怪的牙印……”
鲁小凤的绘声绘色把昂昂带进了故事里,命根子聚精会神的听着。
病房里除了鲁小凤温婉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极为安闲,两人正处在这样一种境界之中,房门却是突然给撞开。
嘭!
黛蒂直接破门而入,她又一次没敲门。
病床上正在讲故事片的母子二人,直接吓的打愣,手里的书掉在了床上,机械的扭过头来扫着门口。
闯进病房的黛蒂,木乃伊般傻傻的站在门口。
这样怪异的神情只是停留了一刹那,就迅速改了神色,她不顾鲁小凤的吃惊,撇了撇厚厚的唇片,委屈的不行,张开大口就想哇哇大哭,却是扫到昂昂正清明着眸子看着她。
哭声还没来得及跑出喉咙,黛蒂便猛然抬了手臂直接把拳头整个儿塞进嘴巴,瞪着直勾勾的眸子,眼珠子都快要流出来。
哭也不是,怒也不是,痛也不是,都说不出此刻的黛蒂,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一定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打击。
鲁小凤竟是被她赫然吓着,面瘫般看着怪异的黛蒂。
她料定必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能有什么事让她如此折磨?
啊?怀的是不是女孩?
坏了坏了!一定是女孩,一定是她被强迫打胎了!
天呢!黛蒂可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猜测着,吃惊之余,鲁小凤赶紧把怀里的昂昂放在床上,拿起床上的故事书塞到昂昂怀里,从床上跳下来,趿着拖鞋,忐忑不安的向着黛蒂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