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承心头微动,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希冀抬头看进妙音的眼睛,“郡主这番话是何意?”
妙音拢着裙摆在他面前蹲下来,“皇上偏在这时让你担下这差事,只怕早就盯了你爹和江盛许久……”
雷承哑然。
妙音:“太后与我的两位外公关系匪浅,皇上又是凭借江家的帮辅才登上帝位的,他不敢直接下手对付江家,所以,才用如此隐晦的手段,借你这初出茅庐之人的手,处置这件事。”
“可,皇上为何如此做?”
“他怕气死太后呀!你若是耿直的掀出这件事,他大可以捻着胡子对太后说,年轻人大义灭亲,实乃我大周之福。你若是没有查出什么,他便借旁人的手处置了,把你也一起杀了,送你一句,无能之人!”
雷承被她模仿赫连启的举动逗得破涕为笑,“郡主学得真像!”
妙音见他笑了,这才松一口气,“事不宜迟,我们先入宫,主动向皇上交代事情的原委,然后再向他求情,让他暂且不要惊扰你爹为雷越举办丧事,如此,咱们暗中彻查你爹经营那两座矿的原因。”
“雷承愿听郡主安排!赴汤蹈火,雷承都陪着郡主!”
妙音一拳怼在他胸膛上,“不要你赴汤蹈火!跟着我,是让你锦衣玉食做大事享清福来的。”
雷承又忍不住笑,明明是死到临头,这女子却化解了他所有的恐惧,让他热血沸腾,视死如归。
眼见着两人就穿过厅堂,要出门,风无涯迅速飞身掠过两人的头顶,挡在门前。
“郡主,此事还是找拓跋玹商议一番的好。诸国国君皆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您如此冒险带着雷承前去,若是赫连启一个字不肯听,您只有死路一条。”
“此事不能牵扯拓跋玹!”
“您有孕在身,是他该保护你!”
“他保护我已经保护得够多!”
正在此时,门板被duang——一下推开,正撞在风无涯的脊背上。
风无涯本以为是李应,转头就骂,“李应,你这孙子——”
李应唯恐主子饿,特意准备了果点,偏巧正自门廊前上来台阶,听到风无涯的话,顿时气得跳脚,“风无涯,你骂谁孙子?”
拓跋玹目光淡凉地盯着风无涯,异常好心地提醒道,“无涯,李应问你呢!”
妙音恐慌地摸了摸鼻尖,却总觉得这男人一身威严,是威慑自己来的,她下意识地就退了两步……
雷承唯恐她跌倒,迅速扶住她的手肘,却也明显地感觉到,拓跋玹那眼神是瞥向这边的……
风无涯更是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气,他吞了口唾沫,忙道,“我……我是孙子!”
李应哼笑,“这还差不多!”
风无涯忙让开路,给拓跋玹做了个请的姿势。
妙音眼见着拓跋玹拖曳着那一袭无绣的宝蓝丝袍迈进门槛来,忙堆上笑,“玹玹,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保护你?”
“该,该,该……”妙音呵呵地笑,“我之所以对无涯说刚才那番话,是因为……”
“不必解释,我在你心里有多少分量,我心里有数。”
拓跋玹不冷不热地说着,直接握住她的手,从她袍袖中摸出账册,随手一转,账册如一只惊飞的鸽子,飞到了门外,落地就跳跃着火苗,化成了一团灰烬。
妙音恐慌地这就要急,“那可是救好几百口人命的东西……”
拓跋玹忙按住她的肩,“我已对皇舅父说,是拓跋旻和萧穗以杀手威胁雷霆和江盛,所以,这账簿上的其他生意,万不可被人看了去。”
雷承恍然大悟,这就要拜谢……
妙音却狂喜难耐,顿觉自己被切下一般的脑袋,又回到了脖子上。她当即兴奋地一跳,就挂在拓跋玹身上,双腿也攀在他腰间,宠溺地狠狠在他唇上吻了一记。“玹玹,你好聪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如此绝妙的主意呢!”
拓跋玹顿时僵了身躯,手臂护住她的后背,眼角余光扫向旁边的三位碍眼的人。
风无涯和李应识趣地火速退出去。
雷承忙抱拳俯首朝拓跋玹深深拜下去,“谢太子殿下救雷家满门,这大恩……”
妙音忙道:“你既是我的兄弟,自然也是玹玹的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不必客气!”
这丫头可真不拿雷承当外人。拓跋玹不悦地叹了口气,还是对雷承说道:“雷承,你爹的确是被人利用,你回去对他说一声,让他日后谨慎行事,莫再听信官场之人的话。”
“是!雷承这就回去探望家父。”雷承说完,忙看妙音。
妙音笑道,“去吧,你可以帮忙准备葬礼的事,何时忙完,何时再回来!”
“谢郡主!”雷承出去,随手帮忙带上门,转过身,迈开脚步就下去台阶。
风无涯歪靠着门廊下的柱子,望着雷承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一叹,“扎心了!郡主当着他的面,就挂在了太子爷的身上……”
李应也道,“以前,他看到郡主与太子爷亲近些都难受,从今往后,怕是不会再难受了。”
“为何?因这刺激太激烈?”
“是没有资格难受。咱们这些人,遇事就六神无主,一堆臭皮匠似地,还要指望郡主杀在前面。瞧瞧太子爷,人家三言两语就摆平了,谁比得上呀?!”
风无涯勾住他的肩拍了拍,“我自认为,我在某些方面,还是能比得上太子爷的。”
李应侧首,不敢恭维地将他从头看到脚,倒是发现一点还有可取之处——“嗯,你比太子爷胖好多呐!”
风无涯气得伸脚便踹过去,“我哪里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胖了?”
李应打不过他,忙跑远了躲开,“你可是暗卫哈!你敢来追,可就暴露了……”
风无涯直接飞身上前,“有本事你别跑那么快!”
门里,拓跋玹却始终没有松开挂在身上的女子,他稳稳抱着她,从门前吻到了楼上的卧房内。
这些时日乘船赶路,因随行之人众多,两人默契地相敬如宾。如今心事去了大半,再无乱七八糟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