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料到,邢北泽耳力过人, 听到了他的话, 他微微骗过头,一霎就听出声音主人是谁来。
好心情消失殆尽, 眉头一皱, 终于发觉事情不对。
许元态度也忒古怪了,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 马车停下来。
镂雕大门微敞着,邢北泽从外面看, 视线略过那明黄色衣角。
是陈笑。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头一跳,脚下步伐明显加快很多, 面上却是一副坦然样子, 手指微曲,他怕自己克制不住。
“微臣, 参见陛下。”
邢北泽行礼, 却半晌没听见陈笑一句话。
他伟岸的身材微屈,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耳朵却支棱起来, 他听见脚步声。
是陈笑在一步步靠近自己。
极轻极轻的,又像是一步步踏在他的心尖尖上。
陈笑这会儿还在气头上,男人健硕的身体俯首称臣, 只会让他觉得更气人。
他咬牙切齿道:“镇国公不必客气, 起身吧。”
连爱卿都不再说, 一句冷冰冰的镇国公,让邢北泽心头一跳,下意识蹙眉。
他站了起来,更衬出自己的矮小,陈笑压不住嘴角的冷笑,看着男人。
“镇国公最近怎么样?生活的好吗?府中有无适龄女子,镇国公家的小姐肯定比其他人家的要好上不少。”
他这话说的亲亲热热,实际上心里最憋屈不过了,好一个邢北泽,上辈子还说非自己不可,这辈子就当了皇帝,要后宫三千。
陈笑心里憋闷,语气不好道:“镇国公殿前失仪,给朕跪下!”
邢北泽摸了摸鼻子,不明白他发的什么脾气,只好跪下,哪知道陈笑突然俯身。
那幽深的龙涎香掺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一下子把他够得死死的,他颤着声音说话:“陛下。”
兴奋的不行。
陈笑却以为他是怕了,见他这副窝囊样,眼皮子挑了挑,纤细的手指掐着男人低垂的下颌,听见他紊乱的呼吸,他“呵”的冷笑一声。
邢北泽皱眉,笑笑笑了?他直觉这笑有些古怪,下一刻被刺痛感召回了神智。
陈笑掐着他的下颌抬手,幽幽道:“朕一直都知道镇国公生的好看,没想到细看之下,竟越发出色。”
邢北泽喉间发紧,他的呼吸那么近,仿佛只要他一动,俩人就能亲上似得。
他忍不住,有股心猿意马的冲动。
为了掩饰,他的脸蹦的紧紧的,语气很僵硬:“陛下。”
“呦,还是直男呐。”陈笑阴阳怪气的说,“不过朕就喜欢这一口,吃的舒服。”
说罢,他突然松开钳制,站起身来。
邢北泽跪着,仰望一般看着他,心里说不清的失落,就那么一小会儿,只来得及感受他身上的体温,他垂下眼睛,贪婪的想要更多。
陈笑垂着眼俯视他,语气带着浅浅的落寞,像是叹息一样:“邢北泽,你说,这天下是谁的?”
他话音刚落,邢北泽心弦一紧,仰头看着小皇帝,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他最终才说道:“是皇上您的。”
他仰着头,眼里落进了光。
亮晶晶的,粲然如冰晶。
陈笑忽然就气不起来了,邢北泽这家伙知道个什么啊!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都是属于他的。
陈笑在心里斟酌自己的用句,半晌才启唇说话,他说谁配与朕共享万里河山。
邢北泽阖上眼,语气艰涩:“自然,是皇后。”
陈笑质问他,他就不相信,这男人没有一点点心动。
他炙热的目光盯紧男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剥去衣衫吃进身体里。
“你这个呆子!给我站起来。”
陈笑愤愤道。
邢北泽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眸子黑沉沉的,他快忍不住了。
压断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陈笑凉凉的一句话,他说朕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将他领给镇国公,做朕孩子的太傅。
陈笑逞能似得说话,像一把尖刀,蹭一下他紧绷的神经就断了。
邢北泽欺君犯上,压着陈笑,语气炙热,他的心宛如岩浆般灼热:“不行,我不同意。”
陈笑愣了愣,被他压制住,笑道:“你凭什么不同意,你是——啊!”
他惊呼一声,等男人离开,白皙的脖颈上多了一个牙印,他听见男人恶狠狠的声音:“你是我的!”
陈笑照着他的下三路就是一脚,没想到把自己赔了进去。
邢北泽握住他的小腿,宽敞的袍服底下白皙莹润的皮肤隔着薄薄的亵衣若隐若现,陈笑有些后悔自己贪图凉快,把中衣给脱了。
隔着一层衣料,男人掌心的热度烫的他直瑟缩。
“朕要治你欺君之罪!”他闷哼一声,脸上染上点点薄红,梗着脖子强撑道。
像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
邢北泽低低笑了两声,呻吟低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陈笑一口老血哽住了,仰头就是一口,叼着男人嘴唇。
“你个死闷骚!”含糊不起的声音被水声吞噬,陈笑没说的是,他现在享受的不得了。
当天,邢北泽回家,嘴唇莫名肿胀起来,要是细看,还能看见陈笑刻意咬上的痕迹。
龙床上,陈笑肆意翻滚,半晌,传唤道:“叫刘九进来。”
刘九抬头就见他的主子,面泛桃花,艳丽灼灼,叫人不可直视。
他忙低头,“皇上。”
陈笑早就挥退其他人,见他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摆手召人过来,“刘九,外边现在如何。”
刘九将这些日子的见闻一一禀报,陈笑听了脸色稍霁,现在看来是好的,他有原剧情把握,哪个是忠臣哪个有二心心里知道的清清楚楚。
思索片刻,就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刘九,即是表达自己对他的信任,又是为了安抚人心,毕竟刘九大半辈子都跟着先皇,那些因为原身和他渐行渐远的重臣都会卖几分面子。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深夜。
陈笑这几天夜夜空房,盯着明晃晃的帐幔,竟然有些睡不着。
脑子自发跳出白天的事儿,他舔了舔唇角,目光噌亮。
“二号,带朕出宫,去镇国公府里。”
“是!”
时值深夜,除了巡逻的侍卫,宫廷上下一片安宁,不时响起一阵虫鸣,搅碎一片静寂。
陈笑披着深色大麾,偏瘦的身形在夜幕遮盖下宛如一团影子。
镇国公府。
邢北泽还没睡,他书房的灯还亮着,借着跳跃的火焰,挥笔,一气呵成。
要是陈笑在这儿,一定能看出来他到底画的什么,分明就是自己今天的样子。
邢北泽却珍之又珍的把画晾干卷起来,收进画筒里。
他一双眼在灯光下亮的惊人。
“笑笑。”
话一出口,门外响起了猫儿叫。
急促又色媚,像春天发情的小野猫,声音百转千回。
邢北泽唇角勾起一抹笑,余光却扫见一抹黑影,脸色瞬时沉下去了,他倒要看看,是哪只小野猫。
他掂着脚走过去,悄无声息的推开门。
陈笑在门外快要热死了,扯着大麾小脸熏得红扑扑的,该死的邢北泽,再不出来就……就……
他还没想好怎么弄,男人主动站了出来。
“邢北泽。”看男人呆愣楞的,他小小叫了声。
一下子腾空而起,被邢北泽抱着进了书房,“你干嘛!”
陈笑骤然惊呼一声,抱住男人的头快被吓死了,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就怕被人看见。
邢北泽一脚踢紧了门,抱着人就到了内室。
和旁人不一样,他的小书房通着卧室,里头没点灯,黑漆漆一片,只能接着窗柩外的月光细细描摹心上人的容貌,他忍得嗓音都喑哑起来:“笑笑。”
陈笑蓦地红了脸:“我在呢唔~”
他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顺着腰身细细摩挲,一下子塌了腰。
陈笑瞪他,邢北泽低笑一声:“我好想你。”
怀抱里是实实在在的温度和肉体,不再是自己的臆想,邢北泽喟叹一声。
俩人黏黏糊糊半晌,陈笑几次拍开男人的脸,话都快说不成了。
他来这里原来就是想着给男人一个惊喜,主要还是跟他商量一下,哪知道邢北泽这家伙,动手动脚的不老实,陈笑陷在床榻上,啊呀一声,忍不住抖了抖。
他脸上泛着薄红,眼里含着泪珠儿,被他弄得不清。
又累又困。
早没了刚才的精气神,呢喃几句,“我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合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邢北泽搂着他松开唇,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才道:“愿为陛下驱使。”
一晃就到了选秀的日子,陈笑特意指了个好日子,一连几天,脸上都挂着笑儿,连一向紧绷的朝臣都松快几分。
邢北泽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唇角不由轻勾起来,看着端坐的陈笑,觉得他更像一只小狐狸,要是又那蓬松的尾巴,怕是早就一扫一扫的摇晃起来。
真聪明。
丞相则是低下头,和其余几个老朋友使了个眼色,当今那位,还是太生嫩。
他早和几位党羽勾结起来,连带着江南世家都有合作,皇权之下,岂有世家。
先皇就容不下他们,一直忌惮世家,但他聪明,世家只有忍耐下去,而当今,愚不可及,到时候只要他联合起来设几个陷阱,那蠢货还不乖乖跳进来。
到时,皇帝就是他们的傀儡。
首相深深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老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殿外尖细的腔调响起来,“宣秀女进殿——”
声音刚落,地动了!
人群一片惊呼,有那胆小的更是直接趴在地上,形容狼狈。
都是养尊处优的朝臣,哪见过这等架势,惊呼声一片,一霎混乱起来。
陈笑眼光扫像男人,邢北泽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立即出面,几声命令,混乱的局面瞬间规整起来。
地面摇晃几下就归于平静,更像是受到地震的波及,可其他人哪管得了这些,这时候文人的衿贵更像是被狗吃了,一个劲儿的惊呼:“地龙翻身!”
陈笑无聊的耷拉下眼皮子,无聊不无聊,一个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这时候连个小孩儿都不如。
简直没眼看。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