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身手,没有三年时间肯定练不出来。
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许远航慵懒地靠在墙上,颈线修长流畅,喉结突出,轻轻耸动,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无形中散发着男孩向男人过渡的性感,他压着声音低笑,亏自己之前还觉得她是一个柔弱女生,怕她会吃亏,特地赶来英雄救美,眼下看来,别说彩虹七女,就算再来十个八个,也不够她打的。
他又有了别的疑惑,她一个被人众星拱月的富家千金,打小娇生惯养,却拥有这么好的身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迟芸帆确实还没尽兴,她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手,狼狈躺了一地的七道彩光领教过她的厉害,生怕她再来一次,抱团瑟瑟发抖,龇牙咧嘴,不停求饶。
“小姐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过我们吧。”
“是啊是啊,以后见到您,我们绝对躲得远远的。”
……
哪还有开始时盛气凌人吊炸天的模样?
彩虹姐妹团,在职高也算是小有名气,仗着人多势众,往往只有她们欺负人的份。谁料今日遭到报应,踢上铁板,都还没出手呢,就一个个被撂倒,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要早知道会遇上这么可怕的对手,她们就不接单了,都是因为太贪心。关键是群里实行的是匿名制,她们也不知道背后那个人是谁,任务失败,这下不仅钱拿不到,还要倒贴医药费。
她们确实也是倒了大霉,你说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生,一看就是软妹,好学生那类,谁能想到她居然深藏不露,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路数,一出手就让她们全无招架之力,奇怪的是,好像也没受多重的伤,没断手更没断脚,可就是痛,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真是邪门了。
她要来道上混,可真没她们姐妹花什么事了。
迟芸帆缓缓在红脑袋旁边蹲下,清影斜斜地铺下来,红脑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身体,想起自己起初那番威胁的话,真怕她会对自己的脸做什么,连忙用手捂住脸:“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败于下风,就要懂得识时务,重要的是全身而退。
迟芸帆还是那副表情,没有表情地看她。
红脑袋的花臂,花纹竟变得模糊了,原来不是真的纹身,而是用颜料涂上去的。
红脑袋心里一个咯噔,见道歉示弱没用,立马改为示好:“美女,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背后指使我们来堵你的人是谁,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想尽办法帮你打听到。”
言下之意:到时你们私底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你们的恩怨和我们无关。
迟芸帆唇边溢出一丝淡笑:“我不好奇。”
红脑袋被她笑得头皮发麻,美是很美,但这是朵带刺的玫瑰,说不定还是有毒的。
蓝脑袋则是好奇地问:“为什么?”
迟芸帆收了笑:“我知道她是谁。”
一连几声问她:“是谁?”
迟芸帆并不直接回答,黄昏交织的朦胧光影中,她微扬起头,那白皙的颈弯着优美的弧度,长睫微闪,清傲与柔和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达到了完美的融合:“我需要你们帮个忙。”
“你说你说。”
迟芸帆刻意压低声音,许远航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彩虹七女个个的神情从呆滞到震惊,慢慢地又恢复了平静。
许远航悄悄换了个离她们更近的位置。
迟芸帆刚好站起来,哪怕是在陋巷,也掩不住美人如玉的风华,她的嗓音却清冷如秋霜:“要是办成了,我们之间的事就算过了。”
还有后话——
“另外,刚刚发生的事,如果有半个字透露出去,那么……”她轻描淡写地说,“我会让你们在棉城一天都待不下去。”
这般狂妄的话从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生口中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荒唐又可笑,然而彩虹七女谁也不敢笑,虽然不知道迟芸帆的身份,但她们一致莫名地觉得,她绝对是能说到做到的。
七人复读机似的连着应道:“是是是。”
迟芸帆微微一笑,又变回了那个柔弱温软的乖乖女,抚平衣摆上的褶皱,语气淡淡道:“你们走吧。”
啊,可以走了?
彩虹七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如蒙大赦,顾不上身体的酸痛,连“哎哟”都不敢太大声地从地上爬起来,你扶我,我搀你,不是东倒就是西歪,连直线都走不了,艰难走出一段路,接连爆发出惊呼——
“欸,腿不痛了。”
“肚子也不痛了。”
“我的手也是!”
“太神奇了吧!”
只有红脑袋默默地摸了一把自己那还发疼的后腰,嘴角直抽,当老大是风险最大的,枪打出头鸟,早知道就不嘴贱了。七人堵一人,还反过来被人打趴,一个不剩,这屈辱的一架,打死也不能说出去,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边走着,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一眼,入目便是巷子口那道背对而立的纤细身影,脑中忽然浮现一句话,没有感情的杀手。
再联想到那清纯无害的长相,要平时从人群里擦肩而过,你能看出她有那样厉害的身手?
看瞎眼也看不出来啊!
这次就当长了教训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
彩虹姐妹团离开后,藏身暗处的许远航才走了出来,他轻拍手掌,“啧”了一声:“同学,看不出来,你很嚣张啊。”
青石板湿润,吸去了脚步声,迟芸帆是听到掌声才察觉到现场还有别的人在,等他一开口,她还没看到人,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许远航。
又是他。
冤家路窄。
对于他的出现,迟芸帆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又听那夹着淡嘲的语气,不难猜出他肯定是围观了全程,她心里有了底,面色不变地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包,并不去接他的话。
她淡然自若的反应,看在许远航眼中,无端勾起了他更多的兴味,从小接触的女生中,他找不到一个能用来和她比较的,也更不能用常理去推断她。
柔弱?温软?乖巧听话的淑女?
在今天之前,他也是这样以为的。
她确实柔弱、温软、乖巧,但那只是看起来的表象。
他以为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谁知道,她还有藏得更深的秘密,永远看不透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他越来越有兴趣去挖掘她隐藏的更多面。
许远航侧着脸,眉梢微挑,坏坏地笑:“撞破了你这么大的秘密,难道你就不考虑给点封口费什么的?”
迟芸帆放柔声线:“什么秘密。”
啧啧,瞧这淡定气度,处于下风的她,居然还不慌不乱地反问他?难道她没有故意把围堵她的人引进小巷?难道她没有三两下把人全打趴?难道刚刚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同学,这要在过去年代,你不去搞情报可惜了啊。
许远航走到她身侧,寻找她的视线,对上,直接挑明:“或许,我们来谈谈,以一打七什么的?”
穿堂风吹过来,迟芸帆额前碎发飘动,衣摆飞扬,离得这么近,许远航才发现她乌黑的眼眸里也浮动着深深浅浅的光,仿佛月光下流动的水,还有,先前打斗的缘故,那白净的脸颊也染着浅浅的红晕,他哪里见过她脸红的样子?不自觉地看得呆了过去,感觉周围的空气急剧升温,陌生的异样情绪一涌而上,风又把若有似无的幽香吹到他鼻间,这下连身体都开始热了,热力更是迅速汇往某一处……
“所以,”迷乱间,他听到眼前的人问,“你是想成为第八个?”
什么第八个?
好半晌许远航的思绪才恢复清明,他不动声色换了个姿势,皱眉道:“我说过,我不打女人。”
迟芸帆摘掉发绳,黑色丝绸般的头发倾泻而下,衬得那张莹白小脸越发精致:“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把包背到背上,准备要走。
“喂,”许远航喊住她,“你就不担心我把刚刚的事说出去。”
迟芸帆停下脚步,笑容浅浅地看着他:“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不会。
许远航心中立刻有了答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而是由第三者转述:你们学校那个全市第一的校花迟芸帆,其实深藏不露,身手好着呢,在小巷子里一挑七,眼都不眨就把人全干翻!
他不仅会觉得这人是在胡说八道,还要踹一脚骂他傻逼。
迟芸帆从许远航的表情就知道他意会到了她的意思,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真刀真枪地打过一架,她的好心情也回来了大半,要是没有被他撞见就更好了,转念一想,反正她之前也撞过他一回,扯平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迟芸帆转过身,随时做好准备应对他的后招。
出乎意料,许远航只是捡起之前被她随手丢在一边的校服外套,拍掉上面沾的尘土,然后抖开来,披到她身上,他的动作过于自然流畅,以致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外套就罩了下来,她微耸肩抗拒,他轻按住,语调低沉,不容拒绝:“风大,穿上。”
“刷”的一声,拉链也被他拉好了。
她仍发着怔,他还顺便帮她理了理衣领,余光里一晃而过的是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上,他低着头,专注手上的动作,微乱的短发垂落,眼睛遮了大半,她只看到一截高挺的鼻梁。
迟芸帆从小生活的圈子里并不缺乏长得帅的男生,英俊的、倜傥的、高傲的、优雅的……就算天资不好,也能靠后天手段摇身一变,混圈子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丑的,因此,她平常并不过多去关注别人的外貌,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细致地去观察一个男生,五官深邃,线条凌厉,安静时还挺好看的,一笑或一说话就露了痞里痞气的原形。
圈子里,没有这样的。
迟芸帆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莫名地感觉到脸颊微热,连心跳似乎都有些不正常,可能是刚才打斗的原因?
四下静谧。
夕阳将小巷染得流光溢彩,风卷着小纸片从他们身侧掠过,橘红色的笼罩着两道身影,画面静美如画。
***
第二天早上,南巷片区的派出所出现了七个染着彩色头发的女生,她们十七八岁的年纪,不仅发色标新立异,身上还穿着奇装异服,不良少女的范儿倒是挺足,刚好所里最近在处理一起校园霸凌事件,民警就想当然地以为她们是霸凌方,目光正四处寻找受害者,谁知带头那个红发女生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警察叔叔,我们是来报案的。”
好家伙,一出口就是老烟嗓。
民警的注意力被她嗓音吸引了过去,半晌后才理清她的话,眼睛一瞪,什么,来报案的?
七人被请进了办公室。
你一言我一语,吱吱喳喳就跟菜市场一样,民警被吵得脑子疼:“派个代表来说。”他手一指,“你来。”
红头发姑娘,也就是江湖人称的红姐,张晓红,在警察叔叔面前,全然没了老大的威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警察叔叔是这样的,两天前有人找上我们,说出五百块钱让我们帮忙去教训一个女生。”
警察抬起眼皮,她立刻又说:“我们可都是有理想、有道德、有……”啥来着,昨晚临时抱佛脚背的,一下想不起来了。
索性不管了:“有良心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呢?”
其他人附和:“就是啊就是啊。”
“所以,我们一点都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可是,那个女生态度特别坚决啊,好像和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硬是把价钱加到了一千块!”张晓红比了两只手,又强调一遍,“一千块!但是,我们还是坚定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