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住宿?进来看看,新装修的,房间干净……”
鸭舌帽倒扣着,帽子边缘栗色的头发乱糟糟的,阳光一照又有些毛绒绒的感觉。蓝色口罩因为嘴唇阖动,拉到了鼻头上,鼻尖仿佛有点翘,所以堪堪勾住口罩边缘,才没让口罩滑下去。
“有多人房吗?”
年轻女老板一听多人房,嘴角不屑的勾了勾,没了热情,随意一瞥说:“有~~15一张床,一个屋6人,住不住呀?”
又是那双月牙眼一弯,冲老板一笑说:“姐,没押金行吗?”
老板见惯不怪的从鼻腔了哼笑一声,问:“你还没有什么呀?”
月牙眼给看见的人一种错觉,仿佛跟这种清冷的脸格格不入,昙花一现后又是副清淡的眉眼,他说:“只付房钱。”意思是没有身份证。
女老板转身,沿着铁架子焊的楼梯往二楼走,走到一半招了招手:“上来吧!这一大早,晦气!”
15一晚,按天交钱,没身份证也能住,只要给钱。这个城市边缘的村子,住的几乎都是这样的人。
六人间的门被推开一半,门折页估计是几年都没上过油了,“吱~~哟~~”发出悠长到让人牙酸的响声,屋里蒙头睡觉的几个大老爷们儿,不约而同的开始骂骂咧咧。
“日哩娘!”
“关门!不进出去!”
进自然是要进的,连着两天的不眠不休,紧绷的神经到了极限。单人床有隔帘,铁挂钩摩擦着U型铁管“哧~啦~!”又是恼人的声响,屋里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咒骂声,比他推门进屋还要甚。
鞋没脱,从包里扯出军大衣,往身上一盖,肚皮上压着雷锋包,帽子扣在脸上,头挨到枕头没几秒,进入浅眠。
他以为自己这一觉会睡到第二天早起,没成想自己低估了这个村子的繁华程度。
浑浑噩噩中,耳边有人在打架,孩子,女人,老人纠缠不休,吵骂斗嘴。更近一点,好像有人在打牌,扑克牌摔的“啪啪”响,即使他迷迷糊糊也能感到,扑克牌甩的那叫一个气势如虹。
“王炸!操!死去吧你!”
“龙哥咳药了,牛逼!”
“哗啦!”六人单间,唯一一个拉着隔帘的单人床突然拉开了帘子,正打牌的三个男人均望了过去。
“嚯~!小伙一个,活哒!”一个男人甩完三带一,粗声粗气的来了这么一句,其余两个捧臭脚的开始哈哈大笑。
“别吓唬小孩儿,一瞧就是个学生。”有人笑完补了句。
粗声粗气的男人把一手好牌往床上一扔,面对正在往背包里装衣服的青年说:“喂!说你呢,哪来哪去呀?”
青年没抬头:“山城来的,过来玩两天。”
“还真是个年轻人,屋里带啥口罩呀,怕看咋地?”
“重感冒,怕感染。”青年收拾好包,背到身上
他一转身,三个闲的没事聊骚的男人均是一愣。
这气质!这长相!根本不像是能住这种地方的人。
青年两手揣兜,站在距离三人一米多远的位置问:“大哥,知道哪里能办|证吗?”
“证?什么证?”
青年从兜里掏出山城一所大学的学生证,在手里甩了甩:“学生证,带磁条那种。”
粗声粗气的男人颇有点自豪的说:“嗨!就这个呀,到处都是,窑村就是一个制假点,出门往村里走,靠近学校大门那条街,哪面墙上都他妈贴着不少。”他边说边打量眼前的男生,毫不避讳自己打量人的眼神,探究意味明显。
他身后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插了句:“对!到处都是,包公主,包少爷,包他妈什么都有,哈哈哈……”
青年点头算是感谢,没说话,转身出了屋。
这三个人不像是途经这里落脚的人,倒像是经常在周边混迹的人,特别是这些人毫不掩饰自己身上地痞流氓混混的气质,简直是浑然天成到无法拯救的地步。
他想,他也一样,常年混迹在这些人中间,长此以往下去,他都搞不清他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办学生证,是为了找些兼职打打零工。
他的钱,大都用在路上。
攒够了,待够了,被找到前赶紧走。
找了几个按天结算的兼职,都需要提供身份证,健康证,最后打了一个“急急急!!!急招超市兼职,15天……”传单的电话。
电话简单聊了几句,对方就急不可耐的确认:“明天能过来吗?我这之前是个大一的新生,结果嫌累,钱也不要,撂挑子走人了,坑死我啦!我可提前说好了,干不够15天,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的。”
“行,明天可以,我直接去超市还是……”
对方是个急性子,根本不等人说完话:“明天可不行,我说是明天上班,你要是方便,现在过来培训,拿促销服。”
“地址您发我,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的太匆忙,几乎是这边话落,那边马上挂断,紧跟着79元的老人机上,显示有一条信息进来。
看见促销活动负责人的第一眼,就让他想起那个脖子上挂着大红耳机的牛舔卷发大中分,他难得第一眼看见人,就露出笑,月牙眼一出急性子的负责人也忘了急了。
活动负责人愣了一秒后,果断回神儿,闹笑话了,她常年在大学城这片的超市做活动,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她冲门口的人招手:“来来来!先把表格填了,身份证,学生证带了吗?”
坐在桌前开始填表格,边写边说:“有学生证,身份证丢了,补办还没下来。”表格填完把半小时前刚拿到的学生证递过去。
“刘五是吧?津大的,行,那先这么招,去里屋培训,找一套合适的促销服拿走,押金给我留五十。”
摇身一变,津市大学新闻学院大三学生,刘五。
一月中旬考试周,集齐了宿舍四个人。侯岳难得回宿舍住,宿舍四个人加上隔壁宿舍周孟,五个神经病,大雪天出门去撸串。
周孟出了宿舍楼赶紧把脑袋缩进衣领里:“串店老板会不会感动到猝死,这大雪天的!”
李潇个子最矮最瘦的,也是最不愿意出门的人:“我滴个艹!这他妈吃一肚子牛羊油,再走回来,牛油羊油会不会凝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