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沐浴过后,李常从屏风后走到妆台前,用干布擦拭头发。他扭头看在床上的黄雀儿,于是唤她过来梳头。
“雀儿,过来。”
“诶!来了。”
黄雀儿把小白鹤放到妆台上,李常顺势拿起来看。
“你若想要,我可命人为你打造一个金白鹤。”
“我就喜欢这个泥的。”
“有金有银不喜欢,居然喜欢土泥巴。全天下人里,属你最笨。”
“那不一定,我知道有个人和我一样笨。”
李常扭头看向黄雀儿,问道。
“是谁?”
“是你。”
“我?那你倒说说我怎么就喜欢泥巴了?”
黄雀儿梳完最后一撮头发,然后把小白鹤从李常手里抢走。等躺回床上,她才回答。
“你要问你自己为何会喜欢我。”
李常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也跑到床上,躺在她的身边。
“在我眼里你是无价宝,怎能与土泥巴比呢?”
“那是在你眼中的我。若是问起外人,蒋家小姐与李府丫鬟相比,谁更金娇肉贵?瞎子都会选择蒋家小姐。”
黄雀儿放下手里的白鹤,认真解释。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就该像团烂泥,任人践踏,隐忍承受。可是在茫茫人海中,你竟然捧起这坨泥巴,还傻到往自己口袋里揣着。别人给你玉石珍珠,你说不要,你就要这坨泥巴。”
黄雀儿搓搓眼睛,继续说道。
“我也知道外人的看法,所以有时我自己都替你觉得不值。”
李常想起以前的黄雀儿的脑袋是直进直出,绝不多想。现在变多愁善感起来,使得他有些不自在。
黄雀儿爬起身,自己钻到李常的怀里。
“你说说,你是不是比我还笨?”
李常被她的言行举止弄柔了心肠,笑道。
“所谓的稀世珍宝,全因有赏识的人,才得以体现价值。泥巴往大处说能造房砌屋,往小处说可作泥人,供人玩耍,作用无限大。他们不喜欢,我可喜欢呢。”
黄雀儿被逗乐,倒是真觉得泥巴要比金银贵。
“李常,我有事求于你。”
“想做就去做。”
“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吗?”
“你想不出什么大事,小爷不担心。”
黄雀儿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道。
“那你是同意我在苑里种瓜果蔬菜吧?”
“种菜?你是想靠卖菜来养我?”
“若是真要卖菜,那点儿碎钱可养不起你。”
“那你要自己吃吗?”
“当然!平日无正事可做,倒不如种点菜送去给庖厨,一是新鲜,二是节省。”
“等待丈夫归家,难道不是正事吗?”
“那只是其中一件正事。”
李常想象到日后一推开门,遍地蔬菜,满墙瓜藤,高门府邸转变成一个农家菜园,那也是挺有趣。
黄雀儿知道李常好说话,可李府里还有位“大人物”在,怕是有点不妥。
“那父亲会不会不欢喜?”
“勤俭持家、自食其力、更能削减府内开销,这种好事儿,父亲怎么会不欢喜?”
听李常一说,黄雀儿暂时放下心中大石。
游玩消遣结束,朝内的公事堆积得繁重,李常不仅早朝,每日还要半夜挑灯
补齐。有时,黄雀儿翻身没摸到人,便要睁眼看看,果然发现他还在写写看看。
从卧床这边看去,书桌那边还亮着烛光。只是火光被两侧书本挡住,光芒也此减弱许多。
黄雀儿一直看着李常做事,见他间中时不时揉眼睛,知道定是久对夜光,眼睛刺痛。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好,更怕影响他的思绪。
于是望着望着,她想起外边种的菜。土豆和地瓜长出幼芽和小腾叶,过段时间就能放入土里种植。
日子过得越好,时间是过得越快,快得使人心慌。
黄雀儿近日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恰巧过了几日,李常突然要离家叁日,去到都城边办公事。临别前,她还特意嘱咐几句。
“你在外可要注意安全,如有争执打斗,是万万不能掺和。”
李常笑笑,看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底甜得冒泡。
“说是一日不见如隔叁秋,这样算下来,你是要足足想我两年。”
黄雀儿替他款好包袱,嗔道。
“胡扯!你要切记人身安全为重。”
“夫人吩咐,应当使命。”
黄雀儿站在李府门前,看着李常钻进马车里,车夫利索挥鞭,一声气音呼出,马儿随之踏起蹄子,嘎达嘎达地驶出。
黄雀儿见人走了,家里呆着也是闷。于是出门逛逛,欲要买点吃的玩的。
大街市集热闹,但她不与他们人挤人,单单地往稀少地儿散着步,丝毫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跟踪。
兜兜转转来到一间茶栈,黄雀儿点了碟牛肉,一边吃茶一边看外边的行人。她吃了多久,跟踪者便看了多久。直到她回家,跟踪者才返回,去了王侯府。
王侯府里的人正焦急等待着,坐着不久又起身站着,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透露出狂喜的神色。
“静王殿下,黑风回来了。”
赵识尧眼睛陡然似一亮,连忙传人进来。黑风进屋,禀告方才之事。
“禀告殿下,于半个时辰前李公子驾车离去,其夫人一人则是在茶栈喝茶,接着便回府。”
听见黑风喊的“夫人”,赵识尧眼皮一跳,嘴巴抿得更紧了。
“下去吧。”
“是。”
屋里只剩赵识尧一人,他走到书架前,抽出最外的一本书。翻开一看,里面记录得全是某人的日常行为,像是何时用膳、沐浴、入睡等等。而且除了文字,还有画像。
一幅幅的画里,女孩儿荡着秋千,在田地里弯腰醒土,站在门口伸懒腰······而仔细瞧清画中之人,原来是黄雀儿。
赵识尧曾厌恶宁妃派刘伯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没想到,如今他也成了这种人,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雀儿看似只身嫁入李家,其实赵识尧那时就送了许多“陪嫁”,一并进入李家作眼线。其目的除了观察黄雀儿,还要盯住李常。他担心日后遭亲友背叛,所以暗地插针。
只怕李常至今仍把赵识尧当做兄弟,还未料到自己也成了他的棋子。
每日为了能止住对黄雀儿的思念,赵识尧不是整日呆在这个秘密屋里,就是翻来覆去地看画像。如果不是这些东西,他怕是熬不过几日,就要发疯。
现今执着成了偏执,一昧地认定那就是属于自己的,而这种感情往往会使人走上歧途。以至于赵识尧认定黄雀儿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死。
有过成百上千次的冲动,赵识尧都想要将黄雀儿夺回来,可惜想法只能是想法,宁妃的警告仍犹言在耳:关乎皇位,你不该犯蠢。
赵识尧“啪”得一声把书本合上,放回书架里。想到谋权的肮脏事,他就不愿意再看有关于黄雀儿的任何事物,仿佛是不能染指她的纯洁。
“哈哈哈有趣,有趣!”
赵识尧自说自话,像在嘲笑自己。
逐渐,他的笑容消失,换上了一副阴狠的模样。即便是亲生母亲,他也不能让宁妃控制自己,控制政权。
如果真有两面交锋的情况,那他应该从开始想想,如何蚕食宁妃手里的兵权和人脉。
感谢读者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今天一天都在写文,因为想要赶紧振作起来。而我也不喜欢娇气,今天看到前天写得那些话,真的让我超级尴尬,吓得赶紧删了。
我重新修改文风,虽然心理有点不适应,但还是要看你们如何反馈,如果觉得和以前无异,那我就恢复之前的写法;如果觉得看得更爽了,那我就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