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好的脸微微有些涨红,那是种被人无视的尴尬,“羽骞哥,上个月你妈来我家,还跟我妈唠叨,说你住在外边,现在难得回家了。我差点就告诉阿姨了,你根本就不在A市,你是去找周皓了吧?”
“出去。”江羽骞明显不悦。
程静好悻悻然地走出去,临了关门的时候,江羽骞喊住了她,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寒,“记住,我是你的上司,我付你薪水,你帮我做事。”
程静好为人八面玲珑,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的言外之意:若是再多嘴,辞职走人。她的脸上不禁浮起一层灰白。
已经快十二点了,小疯子大概已经睡了,还说要给他打电话来着,忙到这个点都忘了。
江羽骞随意翻了翻微信朋友圈,正巧翻到了小疯子13分钟前发的一条状态:睡不着,失眠中……
两人自从五年前互相删除了微信好友,还是上个月刚加回来,江羽骞首先就进了小疯子的朋友圈,想看看他五年里都发了些什么内容,结果空空如也,竟然一条也没有。
最近的一条还是两人刚同居时,小疯子拍了一张滨江一号客厅的照片,传了上去,配的文字,是“家”。
江羽骞从来不看朋友圈,更不会特地去看某个人的,那条状态隔了八年,他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心脏被狠狠地抽了一下,陈年的疼,绵密又蚀骨,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又有什么用?年少气盛的他,根本忍受不了一个时刻威胁自己的疯子。
街灯明亮,江羽骞站在落地窗前,给失眠的小疯子打了个电话。如鲠在喉,他始终沉默。
直到周皓再也憋不住,问他,“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江羽骞还是没有开口,电话里只有无形的电波声音。
“不说话,我睡了啊。”周皓的声音能听出来不太开心。
“你不是失眠了吗?”
“你不是说晚上给我打电话的吗?”周皓反问起他。
江羽骞的嘴角扯了扯笑,他算是明白了,小疯子发的那条状态是故意提醒他,他在等自己的电话。要不然八年都不用朋友圈的人,怎会大半夜的想起来冒个泡。
“皓皓,你一直没睡,是在等我电话吗?”连江羽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声音是多么的期待。
“不是,我是失眠了,我现在要睡了。”周皓猛地撂了电话。
江羽骞再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提示关机了。
办公桌上的咖啡还有半分热度,江羽骞细抿一口,浓烈的苦涩在嘴里化开,可他心里却被刚才的电话,搅得甜滋滋的。
他再一次点进了朋友圈,给小疯子评了条,“是在想你老公吗?”
江羽骞一直忙到凌晨三点,才去休息室刷牙洗脸,准备躺下阖眼眯一小会儿。临睡前,看了看手机,朋友圈里有一条消息回复,点开一看,“不是。”
接下来的几天,江羽骞处于连夜加班的忙碌状态,每天几乎都要忙到凌晨,不过他会在晚上八点钟给小疯子打通电话,问问他一天工作忙不忙,晚上吃的什么,有没有在想他。
那端的人语气依旧冷漠,总是拧着一股犟脾气,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呢?
直到某次,江羽骞欲言又止,开口问他,“皓皓,你现在跟我是什么关系?”
那边冷静了一会儿,很严肃地问,“你什么意思?我都跟你钻被窝了,你觉得咱俩是什么关系?”
江羽骞这个呆木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试探性地问,“皓皓,你是说,咱俩现在是情侣关系吗?”
“无聊!”周皓嗔道,又给挂了电话。
打从那次电话正式确认了关系,江羽骞工作得更加卖力,他现在也是个要养家糊口的人了。只不过,他的支付宝上,每个月还会收到小疯子的一笔两千元转账。
他俩谁也没去戳破,人的自尊,有时候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第72章 捆绑
周皓是在下午上班的时候, 接到了老家的电话,那时外面还排着四五个候诊的病人,他急匆匆地冲出去,寻了处僻静地。
“你奶奶早上起来两边脸肿了, 下午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 被送去县医院了。”
打电话的人是他们家隔壁的葛叔, 他爷爷奶奶不识字不会打电话,家里也没装电话,周皓就跟这位葛叔互留了号码。老两口年纪大了,万一生个病, 烦请他知会自己一声。
周皓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说话还是在颤儿, “医生、怎么说?”
“大夫说要检查,我让你爷爷跟你说。”
电话转移到了他爷爷侯贵的手上,老人哽咽不止,“你奶奶、昨儿晚上就说不舒服……”
老人哭了出来,说不下去了, 电话又回到了葛叔手里。
“皓皓啊, 赶紧回来, 你奶奶这次情况像是严重了。”
“叔, 要是医院让交钱,你先帮我、垫着。”
“这叔知道, 你赶紧回来,啊。”
周皓跟主任请了长假, 买了当天的飞机票,最早的航班是晚上七点半的。
回了家,周皓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把银行卡装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坐在候机厅里,周皓局促地环顾左右,那些或笑、或说话、或咀嚼食物的生动面孔,像是一页页翻看的连环画,定格在最冷酷无情的那一页。
他开始焦虑,脸孔呈现出伤心欲绝又可怜无助的表情,脑子里止不住地往坏处去想。
渐渐的,周皓的眼眶红了,哭出了声。
广播里提醒着飞机延误,起飞时间推迟到九点半,他啃着从楼下便利店随便买来的面包,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19:42,比平常约定的腻歪时间,早了十八分钟。
周皓听见了,没有伸手接,任由手机铃声在他的背包里固执沉闷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