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子看着裴明榛的神色,语气跟着变化,最后出离愤怒的拍桌子,满脸都是控诉。
“太过分了!”
奈何裴明榛比他想象的更加禽兽,直接把整个碟子拿到近前,护住,以行动表示——
一只都不给你吃。
左公子眼睛瞪圆,手指颤抖痛心疾首:“你你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气了?明明以前请客很大方的!”
裴明榛从腰间取下银袋子,甩到桌上,左公子的面前:“请你。”
以行动表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左公子瞪着银袋子,更气了。
“本少爷是缺钱的人么?用的着你在这打发叫花子?”
他巴巴看着桌上散发着致命香味的糟鸭舌,整个人用生命演绎什么叫渴望,什么叫——我就是想吃这个。
裴明榛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边慢条斯理吃的优雅,一边防的他特别紧。
这可是小姑娘给他做的东西,只做给他吃的。
左公子跳脚,差点破口大骂:“我跟你说你这样独是要遭报应的!我也给咱们表妹送过礼物,咱们表妹也很喜欢我的,知道我同你交好,还特别顺便给我送过糕饼的,你敢不匀我一口,我就去跟咱们表妹告状!”
裴明榛哼:“是我表妹。”
你也知道上回的糕饼是顺便的了,怎么有脸跟我要吃的?“我告诉你,咱们表妹深明大义,必不会惯着你,定要把你收拾到哭的!”左公子叉着腰,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裴明榛低下头,想象到这个画面,慢慢勾起了唇角,竟然很是期待。
但——
管他怎么告状,“菜是我的,表妹也是我的,你,滚。”
修长手指直直着门的方向。
左公子气的,姓裴的软硬不吃,实在没办法,最后他跺了下脚,嘤嘤嘤的跑出去了:“我必须得让咱们表妹知道你这个人有多讨厌!”
当然,话是这么说,左公子私下很有分寸,不会做事这么不靠谱。好友几年,他最了解裴明榛脾性,知道他什么不在意,什么最看重,什么可以随便拿来用拿来玩不用有负担他一定不会生气,什么只可以随口开个玩笑。
他只是嚷嚷两句就算了,当然不会找阮苓苓告状。
可阮苓苓是谁啊,小心眼多着呢,她现在喜欢裴明榛,肯定对他附近多有关注,听说这件事,就让向英悄悄送了份精心准备的吃食过去。
话也说得很漂亮,说一直以来多谢左公子照顾了,我家傻表哥就是这么个人,脾气倔又小气,跟他计较生气什么,再憋着了自己,以有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她不会做的也能学!
左公子这个美,当下就去找裴明榛炫耀了:“瞧咱们表妹多会来事!将来必是贤内助!再看看你,小气脾气又坏,能干个啥!”
当然问阮苓苓要吃食这种事是肯定不会做的,别人给面子,他却不能不要脸,也就过来气气裴明榛。
裴明榛也明白,左公子就是嘴上说说,并不会真的找阮苓苓。实则上左公子活泼开朗,交游广阔,对此一事相当避嫌,从不在外人面前提小姑娘半个字,也从未私下见过小姑娘一次,只是拿话怼自己好玩而已。
裴明榛心里特别美,一边高兴别人夸小姑娘,小姑娘就是这么好,一边又不忍心,那么好吃的东西,小姑娘这么大方,随手就给了这厮……
其实阮苓苓不但做东西给裴明榛,还在裴明榛面前尽力的表现自己。
在喜欢的人面前,谁都不愿意丢脸,阮苓苓总是会细心打扮自己,每每站到裴明榛面前,一定是仔细收拾过的,衣服首饰不一定是最好看最贵的,但一定是细节丰富样式别致最适合她此刻状态的。
她会关注裴明榛的忙碌情况,会找各种缝隙跟他聊天,会伴在他身边练字,在他忙完缠着他讲历史上有趣的小故事,会在下雨的夜里陪他下棋,在明亮的晴日跟他在廊前品茶,直到……
直到她害羞的不行,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不得不找借口避走,或者裴明榛有事来了很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因为自己带了恋爱滤镜,眼睛里看什么都不一样了,她总觉得裴明榛看她的视线也不一样,并不那么凌厉冷硬,似乎有些缠绵,有时还像噼里啪啦闪着光,让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明明很平常,什么都淡淡的,和以前一样,可人心不一样,感觉就处处都不一样。哪怕只是一个视线相撞,心有灵犀的浅浅一笑,就能感觉到有有奇妙的东西在空气中浮动,爆开,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甜蜜味道。
阮苓苓甚至可以为这一点小甜蜜回味一整天都不觉得腻。
她现在无比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很快会不满足,想要很多,可能马上会有不同的问题会困扰她……比如裴明榛对她是怎样的感觉?喜不喜欢她?怎样才能让裴明榛喜欢?
但她不害怕,不躲避,顺其自然吧。
享受每一段过程,等轻飘飘的情绪稳定下来,能理智思考问题了,再来……勾引裴明榛,让他喜欢她!
不喜欢也得喜欢,哼!
……
阮苓苓这边轻轻松松,暧暧昧昧的谈恋爱,邵锦淑那边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她打的主意是不错,裴明榛婚事也的确如她想要的解决了,可一切一切都不怎么关她的事!她这心机还来不及怎么使,那些挑拨离间的招数还没放,裴明榛自己就舍不得阮苓苓受委屈,把婚事给解决了!
阮苓苓委屈个屁啊,她根本没对这事过过脑,之前提起李姑娘,她连醋没怎么吃的!
结果以前没怎么样,瞧着阮苓苓没开窍,裴明榛剃头挑子一头热,郎有情妾无意,谁成想这回过去变了,阮苓苓好像开窍了!
她变的主动,变的和裴明榛腻腻歪歪,这女追男隔层男,尤其裴明榛并非无心思……
要让他们成了事,还有她什么事!
她竟又做错了么!
邵锦淑急的咬指甲,不行,她得想个法子,不然这条路……怕真得断。
还得是动静不那么大,万无一失的法子。
她现在身边没有贴心人,算计什么都太难,可都到现在了,她必须得背水一战,否则在这里困着,等裴素兰嫁了,方氏见她没什么价值,她就会像块破抹布一样被扔掉。
这一回,哪怕倾她所有,也要成功。
她没别的机会了。
但一切没想好,没有确切计划之前,她是不会随便动的,也没想过去找阮苓苓,可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两个人居然在路上碰到了。
完全偶然,谁都不想。
碰到了,总不能不说话,成年人的社交,就是大家心照不宣,面子也要过的去。
“我这在大姐姐那边帮忙,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着阮妹妹了,阮妹妹一切可好?”邵锦淑率先发言,一如既往言笑晏晏,温雅端淑。
阮苓苓也笑不露齿,十分乖巧:“托邵姐姐的福,我一切都好,只是好久没见到邵姐姐,觉得四外都安静了很多呢。听二舅母说大姐姐那边也忙的差不多了,邵姐姐可要当心些自己的身子才好。”邵锦淑脸上笑意更深:“多谢妹妹记挂,我自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大家同样优雅的站姿,同样幅度的假笑,同样没营养的寒暄对话,看起来什么都说了,又像什么都没说……
大人的世界当真虚伪。
阮苓苓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就要和邵锦淑道别:“邵姐姐忙,我就不多打搅了。”
邵锦淑微笑点头:“改日有暇,我再带着小点心去拜访妹妹。”
正常的偶遇,正常的寒暄,正常的错身离开,相当标准的社交程序。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擦肩而过,有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表小姐,邵表小姐,有您的信,说是老家来的!”
这样的事很正常,方氏接了邵锦淑进府,却不会斩断她和族人的关系,正常交往肯定不会拦着。
关键问题是……邵锦淑并不想和族人继续交往。
阮苓苓看到了邵锦淑眸底的嫌弃,尽管只有一瞬间。
邵锦淑微笑着接过信,跑跑腿的小丫头道谢:“多谢你了。”
小丫头摆了摆手,笑着离开了。
就在这时,阮苓苓不小心看到了信上的名字,上面的字写得并不怎么好看,显然没怎么练过,但字体够大够清楚,尤其名讳,特别容易辨认。
豆豆亲启。
豆豆?
豆豆!
阮苓苓瞬间睁大眼睛,邵锦淑竟然叫豆豆么!
和大佬的白月光同名?还是她就是大佬的白月光!
府里事务不会出错,小丫头将信送到邵锦淑面前,邵锦淑接过也没什么不对,很显然,她就叫这个名字,或者邵锦淑是大名,她的小名一直就叫豆豆。
一瞬间,阮苓苓觉得头发晕脚发软,她不会遇到这么狗血的事吧!
邵锦淑见阮苓苓的神色有点不对,心下不解,微笑着解释:“我小名是这个,让你见笑了。”
她自己没感觉出什么问题,可是阮苓苓的表情很奇怪,声音更是跟平常不一样:“你,你叫豆豆?”
邵锦淑微微低眸,她在阮苓苓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震惊,不信,甚至有恐慌和担忧……
阮苓苓已经尽力控制了,可邵锦淑自信没有看错。
阮苓苓一向不怕她,在她面前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情绪,看起来很软,好像谁都能轻易欺负,实则心里很有主意,不会让别人占便宜……比如她自己,算计多少回,从没在阮苓苓身上占到一分便宜,倒像时时给她铺了路似的。
阮苓苓在意的东西也不是很多,为什么对她的名字反应这么大?
邵锦淑眯了眼,心里突然一阵舒爽。
会在意,就证明她威胁到了她。
到底是哪方面?
阮苓苓同她一样,无父无母没有家,族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得牵挂,在意的除了话本,小郡主徐紫蕙等几个朋友,就是裴明榛了。
豆豆……她的这个小名,到底同谁有关?
邵锦淑心思快速转动,不错眼的盯着阮苓苓表情变化,声音又缓又慢:“我的这个小名有些不太入耳,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
见阮苓苓指尖用力到发白,表情更加虚茫,邵锦淑更加得意了,她想的没有错。
“唉瞧我,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没的说出来让阮妹妹跟着揪心,”她假模假样的看了眼天色,“都这么晚了,不好叨扰阮妹妹,阮妹妹请吧。”
说完她笑容优雅的行了个礼,晃着腰肢离开了。
这是第一次,邵锦淑和阮苓苓对面时这么舒爽!
这个人好像克她,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总像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气,阮苓苓看着笑容乖巧,回回让她倒霉一点手都不留,这回可算叫她抓住机会了!
只要揪住这个点好好打,阮苓苓一定跑不了!
可问题是……
豆豆这个小名,到底与谁有关?她必须得找出来。
邵锦淑心里一路想着事,慢慢的走回院子,慢慢的到房间坐下,慢慢的吃饭,慢慢的做所有的事,只脑子里不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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