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苓苓醒来时感觉还好,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冬乏嘛,最近特别爱困,睡饱了就好了。想起前事,她感觉自己不是气晕了,就是困的狠了,顺便就睡了一觉,现在看果然,睡醒烦恼全消,哪哪都很舒爽……
只是那个男人,怕是吓坏了。
想起睡过去前看到的裴明榛放大的脸,阮苓苓就很担心,不行,她得起来看看,别让那男人发脾气,把家里搅得一团乱才好!
刚要坐起来,她就听到了裴明榛的声音。
他和玛瑙在小声说话。
“夫人饮食……你亲自盯着,南莲做的东西最适夫人的口,可如今她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婢子立刻选几个好厨娘,让南莲带着……定要让夫人进的香……”
“夜里值守需得上心……你们几个不够,寻几个有经验的来……”
“……为免别人生事,院里布防也很紧要,护卫们该紧一紧皮了……”
阮苓苓:……
怪不得房间这么安静,她没听到任何声音,原来并不是没有人在旁边守着,只是声音压得太低太轻,她听不到。
不过睡个觉而已,何至于此?
她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睡沉了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声音,一般都不会醒,裴明榛和玛瑙都知道的啊。
纤白手指轻轻挑开帘幔,看到主仆两个都一脸肃然,神情凝重,不知怎么的,阮苓苓就有点想笑。想想最初,她还怀疑过裴明榛和玛瑙有事,真是想太多。
裴明榛除了在她身上使劲,别处仿佛没有情商一样,对别的女人向来看不到不会理,玛瑙更是,她听南莲提过几嘴,这小姑娘好像小时候身体受过伤,心智很坚定,打算这辈子都不嫁人,观其言行举止,应是真的。
阮苓苓就想,如果她没来到这个世界,没那么幸运,在精准的时间点碰上裴明榛,二人一点点走近,裴明榛怕真是会和原着里写的那样,冷心冷肺的成长,心里一片荒芜,周边一切皆可利用,谈不上什么情不情的……
双手捧住脸,忧伤的叹气。
阮苓苓啊阮苓苓,你真是个伟大的女子,救赎了自己,也救赎了别人呢!
十分不要脸了。
“醒了?”
阮苓苓自认没弄出什么动静,那边裴明榛像长了顺风耳飞毛腿似的,嗖一下来到了床前,眼神极尽温存,声音也轻柔的不像话:“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
阮苓苓有点怔忡。
裴明榛一直都很关心她,她知道,可今天这神情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关心是关心,似乎还多了一份焦急。
想起之前的晕倒,阮苓苓终于开始怀疑,摸着自己的脸,眼神怯怯的:“我……怎么了?”
裴明榛眼神深邃,声音有些不同寻常的微抖:“你……”
半天也没憋出下面的话来。
阮苓苓瞬间脸色发白。
她认为自己睡着了,可方才那架势,这男人一定以为她晕到了,不可能不请大夫,现在房间安静,气氛有些不同,不可能是大夫还没来,很大可能是大夫来过了……
裴明榛这个表现,难道她病的很重?绝症?
阮苓苓有点害怕,她这刚成亲没几个月,还没活够呢!
玛瑙看看呆傻傻的少奶奶,再看看全无往日精明果断的少爷,笑着福了个礼:“婢子去看看南莲那边,夫人的饭做好没有。”
说完就退下去了,脚步轻快的很,把空间让给这对夫妻。
阮苓苓更觉得奇怪了,玛瑙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丫头,平日很少笑,今天笑这么开是……
回过头再看裴明榛,这男人眼神越发深邃了,还隐隐闪着微光,急是急,担忧是担忧,却没有任何难过,反而好像有些惊喜的样子。
阮苓苓后知后觉的指着自己:“我……没病?”
或者病的并不重,简单能治,所以大家都很开心?
裴明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慢慢的牵引着放到她小腹:“有没有觉得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阮苓苓偏着头,认真感受了一下:“没有啊……”
不饿也不饱,状态正好,不疼不痒没任何不适,她连来大姨妈都不痛经的,有什么不一样?
裴明榛眼神幽幽:“看来孩子以后要靠为夫了。”
阮苓苓眨眨眼:“孩子?”
什么孩子?
裴明榛捏揉了下她的手指:“哪有你这么糊涂的娘。”
阮苓苓:!!!!
她惊讶的瞪向自己的肚子:“我我我,我有了?”
裴明榛轻轻嗯了一声,跟她一起看向她小腹的方向,眼神说不出的虔诚。
阮苓苓是真的很惊讶,怎么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有孩子了?
裴明榛刚刚说想要个孩子,她也刚刚考虑好,决定以后为此努力,连事后不要起床,拿个软垫垫腰的小知识点都记起来了,结果立刻就有了?这么快的吗!
感觉好新奇……小腹仍然一片平坦,什么感觉都没有,里面竟然有了颗小豆芽,还即将缓缓长大?
浅浅的亲吻落在手背,阮苓苓听到了裴明榛的声音:“夫人开心么?”
“开心。”
当然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阮苓苓咧开嘴,笑得十分灿烂,她马上就要有小宝宝了!
“我也是。”裴明榛把脸埋在阮苓苓掌心,“刚刚吓了我一跳……以后不要那么吓我了,你和孩子……我真的会受不住。”
看着这男人少有出现的蔫蔫的样子,阮苓苓扑哧一笑:“这才哪到哪啊,才怀上也就累点,并不危险,等我生的时候才叫——”
再一看裴明榛脸色发白,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阮苓苓瞬间闭了嘴。
吓唬这男人干什么呢?他看起来日天日地,胆子大能力足,性子稳的一批,可每每遇到她的事,就像天塌了一样,又是急又是怒,还总会害怕……她心里有他,也是会心疼的嘛。
阮苓苓心大的很,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没到最后关头远远不到害怕的时候,她学着裴明榛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我没事的,嗯?”
反正要生的是她,不是他,不用他跟着一块遭罪。
裴明榛绝望的闭上眼,叹气。
他这是被小姑娘当小孩子哄了?
不过……只要她开心,怎么都可以。
大手轻轻放在小姑娘的小腹,那里没有隆起,没有胎动,可他知道,这里有个小生命正在悄悄孕育。从此以后,世间多了一个人,更多了一份牵绊。
他和小姑娘的牵绊。
……
松涛轩消息传出来,外界表现各异。
欢喜的人很多,光公主府礼物就送了几大车过来,不光小郡主,小郡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顶着‘干哥哥’名义蹿到了松涛轩,对着阮苓苓一通大惊小怪,不准她动,不准行礼不准迎不准相送,连茶都不用吩咐,他们完全能自己来!美其名曰不能伤到他的小外甥,好像阮苓苓是个琉璃做的,哪哪都不能碰,一碰就要碎似的。
裴明榛的朋友们也不甘示弱,一张张礼单送到了裴家,有上司有同僚有知交,尤其徐阁老家,送的礼物尤其丰厚,这理由么,也是现成的,徐阁老是裴明榛的老师,他的孙女徐紫蕙是阮苓苓的手帕交。
总之里里外外一通忙乎,十分热闹,连下人们都脚步带风,喜气洋洋。
方氏就不高兴了。
她一片苦心,什么都算计在前头,儿子成亲也早一步,就想抢在裴明榛前头得个孙子,结果现在好了,她这竹篮打水一场空,别人倒管了中馈,有了身孕!
火气一上来就有点压不住,明明之前决定了要稳一稳不生事,现在根本忍不住,她不能被这么压着欺负,大房已经这么得意了,再让他们得意下去,那还有她方氏站的地方!
几乎是瞬间,方氏就开始打争管家权的主意了。
理由也是现成的,这女子怀胎多有不易,不能受累,若松涛轩不嫌弃,她这做长辈的便暂代一时。
理由找的好,名正言顺,方氏又是内宅浸淫多年,经验丰富的人,不管明面上的话,还是手里的事,都办得很漂亮,叫别人挑不出理来。
阮苓苓本来想,你说给我就给我,说要回去就要回去,我每次都乖乖听话,岂不是很没面子?就不给!老娘就是怀着孩子,也能料理好这个家!
她怀着很大的信心,撑着很大一口气,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为了迎接接下来的硬仗,结果万万没想到拉她后腿的不是别人,是裴明榛!
他竟然同意了!
他不介意中馈再次被方氏把持!
阮苓苓非常生气:“你怎么回事!自己妻子不帮帮着别人!”
“阮阮不气,生气了就不漂亮了。”裴明榛拉她坐在他腿上,温声哄着,一脸‘这有什么,完全不值得生气’。
阮苓苓愤愤的看着他,不说话。
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议!
裴明榛握着她的手,叹气:“你现在不一样了,琐务烦扰,不值得你操心,家里这些事,现在管和以后管没有太大的差别……我向你保证,嗯?”
阮苓苓听得懂,他这是在暗意,方氏蹦达不起来,让她代劳一阵没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的话没做到过?”裴明榛哄着小姑娘,“你不信我,我可是要伤心的。近来天气总是不好,府里住着也没什么趣儿,我送你去西山温泉庄子上住些日子好不好?”
阮苓苓很想听话,可不知怎么的,心里那股不甘就是过不去:“我只是怀个孕,又不是病入膏肓,凭什么要给别人让地方,必须得躲?”
最重要的一点,她和裴明榛意见不同。
诚然,怀有身孕的确需要别人照顾,自己也要精心,可她不是琉璃做的,每走一步别人都要在旁边喊三声小心,她理解裴明榛第一次做父亲的心情,这些天下来并没有太介意,可日子久了,真的有点烦。
一天两天她可以,时间长了,她真的很烦干什么别人都要管,怀孕又不是生病,为什么就要一直坐着躺着养胎,什么都不能干?她真的很心烦很无聊啊!
绝对不是矫情,阮苓苓是真的认为,裴明榛反应过度了。
怎奈裴明榛态度也很强硬,轻轻环住她的腰,语气里是一贯的霸道:“不要让我担心,嗯?”
阮苓苓眼泪刷就下来了:“你欺负我!”
裴明榛膝盖一软,差点给她跪下。他恨不得把心掏给她看,她竟还说他欺负她。
“别哭,”修长指尖划过小姑娘脸颊,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裴明榛声音低沉又无奈,“……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阮苓苓真的很气,声音带着哭腔:“你到底在怕什么?我很好,孩子也很好,我可以做到更多,你明明知道的,我和你一样珍惜自己和孩子,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裴明榛嘴唇紧抿:“我怕……失去你。”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