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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她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很清爽的甜香味道,淡淡的,刺激着人的嗅觉神经和味蕾。
    孟婴宁睡得迷迷糊糊的,其实早就忘了还在和陈妄闹别扭这回事儿了,她打了哈欠下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卧室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香气扑鼻。
    客厅里没人,也没开灯,厨房灯倒是亮着,光线明亮。
    孟婴宁走到厨房门口,男人被对着门,背脊宽阔,脖颈低垂着,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看着柔软了不少,有些毛绒绒的。
    听见声音,陈妄没回头,带着手套拉开了烤箱,刺啦一声轻微响动,拉出一个很大的烤盘。
    有浓郁的香气,清甜熟悉,苹果的味道混合着甜腻的奶香味儿。
    孟婴宁愣了愣,看着他转过身来,端着烤盘走出厨房,放到旁边餐桌上。
    孟婴宁垂头。
    餐厅里是没开灯的,第一眼看过去,几十朵玫瑰一排排整齐地绽放。
    再一眼,才看出是苹果不削皮片成片儿,包在面衣里,一层一层卷成了玫瑰的样子摆在烤盘里。
    刚出锅,边缘还泛着滋滋啦啦的响。
    最前面的几排其实卷得很丑,玫瑰花瓣儿也歪歪斜斜的,有几片还倒了,到后面就很好看了,能够看出明显的进步。
    做苹果派就做好了,还卷个玫瑰出来是什么意思。
    孟婴宁抿了抿唇,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点儿感动。
    这男人反正就是不会像别人一样说两句好话,嘴巴上认个错哄哄她,他宁可研究四个小时这玩意儿也不愿意说出来。
    哪有这么哄人的。
    好半天,孟婴宁才开口,声音很轻:“你是想跟我和好吗?”
    说完,她忽然觉得有点儿想笑。
    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吵架是这句话。
    二十几岁吵架还是这句话。
    就仿佛,两个人之间空白着的那十年是不存在的。
    她唇角偷偷地翘了翘。
    “不是。”陈妄说。
    孟婴宁:“……”
    孟婴宁抬起头来。
    陈妄摘掉手套,撑着桌角往前靠了靠,看着她淡声说:“我是想求婚的。”
    “……”
    孟婴宁仰着头:“啊?”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两个人道歉的小秘密忽然变成求婚了。
    小姑娘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微张着嘴巴,表情有点儿呆。
    陈妄抬手,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挑眉道:“求婚么,不是都要送玫瑰花的。”
    第七十九章
    孟婴宁花粉过敏,这事儿还是陈妄发现的。
    小时候谁都不知道,有一次学校里开运动会,除了每个班的方阵队列以外,学校里还要组织鲜花队,从每个班里头选出来几个女孩儿凑成一队,要捧着花束排队列,在一开场的时候表演。
    孟婴宁当时是初中部小校花,没什么悬念就被选上了。
    本来排练的时候都还没什么,用的是假的那种塑料花束,结果等到真的运动会那天,所有人都换成了真花,表演到一半,孟婴宁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之前也没过敏过,孟婴宁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就觉得是痒,想抓,跟被文字咬了似的。
    她没在意,就这么表演完,又觉得有点儿疼,那种根本找不到哪儿痒,但确实存在的痒意让她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孟婴宁抱着花儿,准备去把鲜花队的衣服换下来,身上痒,又冷,难受得一蹦一蹦地走,结果刚蹦没两步,看见了陈妄。
    少年穿着短袖,套了件黑色薄冲锋衣外套,迎着她走过来。
    秋季运动会,北方的天气转凉,又是清晨,鲜花队队服是短袖配小裙子,孟婴宁又一向怕冷。
    陈妄边走过来边脱了冲锋衣,看也没看她,迎面走过来的瞬间兜头把外套丢在她脑袋上。
    孟婴宁“哎”了一声,抓着衣服挣扎着露出脑袋,外套拽下来。
    花束上方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儿,表情很纠结地看着他,似乎在犹豫是要接受道谢还是拒绝。
    陈妄怕她不要穿,又自己把自己折腾感冒了,刚想走,视线一垂,脚步顿住。
    “你脸怎么了?”少年正变声期,声音带着点儿沙。
    “唔?”孟婴宁眨巴了两下眼,还没来得及说话。
    少年忽然弯下腰,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凑近,皱着眉,表情很不耐烦地近距离盯着她。
    孟婴宁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脸更红了。
    孟婴宁下意识就想跑。
    她都还没动,眼珠子往旁边一瞥陈妄就知道她想干什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胳膊,往身前一拉,凑得更近。
    清晨的运动会场地上,旁边看台上全是人,身边还有运动员不时小跑着擦肩而过。
    而少年英俊的脸近在咫尺,近得甚至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
    少女羞耻得快要哭了,又羞,又有种莫名的心虚,力道很轻地挣扎,声音跟蚊子似的急道:“你别抓我……”
    陈妄拧眉,看着她从下巴一直蔓延到脖颈上的小小红点儿:“你吃什么了?”
    孟婴宁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手里的花束刮蹭着下巴。
    陈妄明白过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花丢到一边墙角,又折回来扯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语气很差地训她:“自己过敏不知道?还敢参加什么鲜花队,你胆儿倒是挺肥的,漂亮就那么重要?”
    十几岁的小少女,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话,会觉得没脸儿。
    尤其是被喜欢的人这样说。
    孟婴宁当即火了,拽着他手往下拉:“你凭什么扔我的花!你放开我!你这个讨厌鬼!你带我去哪儿!”
    陈妄没听见似的,外套把人一罩拎着大步出了运动场,语气特别凶:“医务室,你要是想直接进医院就继续作,我不拦着。”
    真的就是从小讨厌到大的一个人。
    孟婴宁低垂着头,想起这男人小时候对她有多凶,忍不住撇撇嘴。
    性格这个东西真的是很难被改变,估计再给陈妄一百年,他也没有办法变得能跟她说两句甜言蜜语。
    铁盘子里的玫瑰一朵一朵层层叠叠地绽放,上面撒着的糖霜凝固以后又融化,黏在西瓜红色的花瓣儿上,蔓延向下是一片焦糖色的黄,颜色一层一层的过渡,细腻明亮。
    甜香味儿浓郁,带着扑鼻的热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孟婴宁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儿上头撒着的糖霜,没抬头:“那我又收不了花的,也不是所有的求婚都要有玫瑰花。”
    “别人都有你怎么不能有?这不就收到了么,”陈妄垂手,“我做得不好看?”
    孟婴宁指着最开始一排东倒西歪,花瓣都散了的几朵:“还挺难看的呢。”
    “不喜欢?”
    “还行吧。”孟婴宁装模作样地说。
    陈妄不是很爽地“哦”了一声,抬手就伸过去拿那朵:“那扔了。”
    “哎!”孟婴宁吓了一跳,赶紧去拦开他的手,急忙忙地抬起头来,瞪他,“你不许碰我的花!”
    陈妄往后靠了靠,倚在墙上笑:“不是不喜欢?”
    “我说的是还行吧!”孟婴宁有点儿炸毛,“还行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再说你都送出去了,喜不喜欢也是我的!”
    “行,你的,”陈妄点点头,“那嫁不嫁?”
    孟婴宁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撇过眼去:“那……”
    陈妄:“嗯?”
    “……有没有那个?”孟婴宁说。
    陈妄:“哪个。”
    “就那个,”孟婴宁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那个……”
    陈妄扬眉:“嗯?”
    “……”
    孟婴宁皱着眉,表情很复杂地看着他,有些一言难尽。
    陈妄垂头,舔着嘴唇笑,她表情太可爱了,笑得他肩膀一抖一抖的。
    眼看着小姑娘又要火,才抬起头来,走过去,俯身扯过她的手。
    指尖轻轻滑过柔软的掌心。
    孟婴宁手里一凉,垂下眼去。
    细细的银色小圈儿,上面一颗小小的钻石,不大,但做工很精细,造型别致。
    陈妄伸手抵着她身后的餐桌边儿,将她整个人虚虚圈在怀里,垂眸,声音低压着:“本来想放在挞里面,但我怕烤化了,万一真烤坏了买不起第二个给你。”
    孟婴宁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鼻尖发酸,眼眶有点湿润。
    陈妄低下头,额头抵在她头上:“钻好像也小了点儿,你先将就着,你男人现在还有点穷。”
    孟婴宁眼泪开始往下掉。
    “房子我看好了,新楼盘,地段还行,旁边有商圈,离市中心近,交通也方便,”陈妄抬手,抹她眼角的泪,“你哪天去看看,喜欢咱们就定下了。”
    孟婴宁实在憋不住了,抬起头来一边噼里啪啦往下掉眼泪一边问他:“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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