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灵赶过来时,看到颜楼站在卧房里面,隔着屏风,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更看不到他到底什么脸色。
但是用脑子想一下,应该是不好看的。
此时她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是乔迁啊。
乔迁出去洗脸就没再回来,这才是最让她担心也最为害怕的。
颜楼那样一个冷酷狠绝的男人,既然都找过来了,必然就是为了苏怀瑾的事情来报仇了。
当初她抢了他的身份,还待她那般好,如今这么急着来,一定是找她报仇来了。
那她也认了,死也就是死了,
可乔迁不该受她的牵连啊!
她站在门口,看着屏风后面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影子,心是又凉,又疼。
男人依旧是很高大,依旧是很惊艳,依旧是那个风姿卓卓如贵公子般。
可这份高大惊艳,也无法让她再像原来一般信任和放心了,她要撤退了,她已经寒心了。
现在的颜楼于她来说,是让她不寒而栗的冷酷男人啊。
白清灵闭了闭眼,抬步踏进去前,还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好在是洗过澡换过了一身得体衣服的。
绕过屏风,她看着颜楼的视线落在了地铺上。
心中淡嘲着,都如此这般决裂了,还有心思想她会不会背叛他么。
男人的自大与占有,许是只有此刻才能更为真实的表现出来了吧。
可是有什么用呢,乔迁还是被她连累了,她这份孽还是做下来了。
此刻白清灵若说有悔,就是听从了乔迁的话,与他一同逃离,一同来了奉天,若是来了奉天,她便与他分道扬镳,是不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抓到了?
心里叹了叹气,就开口问道,“乔迁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眨一下眼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时,冰寒到面无表情的俊颜也在这一刻有了从来没有过的神色。
屋子内气压低到无法让人呼吸,只觉快要凝结成冰,卡在嗓子眼里,堵得人呼吸不过来了。
“大小姐,”男人的话语从齿间挤出来,“乔迁他要是死了,你又要如何待我?”
白清灵睫毛快速眨了几下,心就沉到了底,虽是猜到了,可到底还存着希望的,她声音也颤了颤,“人,你杀了?”
颜楼看着她的模样,眸光沉了沉,脸上的些许怒意就忽然成了面无表情,“我若是杀了,你又如何待我。”
他这一句,也没了先前问时的那种冰冷语气,只是十分淡,淡到快要没了感情。
“他是我恩人,你若是杀了他,便连我也一块杀了吧,左右你也是要来报仇的,要杀人的,早一刻杀我与晚一刻杀我,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白清灵也冷静下来了,他都这般说了,人不是死了就是快要死了,她再求着都没有用的,乔迁死了她也不想活着了,到底生死与共了半年多,亲弟弟也不过如此了,连亲弟弟都保不住了,独活,她又怎么可能独活呢。
人若是死了心了,脑袋瓜子也就更加清明了,死都不怕了,颜楼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亲生母亲对不起他,对不起白大帅一家,将她一个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和颜楼这般本该是天之骄子的人换了身份,她又杀了他的未婚妻,怎么想,都活不下去了。
白清灵此时此刻,抬头看向他,也没了怯意,也冷如冰霜,“颜楼,我亲生母亲是谁我是不清楚了,我自己欠你的这辈子我就还了,至于乔迁,他死了我下辈子再还他恩情,颜楼,我现在就想问问你,死也做个明白鬼,”
她忍了忍心口的疼,手也覆在了心口,神色也不曾悲哀了,只是自嘲的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早知道陆家没杀我爸爸?”
“是。”
白清灵只觉心口的疼又加剧了,又问,“你是不是等着我求你结婚?”
“是。”
她放下覆在心口的手,慢慢攥紧,嗓子眼似要堵死了一般艰难的问他,“你是不是,”她哽咽了一下,“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报复我?”
“是,”他顿了顿,似有迟疑了一下,“也不是。”
聪明如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许久又睁开,直视他,“你把苏怀瑾和我,当作棋子,”说到这她又摇了摇头。
她现在在颜楼心里,哪里还配得与苏怀瑾相提并论?
于是又改口道,“你从头到尾都是把我当作棋子了是么?”
她逃出海城,即便在火车上流产,也未曾怪过他,他不知道她怀孕,更不知道她跳楼会流产,即便他知道夏至弦会逼她,她也是欠他的,也不曾怨恨。
白清灵现在只想知道,他与她那么长时间里的相处,是不是也只有利用之情,是不是只被当作了冷冰冰的棋子,没有一丝感情?
男人再次迟疑。
白清灵便明白了。
到底是没有感情的。
她问过他是不是爱恋她,他搪塞过去,棋子又哪里配得到感情?
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即便是已经绝望了,可心里到底存了一丝希望,希望他曾经也把她当过真真正正的夫人。
可是现在她一点期望都没有了,眼眸里那抹光亮,也随着点头间,消散暗淡了。
颜楼看着她的眸光就这么暗了下去,心忽然停跳了一拍,沉沉开口,“大小姐,”
“你别再这么叫我了,”白清灵如丧失了一切喜怒哀乐般冷淡到了极点,“我不是白家大小姐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床铺,就转过身,走到了桌子边打开了抽屉。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
也许是枪吧。
颜楼想。
可他一动也没动,甚至都没想过如果白清灵转身给他一枪他会不会死。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白清灵确实也是转身了,也是面对着他了。
手里却是一把剪刀。
他看着她的暗淡的眸光,还没说话,便见她剪刀直戳向了胸口,颜楼眸子剧烈紧缩,嗓子破了音,“白清灵!”
人几步过去时,白清灵已经拔出了剪刀,血就这么喷溅了他一头一脸一身。
白清灵看着他,腿软了下去,身子被他抱住,瘫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声音也飘忽了,“颜楼,欠你的我还了,下辈子就别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