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夫人是皇后的手帕之交,又与皇后有着姻亲关系,两人素来亲厚,故而进来的时候也从未有人阻拦,听到凤仪宫这么热闹,她便知道今日有人来拜见中宫。
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女子,眼神凌冽:“待会儿进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最好给我考虑清楚,要是再冒犯了公主,看我回去怎么治你。”
苏启月赶忙低下头:“女儿知道了。”
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前不久才降罪过她大哥,显然已经不是很想顾忌其中的关系,她们这些女眷也要掂量着自己的分量,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恃宠而骄。
母女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看到坐着的楚月吟和燕寻南,知道皇后此时心中正高兴,她们所求之事大致也是能够办成的。
楚月吟一看到低眉顺眼的苏启月,就想起来当日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气势,指着她鼻子骂她轻视昭阳公主,现在怎么会这么温顺?
她小声问着昭阳公主:“你们两最近又吵架了?”
这对小姐妹前不久因为她吵过一次架,按照惯例,昭阳一定又是哄了哄苏启月,现在看着并不像是和好的架势,一定是又有了小摩擦吧。
闻言,昭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楚月吟:“我从上次过后,就没有再见她了。”
苏启月从小到大的不妥之处太多了,往日她可以不计较,但上次冒犯了三嫂,还惹得三哥生气,更让她看清楚以前自己的伏低做小是多么卑微,去楚府蹭饭过后,她回来认真想了许多,觉得怎么着也不能丢了皇室公主的份儿,她都哄了苏启月那么多次,总该有一次是她低头,结果苏启月一直都没有来跟她说好话。
昭阳迟来已久的公主脾气终于上来,直接为两个人的关系画上句号,这本就颠倒的主仆地位是时候换回来了。
自此,两个人就真的没有再联系过了,昭阳让楚月吟为她淘来一些话本子,她一直都在宫里看那些讨个乐趣,久而久之还真得忘了苏启月这个人。
楚月吟被这些小丫头之间的爱恨纠葛给折服了,“若是你日后没了玩伴,不孤单吗?”
昭阳挥了挥手:“我是公主哎,挥挥手有的是人往我身边站,少了一个苏启月还有张启月、王启月、李启月,怕的也不该是我才对。”
此时的昭阳身上公主威严尽显,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自信,看得出来是真心要与以前那个小心翼翼的昭阳告别。
苏启月站在下面,看着自己的母亲再也不像往常一样与皇后话家常,而是先吹捧了一下晋王与那个女人是如何的般配,让人觉得是金童玉女在世,又说了自己以前年轻时候与皇后的闺中交情。
皇后叹了口气:“阿曼,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白映曼抬眼,一双眼睛里充满着千言万语,半晌低下头:“皇后娘娘,您能不能帮我求求陛下,让我见苏无尘一面,臣妇就这么一个儿子……”
“阿曼!”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可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镇国公的儿子前几天当街打死一个农夫,这件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大家都在看圣上会不会惦记镇国公的开国从龙之功,放苏无尘一马,圣上铁面无私,自然不会让一个黄口小儿坏了他的名声,自然是直接将人关押起来,待查清楚那农夫是否真的被苏无尘所害,一顿斥责是少不了的,怕是还要有性命之忧。
圣上是农民出身,对于农田耕作的人们有一种心理上的偏颇,认为农夫是扛起大燕的重要支柱,苏无尘本人不学无术,整日里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打架逗猫他在行,舞文弄墨一窍不通,偏生的是镇国公府的公子,身份比被打死的农夫尊贵多了,就算查出来是他动的手,估计也是打上几板子完事儿。
可偏偏镇国公夫人极为偏爱这个儿子,这才关进去几天,就担心的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还求到皇后跟前,生怕皇上给了重罚,让她没了儿子。这次实在等不及,就慌张地来到凤仪宫,想让皇后去和圣上说说,通融一下,让她看看儿子。
“你应该知道,这次的事情皇上很重视。”
就像前一次的楚夫人打死家奴的事情,这在以前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给点钱就能摆平,那一次却偏偏给了楚夫人一百个板子,还给秋尚家里很多金银财宝,够他们一家子生活一辈子的那种,这次又是世家将普通百姓打死,圣上气得不轻,觉得都是这些地位给了他们胆子,让他们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随便欺辱百姓,还要重重责罚。
白映曼见皇后也不肯松口帮忙,心中一激动,脱口而出:“娘娘可曾记得当日,臣妇护驾之功,您说过,日后会保镇国公府安然无虞的啊!”
此话一出,皇后脸色都变了。
当年皇上刚登基,一些与皇上起事的人不服是这么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人坐上龙位,大小刺杀不断,最危险的是有一次年夜饭,众大臣都在参加宫宴,镇国公夫人正与皇后说着悄悄话,不想旁边的宫女跳出来,要去刺杀皇上皇后,镇国公夫人也会几招拳脚功夫,可面对的是专业的杀手,眼见不敌,她便用身子替皇后挡了这一下,从此不能再有孩子,皇上皇后很是感动又有些愧疚,便给了镇国公府莫大的荣耀,他们国公府的人比其他国公地位更高,子女也时常进宫作陪,全都是别人家没有的特权。
现在倒好,人家又要来讨债了!
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白映曼母女,心都凉了,这么多年,她给了镇国公府别人都没有的滔天富贵,比一些皇亲国戚都要来的风光,现在居然还要挟她?
“你可知你这话意味着什么?”
白映曼岂能不知,可这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她此生不能再有自己的骨肉,无尘和启月是她的依靠,她除了紧紧绑着,还能怎么办呢?
“臣妇知晓。”
皇后微微闭上眼睛,知道,那就是来交换条件的了。
“好,本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