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男好像给人捉弄了似的,张口就要啐他。可是,她一抬头,看着陆前方认真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她白了陆前方一眼,做了个手势,好像伸手去打。但她的手伸过来之后,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动了一下手绢。这一下,崔英男疑惑了。手绢里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她疑惑地看着陆前方,认认真真地垂首过来,轻轻呵了一口气,然后,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前方手里的手绢。
陆前方伸出左手两根手指,慢慢伸向举在半空中的右手,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拉住手绢的底部,轻轻抖了抖。然后,就在崔英男眼皮底下,一支鲜艳娇嫩的红玫瑰,慢慢地被他从右手握着的手绢中,一点儿一点儿的,抽了出来。
崔英男还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呢,陆前方已经单膝跪地,把玫瑰花献了过来。
崔英男接过玫瑰,嗅闻着玫瑰花的芳香,眼睛却看着陆前方问道,“这个,是怎么变出来的?不会是---”她想说,不会是假的吧?鼻息中,却已经感受到了玫瑰花的芬芳。
陆前方轻声道,“这是因为爱情的气息,绽放出来的-象征着爱情的花朵。”
崔英男连忙摆摆手,伸手把他拉起来。
陆前方看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崔英男假装糊涂地说道,“不是吧?是我在问你啊,你没给我答案才是。”
陆前方无奈地看着她,说道,“草原上盛开鲜艳的玫瑰,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事情啊。”
崔英男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所以我才问你啊。”
陆前方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崔英男仔细地收好玉佛跟玫瑰花,然后恍若没事似的说道,“谢谢你的礼物,尤其是这枝花。我很喜欢,很喜欢。”
陆前方心里叹了口气,随口问道,“然后呢?”
崔英男抬手划了各半圆,说道,“这么优美的草原景色,我们还需要尽情游玩吧?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
陆前方说道,“在你那儿,当然是良辰美景。在我这儿,估计就是---”
崔英男说道,“奈何天了吗?”
陆前方闷闷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崔英男笑道,“我虽然不是郭晓阳刘汉涛那样,专业的汉语言文学出身,不过,也没有差很多的。这种传唱千年的古典文学,我多少还记得一点点儿。”
陆前方哼了一声,说道,“是吗?”
崔英男说道,“那当然啊。虽然这个小姑娘很厉害,不过,我也很想跟她较量较量。”
陆前方叹了口气,说道,“谢安华谢总,说是马步敛习练过乾坤大挪移。”
崔英男回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是不是真的啊?”
陆前方接着叹气,“就算是真的,那也比你差远了。”
崔英男摇了摇头,满脑子浆糊地说道,“抱歉,我愚钝,没有听懂你的意思。”
陆前方叹着气说道,“马步敛就算是习练过乾坤大挪移,最多也就是入门的水平而已。那里比得上崔教授的造诣。依我看来-区区不才,虽然眼光有限,未能深彻心扉的洞察君心深处,却也看得出来,你这一身乾坤大挪移的造诣,早已经达到最高阶层的,三十三周天的水平。普天之下,恐怕无人是你对手!”
崔英男大睁着眼睛,一脸惊奇加神往的天真样子,“是吗?我怎么不---不对。既然是这样,那还是挺不错的啊。那个,是不是有点儿独孤求败的意思啊?”
陆前方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双手一摊,说道,“我不知道。或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语言,可以准确无误的,或者是贴切地来表达,我此刻对你的那个-仰慕之情。”
崔英男点头认可,说道,“也许是吧。这个,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据说---根据我们一些科学的研究,得出的结论啊:这个,无论是盲目的信仰,还是准确的,有理有据的信仰,都是愚昧和无知的象征,也都是民智未开化的表象。”
陆前方抬起手来,在眼前挥了挥,好像眼睛失明了一样。
崔英男停止表述,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眼前有棉絮或者云状物是吧?”
陆前方摇摇头,说道,“不是,是一道金光,闪烁而去。”
崔英男嗤了一声,说道,“佛祖给你启迪了啊?”
陆前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道,“那个,来之前,我开过光的。”
崔英男忍着笑,淡淡地回道,“是吗?”
陆前方说,“那当然。翡翠来自于缅甸,而缅甸乃是我们人世间最干净,最纯洁的一片净土,所以,佛祖才把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翡翠,放置在缅甸这一片净土之上。而开过光的缅甸翡翠,也是最为灵验的。”
崔英男哼哼地笑着问道,“那么,刚才佛祖给你什么启示了?”
陆前方说道,“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
崔英男转身而去,说道,“不说算了,回去啊,我问这佛像去。”
陆前方牵着马,慢慢跟在后面,“你啊,问了也是白问。”
崔英男说道,“为什么啊?佛祖跟你们家是亲戚啊?”
陆前方说道,“佛祖说你心意不纯,情意不坚,游移不定,难得慧根,所以,不愿跟你说。佛祖说,佛家只渡有缘人。”
崔英男摇摇晃晃地绕着脚下的路,跟模特似的打着绊子走路,“其实,这样不是更好吗?无缘就无情,无情便无恨,无恨便无憎。心无憎恶,万物和谐。”
陆前方无可奈何,有气无力地说道,“佛说,蹉跎岁月,辜负青春,也是人生世间,一大罪过。人生而有罪,乃有悖上天好生之德。”
崔英男回过头来,瞅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佛说,吾乃得道之人,学问深厚,知识渊博,言语精悍,逻辑紧密。这些稀里糊涂,前言不搭后语的生涩之语,绝非出自我身为佛祖之口。这些话啊,定是那些言语行为轻佻无形的浮浪子弟,为了一己之事,而妄加揣度,自行编造的东西。”
陆前方伸手摸摸后脑勺,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
崔英男听着身后没了动静,随口问道,“怎么了?”
陆前方没好气地说道,“佛说,这个女子伶牙俐齿,好像嘴里含着一把毒箭,佛祖受不了了,面壁思过去了。”
崔英男笑着说道,“人说,知耻而近乎勇也!身为佛祖,亦有自省之意,乃是天下信徒之荣幸也。改天,我们也要好好去拜一拜佛祖。”
陆前方摇摇头,说道,“佛祖说,口中有佛,心中无佛之人,口是而心非,行乖而语缪,不见也罢。”
崔英男笑吟吟地回过头来,说道,“我佛器量如海,怎会如此恼羞成怒?”
陆前方低着头,故意不去看她,嘴里嘟囔道,“佛祖说了,遇到脸皮厚逾万里长城之辈,就算是再好的器量,也会被气糊涂的。”
崔英男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家一定是拜了假佛。佛祖有割肉饲虎,以身喂鹰之襟怀。普天之下,慈悲心怀,无过于我佛之辈。如此襟怀气度,怎会轻易恼羞成怒?佛祖要是如此修为,怎能成为四方天下之至尊无上之神祗?”
陆前方看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啊,你还是自己问去吧。”
崔英男楞了一下,“为什么?我不明白。”
陆前方说道,“等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刻,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