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晓跌坐在地上,眼神恍惚,原本灵秀动人的眼珠里布满了浑浊,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情绪涌动。
“你的身体那么的肮脏、恶心、不堪入目,还想跟我在一起,别再做梦了,醒醒吧!”男人眼中似乎看到的不是大众面前的那个柔媚动人的袁一晓,而是一个十足龌龊下流的女人。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没有一点同情与怜惜从他那张枯瘦甘黄的脸上表现出来,冷漠而不给人回旋的余地。
“肮脏?恶心?呵呵……”依旧坐在那冰冷地面上的袁一晓眼神失焦,目光沉沉,似乎还没有接受眼前人已经离开的事实,“现在嫌我的身体恶心了,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她不停地呢喃着,豆大的雨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一击溃败,眼泪决堤,她不停地抽泣起来,由刚才的百般隐忍变成了现在的放纵大哭。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细长的眼线被水晕染过后向下拉出诡异的弧线,伴随着她暖色的眼影,混杂在一起。
她似乎已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也没有要从那冰凉的水泥地上爬起来的欲望,她只是肆意地任凭自己的眼泪外泄,再不停地用手抹去,脸上早已是惨不忍睹的场面。
姚玉文再也不忍站在一边冷眼观看这一切了,她只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看到她如此悲恸而产生了不忍的情绪。虽然这女人给她惹了不少麻烦,但姚玉文骨子里仍旧是那个善良心软的女人,她轻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走向了袁一晓的身边。
“别再哭了,这是在外面,你又什么都没遮掩,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明天的头条就会变成‘当红女星袁一晓因为陌生男子痛哭不止,场景悲壮’,你不会想看到这个样子吧。”
正抽泣的袁一晓听到声音心里忍不住一惊,刚才悲伤席卷了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了,现在突然被人发现,明天止不住又闹出什么问题来。她慌忙抬手匆匆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滴,警惕地转头好似在防止偷拍一般,却蓦的发现来人正是她的死对头,姚玉文。
心下一沉,便觉得她一定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居高临下的模样,便偷偷低首,试图将自己的狼狈掩饰起来。一幕幕她都没有错过,此时的样子又能掩饰什么呢。
“我没有来看热闹的意思,有些事情,不值得你那样去做,擦擦赶快回去吧。”似乎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就此化解了,她现在真的没有一丁点要看笑话的意思。
袁一晓抬起头,眼中的浑浊散去,染上了一层狐疑,似乎想要探究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想要干什么,美目红透了,可怜楚楚的模样,让人看着十分的不忍。
看着她这副模样,姚玉文也是心下了然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弯腰将一块丝状的手帕放在了她的腿上,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姚玉文就这样走了倒是让袁一晓有些恍惚,她心底染上一片荒凉,突然唇角扯开一个轻笑,将自己的回忆拉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天空不染一丝杂色的下午,云朵旖旎,阳光耀眼。
“阳阳哥哥,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你将来会娶我吗?”小女孩稚嫩的童音清澈动人,掺杂着一丝可爱的小奶音。看不到长而卷的睫毛下覆盖住流光溢彩的眼睛。却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两边脸颊都十分的红润通透,连接到整个耳根都是一片嫣红。好看而又饱满的苹果肌高高耸起,显示出青春的靓丽颜色。简单地穿着一身卡通图案映照的连衣裙,脚下是一双小小的马丁靴,显得眼前的人儿十分的稚嫩可爱,吸人眼球,从小便知道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当然了,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等到你长大了,我就娶你。咯咯……”回答她的是一个略微成熟的童音,应该就是那个口中的阳阳哥哥了,阳光肆意打在两个年幼孩子的身上,男孩子原本就光洁无暇的脸庞显得更加白皙,高挺的鼻梁映衬着好看的眉骨,栗色的头发更显得朝气蓬勃,最为好看的是那一双宛如映衬着天上霞光的双眼,明亮如浩瀚的星辰,两人金童玉女的模样,惹人艳羡。
两人就那样并排静静坐在一个小公园的滑梯上面,抖动着脚脖,抬眼望着天空,那片干净的蓝色染上两人的眼眶,亮晶晶地闪烁,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期待与向往。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长为不少男人追求的女神,愿意为她的回眸一笑奉献出自己的全部,而当年信誓旦旦要等她长大做自己妻子的男子就在几分钟前厌嫌地将她甩倒在地,嫌恶她的身体肮脏,呵,世事呐,总是这么经不起考验,物是人非。
她口中喜爱的阳阳哥哥全名叫做陈阳,小时候跟袁一晓同生活在一个小区里,当时两人的家境都算优渥,年龄相仿,气质出众,便自然而然地打成一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相陪伴着对方长大。
那时的天空真的很蓝,两人的心思,也真的都很单纯,根本不知将来会有什么阻力将他们分开,便天真的互相许下一生的诺言,‘我等你长大,好吗?’男子殊不知自己当年的一句话,便深深地印刻在小女孩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她便深深地守护着这个信念,慢慢长大。
袁一晓从小因为出众的容貌引来了众多的追求者,但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装着一个陈阳,而女生们则都嫉妒于她的样貌和好似看不起一切的作为,便自动抱团,将她孤立了起来,那又如何,只要阳阳哥哥在身边陪着她,她就什么也不怕。也许真的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因为身边一直有陈阳的守护慢慢地变得盛气凌人起来,两人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里,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期,那是他们此去经年之后,永远不会再拥有的时光了,只是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谁也逃不过它的安排……
在一个阳光灿烂,微风和睦的日子里,陈阳的父母驾车外出办公,遭遇车祸,夫妻两人当场不治身亡,留下了陈阳一人孤独地活在这人世间。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击溃了陈阳,他的亲戚们匆匆的来到这个已经了无生机的家里,匆匆地卷走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草草地为他的父母举办了葬礼,规模之简单,让人心寒。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遗嘱,当时的陈阳又未满十八岁,虽是直系亲属但遭到几位亲戚的联合暗算,将他父母名下的不动产悉数卷走,一点儿也没留给他,原本家庭美满幸福的陈阳霎时间就成了一个一无所有,没人要的孤儿,没有一家人愿意记得从前的交好而收养他,在他们看来没有财产的他不过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罢了。没有人关心在这场巨变中的陈阳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经过大家的“商议”之后,他被送入了孤儿院,无人问津。
只是几天的时间,他的世界就变得天翻地覆,杂乱不堪,他不言不语,就静静地坐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冷眼地看着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看着他的父母还未得瞑目就草草下葬,看着他的家产被悉数吃干抹尽,看着亲戚们肮脏的嘴脸准备将他扔进难以预见的鸿沟,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什么都不说,时不时嘴角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在那片偌大的阴影中显得诡异不堪。
在这期间真心实意来过问他的,就只有袁一晓了。她由最初的惊愕哭闹变为最后和他一样的冷漠不语,她哀求过他,想要他振作起来,只是他好似便了一个人,从前眼中只对她含有的柔情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酷与漠然,眼中好似沉着万丈深渊的极度冰寒,让人看了便觉得周身寒冷,无所适从。
她每天都去那个小房间里陪着陈阳,求着他振作起来,不要再继续消沉下去,被他嚷的烦了,他便大声地喊她滚出去,言语中的决绝让袁一晓止不住地颤抖,她怕,她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一直对她温柔至极的陈阳哥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似地狱里的阎罗,让人不敢靠近。
就这样过了几天,陈家的大人们就这样决绝地将她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孤儿院,那里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只是里面在进行的一些肮脏的勾当,将里面涉世未深的孩子们的人生已经引向了另一条无法更改的道路。
袁一晓依旧和从前一样,每天都去那个破旧的小孤儿院里看陈阳,她只能在晚上来,艰难的从那个长久失修的破洞里爬进去,陪他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夜晚,陈阳还是冷漠地不愿说话,眼神中专属于她的温柔依旧没有恢复,直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