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美国,此时的一家西餐厅后厨里,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姑娘,被淹没在了一堆肮脏油腻的杯盘和洗洁精的泡泡之中。
张笑笑是被狼狈的赶出国的,能保留自己的这条性命恐怕都是实属不易。
然而,在自己熟悉的祖国都难以找到工作而最终入驻薄宅的张笑笑,在这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的情况之下,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富裕生存的办法。
她每天都在这里刷盘子,她觉得自己的身上每一天都是那些污渍,自己比任何一个盘子都要肮脏。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脏了,她干净的身体,她不会忘记到底是被谁毁了的!
张笑笑在这里大汗淋漓的洗着盘子的时候,自己心底的那股恨意便每一分每一秒的加深着。
她心里的那个恨啊!就算是有多么的强烈,强烈到夜晚每每都咬着牙睡不着觉,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与对方相比,简直是以卵击石。
晚上12点,才餐厅里下班,脱下了围裙身上去,还是一股油烟味,有咖喱和番茄酱的气味,有胡椒粉和大蒜的气味,张笑笑近闻一闻都想吐。
租来的地方,你这里有三四条街,这里的夜晚依旧人来人往,街头有许多的醉汉,原本爸爸是坚持要来接她的,但是他身体不好,张笑笑不想他受那个累。
在国内的那一次圈套,他们一爸爸突发心脏病为由骗自己过去,可是到了美国,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诅咒,爸爸真的发了一次心脏病,在美国的医院里,医生说什么她都听不懂,急的眼泪掉下来,也没有钱付医药费。
最后拖着拖着,拖得爸爸的身体好像好了一些,不想给女儿添麻烦,爸爸张怀民便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执意的要出院。
回到家,为了省一点儿电费,在这个狭小的隔间里,竟然没有电灯,爸爸张怀民从哪里弄来了一根蜡烛,点在那儿等自己的女儿,听见钥匙转动的响声,便立刻将自己准备的菜打开,把盖在上头的钵子揭了。
“爸,你怎么还没睡啊?我不是说了让你以后不要再等我了吗?”张笑笑并没有因为爸爸好心等她而觉得温情,她一肚子的火,为什么他就不肯听自己的话去做呢?他到底还要给自己添麻烦到什么时候呢?
“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儿夜宵。”张怀民笑着对自己的女儿说道,咧开一排发黄的牙齿来,满脸都是皱纹。
张笑笑走到桌前,看见桌上的竟然是一满盘的牛肉,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但是她根本无心平常,看见拿东西的一瞬间她心里的火气便被牵引着爆发了起来。
她神经质的吼道:“谁让你买牛肉了的?你不知道牛肉很贵吗?”
“我……我是买的超市打折的牛肉。”张怀民一下子有点儿害怕了起来,解释着说道,那样子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还在。
“打折的牛肉也是牛肉!”
张笑笑抓着自己的头皮,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你知道这么一盘牛肉我要刷多少个盘子才能够把它赚回来吗?我们闲杂没有钱!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那这个牛肉……”张怀民没想到这么一盘牛肉会让女儿发那么大的火,她只是想让她吃的好一些,而不是总是餐厅里那些客人吃了剩下不要了的残羹冷炙。
张笑笑每一次带回来的都是那些残羹冷炙,他是个老人了,吃吃没什么,可是看着她的宝贝女儿也受这种哭,张怀民便感觉到万分难受。
“吃什么吃?!”张笑笑一把将牛肉挥到了地上去,因为愤怒,还在地上踩了几脚,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接连尖叫了好几声。
很快,隔壁传来美国人的咒骂声,很是愤怒,但是张笑笑根本听不懂。
过了很久,蜡烛的影子在窗边闪烁着,风一吹,蜡烛便彻底的熄灭了。
“呜呜……”
张笑笑傻愣的站了很久,到了困意袭来感觉站着都要睡着却不肯挪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来自自己父亲张怀民的哽咽声。
很快,张怀民哭嚷自责说道:“笑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待会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就是你的累赘,我为什么不死了呢,还要留下来给你添麻烦!就是该死!我就是该死!!”
张笑笑也哭了,她一下子冲过去抱住自己的父亲。
“不,爸,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心情太糟糕了,一切都是我自己没用,才害你一大把年纪了跟着我到美国来,对不起,对不起……”
父女两个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凄凉无限。
后来,安抚着让父亲张怀民睡去了,张笑笑走出来收拾屋子里的狼藉。
她的眼泪还在脸颊上流着,但是明天她却还要去上班洗盘子呢!她还要抓紧时间睡上那么几个小时。
张笑笑哭着哭着走到了地上被自己扔掉的那些牛肉前,她用手抓起那些地上的牛肉,一块块的塞进嘴里,她发誓,她一定要爬上去!爬上去,然后回去报仇!
……
“啊……”
林慕初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几天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她很想出院,但是薄瑾墨却不放心,硬是让她再在医院多住几天。
眼下,林慕初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薄瑾墨睁开眼睛有些懵懂的样子看着他,手自然的搭在她的肩上揉了揉,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林慕初点点头,说道:“我梦见张笑笑了,她的身体被割成了两半,她浑身都是血,面目狰狞的样子,从血缸里爬出来,抓住我的腿,说要找我报仇。”
林慕初还沉浸在自己方才的噩梦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个梦太可怕了,她怎么会突然梦见张笑笑呢?
“好了,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别担心了,张笑笑已经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了。”
闻言,林慕初瞪大了眼睛,扭头问道:“张笑笑去哪里呢?她为什么永远不会出现了?你们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