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过于小看那位‘一米二’了。
因为仅仅是看着他的高度,就让我有了一种‘他的力气再大也不过如此’的想法。所以,我也实在不太想用力过猛...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
长枪旋转的速度不慢,劲头也不低,但毕竟这一枪之中只是积攒了两次跳枪的能量而已,而且这两下还都是在我自己身上跳出来的,威力更加不可和在坚墙硬壁上跳出来的能量相提并论。只不过,我的枪去势很准,瞄的又是他的身体中部,而且还是在他的坐骑刚刚停下脚步的一瞬间...这足以保证他避无可避...
‘一米二’一手架中,另一手托着枪尾,凭空划了半个圈后,才在我射去的枪头上一扫,一记沉重的响声之后,我的救赎之枪竟然被他照着原路扫了回来...而且还是转着大圈地往我飞回来。
这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的,我说过,那柄枪出去的时候是以枪柄为中轴,旋转而出的,这种方式不但存储了能量,更重要的是保持了方向和平衡。即使有人把它给挡回来,最多也不过是笔直地飞回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伸手也就能轻易地把它接住了。我也自己测试过很多次了...若不是做了这样有把握的试验,我哪里舍得把价值十几万的枪随随便便丢出去呢?
所以,如果要像‘一米二’这样不但把枪挡回来,还能乱转着飞回来...除非他使出的力气极大,至少大到超过我的一倍以上...
此番轮到我自食恶果了,一咬牙之下,我伸手接住了枪...果然如我所想,因为枪飞回来的幅度很大,枪柄本身的旋转也没有停止,在我的手掌中至少又转了十多圈才堪堪停下...虽然手掌没有磨破皮,但此时也是火辣辣地难受至极。
我叹了口气,这个家伙虽然矮的像个小孩,但有力量,有速度,够机灵,又敏捷,绝对是真的有实力问鼎兰斯洛特杯的人之一,只可惜,遇到了我...
呃...我并不是自大,在救赎之枪被他击飞回来的时候,我一度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他淘汰出局的...然而他竟然对我笑了笑,还伸出手指对着我勾了勾,示意我再给他来一下。‘一米二’对自己的力量太自信了一点...而我也是...况且,这是他要求的,总不算是我违背什么骑士美德了。
于此同时,一直沉寂着的看台上发出了一阵轰然的惊呼声。决斗一直是分为文打和武打两种途径的,其中所谓的文打大多数就是简单地比拼力气,要说斗智斗勇,现在武打更加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然而如果观众们见多了武打,尤其是那种长时间分不出胜负的武打,那么他们很可能就会对你一拳我一脚的硬汉模式更加有兴趣。
我仔细地再一次打量了对手一番,心中已有计较。当即对着他点了点头,同时轻轻地转动起了我手里的枪...我的对手也十分谨慎地用双手举起了枪:看来他虽然对我挑衅,但却不失冷静和小心。
这一回,我只轻轻地把枪旋了两圈,也没做什么多余功夫,便把枪向着对方掷了过去。
一声巨响后,和上一次一样的是,长枪飞了回来;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长枪飞的更快了...因为我丢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花多大力气,而他却比上次更加全神贯注,用的力气自然也更大了。
待到那枪飞回到面前时,我轻松地一抬手,在枪头出顺着它飞行的方向一拍,同时加了点扭转的力道...就像那种原理简单但看似神奇的‘飞去来器’一般,救赎之枪在我头顶上转了两个大圈,又朝着‘一米二’飞了回去...
这就是我的简单方案了,既然对方的力气那么大,我干嘛还花力气跳什么枪嘛?借用一些他的能量不就好了吗?我说了的,这个‘小’对手对自己的力量太自信了,所以他在做出挑衅之后,认定了我会不顾一切地和他比拼力气,所以他会用相同的用力方向,和更大的力度来对抗我,而我要做的只是开头轻轻一丢,和过后的轻轻一拨。
‘一米二’果然楞了一下,然后不假思索地又把枪给打回来了,我接着又是伸手一拍,一转...触手之时,已经能感觉到,长枪比上次飞的更快更猛了...他的能量正在被我用这种‘无耻’的办法索取着...挡第一枪的时候,他大概还想着怎么顺便把我击飞出去,第二枪的时候就颇有些吃力了...我都能看见他抵挡时的痛苦表情,第三枪的时候,他的坐骑已经忍不住向后连退了四五步...这也难怪,他的每一次抵挡其实都是在抗衡着自己所用出的所有力量。
到了第四枪,这位让人可敬可佩的对手,终于支撑不住了,连同他的坐骑一起飞了出去,直接撞倒了赛台边的一大群人...他已经很难得了,因为这最后一枪,其实相当于他在和三倍于自己的力量抗衡...
救赎之枪又飞了回来,我再次轻巧地伸出手去,在枪杆中部一托,让它在我的手中滴溜溜地转了起来...直到我在观众的欢呼声中,骑着南希缓缓地退出场后,那柄枪还转了很久...因为枪上的能量实在太大了。
听得出来,观众的欢呼里还夹杂着许多不明所以的惊叹...明明我们两个打了那么久,而且我还一直处于下风,最后这几招却轻描淡写地把对手轰下场去...换了任何人可能都会生出疑问。唯有我自己却知道,此次胜的实在有点侥幸...‘一米二’最后那几下完全是在他先入为主和过分轻敌的前提之下,完全忘记了在抵挡时其实只要往其他方向击飞我的长枪,我就完全无可奈何了。
但他的时间实在太少...只有短短的四枪之机...我赌的就是这个,除了了解我底细的人,天底下应该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的。
瑞丝第一个迎了上来...我以为她只是上来说两句祝贺之类的话,哪想到我才刚从南希身上下来,她就当着身后一大群希欧多尔学员的眼前,一个箭步冲着我跳了过来,然后如同章鱼一般地用四肢缠住了震惊地没有任何反应的我,接着在我脸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打的太棒了,太精彩了!”
“喂!你...”
“别误会,我在亲我的哥们儿!”说完她又啃了一口。
有机会应该打听一下瑞丝的故乡是哪儿,这种为异性哥们儿庆祝的传统还是很不错的...
等到她终于从我身上跳下去的时候,库珀在一旁似笑非笑地道:“大团长,双喜临门哦...”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什么双喜临门?”
他却似乎很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的人...我知他必有要紧的话要说,当即不再问下去了。等到和诸位学员一一打过招呼后,才和他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我发现阳树的踪迹了。”
“你确定?”
“是的,不但发现他了,而且还有很大的把握能够逮住这家伙...”
“哦?”
“你看这个。”他颇为兴奋地举起一个小塑胶袋,里面又是一堆烟头...
我皱眉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这个...可能是个凑巧...你怎么还逮着这玩意儿不放?”
“可我一直觉得,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凑巧。”他自信满满地道:“大团长,你仔细看看这些烟头...颜色都不太一样吧?”
“嗯...好像是有两种颜色,不过...”
“因为其中一种是前天的,另一种是今天的...我仔细考虑过,那个阳树和大团长你之间有那么多的矛盾,他就算再怎么想隐藏自己,也不会不去观看你的比赛吧...”
“嗯...这倒是蛮有道理的。”我点了点头。
“所以在第一天比赛的时候,我就仔细关注了你比赛那个赛台周围的情况,果然又捡到了这种烟头...我当时想,或许你又会说这是巧合,所以当时也没做声,直到今天,第三次发现了这种烟头...”
“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那当然!”库珀眉飞色舞地道:“而且我还知道他装扮成了什么人...因为今天我观察的目标就是那些抽烟的人!”
“怪不得你说有办法抓住他呢,看来你已经成竹在胸了啊?”
“嘿...他现在的身份是苏莱曼学院的一个大胡子学生,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他的行踪呢,那脸大胡子把什么都遮完了。”
“那么你的计划是...”
“今晚我们就突袭过去...我就不信了,他再厉害,能抵得上我们那么多人吗?”
“千万不可,”我连忙摇手道:“那毕竟是其它学院的营地,而且现在又是比赛期间,若是一个搞不好...引起大误会可就麻烦了!”
“嗯,大团长你说是,那...我们少带点人?”
“先不急,这样吧,你先安排点人看住他...千万别再打草惊蛇就是了,我找人打听一下,看能不能联系这所学院的领导...”
“呃...这样的话,大团长,千万别去找瑞丝小姐。”
“嗯?为什么?”
“我知道她对你很有好感的...这件事虽然我自觉很有把握,但毕竟那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你把她牵扯进来不太好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有些犹豫地回道。
“而且,大团长,我想,我们只要带上我表哥,还有迪尔西斯几位学长,应该能够很轻松地对付那家伙的,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正因为现在是比赛期间,那家伙晚上是绝对不会再出来的了,我们可以趁他睡觉的时候突然动手...现在大家都睡帐篷,又不是酒店,要摸进去实在太容易了。只要先下手,把那家伙捆起来,还能有什么危险?”
“好吧,”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推辞的借口了,只好答应道:“这样吧,你去通知那几位学长,对了,还有你表哥,今晚我们动手。呃...对了,”我突然玩心又起,道:“给这个计划起一个名字吧,就叫...闭眼计划好了。”
“有什么含义吗?”库珀不解地问道。
“不是要等到他闭眼了,才好捆他吗?”我笑着回道。
......
库珀并没有通知太多的人,包括我和他在内一共就五个人,雷克尔,迪尔西斯,第五个居然是柯利弗...他这个安排真是有点让我想笑,柯利弗若是离开了南希,至多不过是个称职的后勤科长罢了,哪有什么战斗力?但一听说是这等大事,他又不可能不来,还兴致勃勃地提着他的长枪...
我们是事先订好了闹钟,半夜两点半才准时从营地里出发的,尽管当时四周除了一些鼾声,虫鸣声,和风吹草动声,什么也没有,我们还是小心翼翼地出去,每一步都相当地谨慎,唯恐惊醒了他人...直到出了营地,也不敢大声起来。
转到一处小山坡的背面,库珀指了指下方,“那边就是苏莱曼学院的营地。”
我往下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今晚的月色也不太明朗,十步以外便难以看清事物,何况这么远的地方。再说了,这个时节,也真的是找不到一顶还在亮灯的帐篷。
“你们跟着我走吧,”库珀自告奋勇地道,“我白天已经把路径都摸熟了。”
他当即带着我们从山坡上七拐八弯地往下摸去,这家伙果然对路很熟,我们所走过的地方都很平整,连小石子也不见几颗...
如此往下走了大概百来米的距离,路已变得平整之时,不远处突然亮起了灯光,而且是晃来晃去的灯柱,看起来像是有人打着手电往这里照。
我们几个见状都赶紧伏低了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抬头向库珀望去,正打算问问他这是怎回事,却见他也是一脸的焦虑,显然对此并不知情。
所幸的是,那些灯光没过一会儿就已经消失了...我们这才起身又向前摸去。
照理说,此时已经走下了山坡,前面虽然也没有明显的路径,但地势平坦好走的多了...可是带路的库珀却是越走越慢,走一步望三下,比之前下山的动作要小心地多。
“喂!库珀,快点啊...”雷克尔忍不住催促道。
“哦...”库珀只是心不在焉地答了一下,脚下依然愈行愈慢...
“嘘!”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大概是接近他们的营地了,才要小心一点的,你别催他。”
然而,我们至少又向前走了百来步,前面依然空空旷旷的。
雷克尔突然站住了脚步,大声道:“我说,还是算了吧!”
漆黑的旷野中,他那如洪钟般的声音一下子就远远地荡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