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白天的事儿对那小祖宗确实刺激挺大的……
雷鸣觉得他家王爷可能要时来运转,因祸得福了。
蓝釉和青瓷却不敢擅离职守,现在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这整个院子里就她们两个丫头,她们不在,武昙要用人的时候找不到那就是她们失职。
雷鸣见她二人犹豫,也不方便解释的太多,就只还是催促:“这有我呢,回头二小姐要使唤人了我叫你们。”
现在这后院里确实没她俩睡觉的地方,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这才不得已的点了头,正待要往前院去,就听见外面有人隔着老远呵斥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三人俱是瞬间戒备起来,正要抢进前院去,就看见两条纤细的人影互相搀扶着瑟瑟的出现在院子外面。
是——
南梁景王送来的那两个女人?
雷鸣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寒芒,快速的一撩袍角迎了出去,堵在了院子外面,冷着脸呵斥:“三更半夜你们跑到这里做什么?”
后面最先发现她们的侍卫说话间已经追了上来,也是满面肃杀之气的就要发作。
两个女人唯唯诺诺的缩在一起,其中一直寡言的那个屈膝福了福,嗫嚅道:“奴婢们听说这院子里的姑娘抱恙,怕夜里缺人手使唤,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雷鸣不动声色的朝那个跟来的侍卫斜睨一眼。
那侍卫只是面有愧色的垂下了眼睛。
蓝釉和青瓷随后也从院子里跟出来,蓝釉是一开始就看她们很不顺眼,当即就没好气道:“大晚上的别随便乱晃,我们家的规矩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两个女人刷的又是脸色一白,惶恐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更是使劲的凑在一起,把眼睛垂得更低了。
带梨涡的姑娘带着哭腔赶紧告罪:“奴婢只是想帮忙,毕竟我们王爷遣了奴婢们过来是来做事的……”
那位景王,本来就是不安好心,还真好意思说?
蓝釉刚要再说话,已经被雷鸣用一道眼神制止了,雷鸣给她递了个眼色,冷声道:“大晚上的,是要把主子们都惊动么?去把王爷那屋里的门窗都关了,二小姐那不方便,你们俩今夜去前院找地方睡。”
“嗯。”蓝釉倒是没坚持,又极不友善的横了两人一眼就转身又进了院子,径自去正屋把半开着的一扇窗户和房门都关了。
雷鸣道:“都散了吧。”
说完,他自己转身又进了院子,行至武昙那屋子外面,很是恭敬的敲了下门冲里面道:“王爷,二小姐若是没妨碍了那属下就回房去了?”
等了片刻,里面萧樾没应声他就进了对面的厢房。
院子外面的几个人也相继散了。
等得半刻钟之后,之前那个侍卫就去而复返,又悄无声息的闪进了院子里。
雷鸣的房门虚掩,显然早知道他会去而复返,听到了动静,没等他敲门就先从里面开门把他让了进去。
那侍卫进去同他说了两句话,就又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又闪出了院子。
右厢房里,萧樾被武昙缠住,加上又被气得不轻,自是顾不上管院子里这些杂事。
武昙赖在他怀里抱着他不让走,萧樾却是不太提得起旖旎的心思来,忍了片刻就强行将她从怀里拎出来,冷着脸问:“你到底还能不能消停了?”
“我没胡闹!就说白天说的那件事啊,王爷还没说行不行呢?”武昙跪坐在床上,扬着一张小脸,不同于他的气急败坏,眸子里反而带着明亮的光彩,一副我不与你一般见识的大度模样。
她要是撒泼耍无赖,萧樾还能甩袖而去,可唯独她这么带着讨好又用这样明媚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那光彩映入眼眸,仿佛就能随着眼波一路荡漾到心底,一圈接着一圈的就把他满腔的怒火都给荡开了……
以前觉得所谓的百炼钢绕指柔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他从来嗤之以鼻,觉得不过就是那些糊涂蛋们拿来掩饰色心的借口。
可自从他把这小丫头片子哄到手之后才不得不承认——
女人在男人面前,真的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并不就是需要她千好万好,也并不在意她是否时时刻刻都惊才绝艳、让外人艳羡,只要是面对的对的那个人,哪怕就只是她最寻常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就能在心间化出甜腻的涟漪来。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
萧樾觉得现在的自己也挺可笑的,被一个小丫头吃的死死的,可就是还乐此不疲的挺愿意陪着她折腾的。
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虽然是南方,又是在屋子里,武昙身上就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里衣,萧樾怕她着凉,就扯了被子把她往里裹,一边不怎么高兴的说道:“这里现在还不是能玩的地方,你跟着掺合什么?”
武昙任他拿了被子胡乱的往她身上围,闻言就梗着脖子据理力争:“我没有在玩闹啊,在王爷眼里我就这么不分轻重不知好赖啊?我是认真的,南梁的皇都你让我替你去吧。”
“不行!”萧樾沉着脸,想也没想的就给否了。
武昙不服气,欠了欠身,干脆就腰板儿笔直的跪起来,还是表情严肃的直视他的目光,反问:“为什么不行?”
萧樾没理她,刚要起身,却被她不依不饶的一把死死拽住:“前些年南梁虽然对大胤出尔反尔,刚和亲就又开战,可是据我所知这些年因为互相对峙而没有分出个明显的输赢胜负来,南梁的皇帝并没有明旨废弃长公主的皇妃封号。那么就算这这十多年,因为两国关系不睦,长公主的身份尴尬,不便再出现在人前,可她还是南梁皇帝的妃子,并且是咱们大胤朝中皇帝的亲妹妹,太后的亲骨肉,南梁皇帝虽然手里有制胜的王牌,可一样还要防着开战以后的各种意外……不管是出于上面说的这哪一种原因,长公主如今都应该还是住在南梁的后宫之中吧?你一个大男人,要掩人耳目的混进去相见,又哪有我去来的方便?而且南梁的那个景王,从他白天的表现来看,他明显现在也不是很信任你,在等着待价而沽,你贸贸然跟着他混进宫去,万一他临时倒戈……对南梁皇帝和太子来说,虽然生擒了你,他们从大胤换不到任何好处,可如果杀了你,他们却等于敲掉了大胤朝中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一个武将。那个景王,万一突然就想去南梁皇帝面前邀个功,把你给卖了呢?”
她滔滔不绝的一气儿说了许多,说到情绪激动处,往萧樾面前一蹭,刚裹在身上的被子就又散了下来。
萧樾伸手又给她往身上拢,但确实也拢得费劲,索性就把她塞进被窝里,按回了床上,一边不耐烦的敷衍:“他不会。而且就算他真想出尔反尔……要对付本王?他也没这个本事!”
武昙要跟他理论,一骨碌又要爬起来,萧樾干脆也踢了鞋子上榻,钻进了被窝里,一边顺手又把她按回去。
武昙着急跟他争论这事儿,见他没跑而是凑上来,就也不折腾了,脑袋枕回枕头上,转了脸盯着他道:“其实你本来也不是很看好他的是吧?你特意亲自跑这一趟……你是把希望寄托在长公主身上?”
武昙是今天中午才知道萧樾想要联络到宜华长公主,加上她提前对宜华长公主和萧樾之间知道的不多,当时当着那些南梁人的面她就只是觉得萧樾这么去南梁皇都太过冒险,这才提议自己去,纯粹就是打了个岔的权宜之计,后来才越想越不对劲……
南梁的景王梁元旭,要真有本事,这些年也不至于就只是对太子之位眼巴巴的看着,半点行动也没有,这说明他压根就没那么大的魄力,而且他和萧樾相约会面谈事情,还装神弄鬼的带了个替身来?
哪怕就只看这两点——
萧樾和他都绝对不对脾气,也就更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一件事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所以她顺藤摸瓜的推断,这个梁元旭其实就是个萧樾用来抛砖引玉的幌子。
萧樾要亲自去见宜华长公主,冒这么大的险——
当然,顾念姐弟之情也有可能,可武昙脑子里有个隐约的印象,据说那位宜华长公主的性情和柔弱的宜佳大不相同,反而肖似生母周太后。
周太后就是一个成就了大事的女人!
虽然宜华长公主这十多年在南梁后宫的处境必然不会怎么好,可如果她还没有被这样的境遇打倒……
那么依着这个女人的心性,再如果萧樾愿意拉她一把,她也愿意和萧樾合作的话,也未必就不能翻身。
诚然,武昙说这话的时候就全凭猜测,可是萧樾闻言却是沉默了有一阵,并没有马上应声,她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猜测。
萧樾仰面朝上躺在床上,武昙侧身躺在他旁边,大半夜的却是睡意全无,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撒眼。
一直又过了好一会儿,萧樾实在被她盯的受不了了,他才闭眼长叹了口气,翻身朝向了床榻的外沿。
武昙的眉头瞬间蹙起,连忙就半撑起身子,还是帖过去坚持看着他的脸,急躁道:“说话啊?我是不是猜对了?”
萧樾被她缠的没办法,这才不得已又侧目睨了她一眼。
武昙干脆亲自动手,把他又掰回来,还是把他按到床上让他仰面朝上躺着,自己爬过去凑到他面前,近距离的逼视他的面孔:“你倒是说话啊!”
萧樾与她对视片刻,终是妥协,不耐烦的闭上了眼道:“既然你想替本王去那就去吧。”
他显然是不太想聊有关宜华长公主的话题,神情很有几分烦躁。
武昙还是识趣的,见他心情突然不好了,就悠悠的从他胸口爬下来,自己躺回旁边去,而且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很轻,看着像是极为体谅萧樾情绪的样子。
萧樾掀开眼皮看了眼她那贼兮兮的举动,没管。
然后武昙就从他脑袋下面把他的胳膊拖出来又按在了她自己的脑袋下面枕着,又扯了被子一直掩到了下巴底下。
一边给自己筑窝,一边还偷偷抬眸去瞄萧樾的脸,见他像是没准备甩开她的样子,这才放心大胆的在他身边蹭出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躺好。
萧樾心情暴躁,强行闭着眼,就只在暗暗的估算着时间,只想等她折腾够睡着了就起身走人的。
自从在王府那次差点擦枪走火之后,他就尽量晚上避着她了,俩人到底成没成亲倒是其次,主要就是她现在这个年岁——
他就是再想啃了也确实不太下的去嘴!
就为这事儿,天知道他这小半年过的有多憋屈,现在之所以老拖着不提成亲这回事,一来是朝中各方的阻力都在,而他手上还一堆别的烂摊子要急着收拾,暂时避开了把各种麻烦团在一起,将来有好处,二来就是——
中间隔着一重名分,好歹还能拿来当借口,偶尔说服自己克制一下,要不然现在就把她娶回家去,天天看着她明正言顺的在眼前晃悠,萧樾觉得他迟早忍不住。
如今两人躺在一张床板上,他就只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往别的事情上卡,不去理会在他身边磨蹭筑窝的武昙。
武昙把自己安顿好,萧樾就等着她睡,不想她却压根就没打算睡,拿手指戳了戳他又小声的问:“那我要是见了长公主,要跟她说些什么啊?”
萧樾觉得他这是要疯,蓦的又睁开眼,胸腔里沉了口气,正待要发作,却突然觉得身上不太对劲,循着练武之人的直觉从被子底下一把将她的右手捉住。
彼时武昙正用手指将他的一根衣带绕在手上玩,萧樾一抓她的手,动作太迅猛,竟是直接就着她的手指将衣带扯开了。
萧樾觉得他头顶这会儿一定是在冒青烟,黑着脸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
武昙本来正枕着他胳膊的,骤然被他掀翻,就也慢吞吞的跟着爬坐起来。
萧樾面沉如水,想要伸手去掩衣襟又觉得当着个小丫头片子这样的举动太不对劲,不掩吧,又实在是被她气得慌,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觉得这丫头片子今天这就是故意在整他!
偏武昙还一脸的无辜,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语气又脆又甜:“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萧樾七窍生烟,一抬手,手指差点戳到她鼻尖。
可是和一个小丫头片子争论实在是太有失身份,于是他瞪着眼忍了又忍,终是忍无可忍的转身下了床,武昙还没反应过来就摔门而去。
武昙半点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种反应,反而坐在床上愣了好半天。
萧樾摔门的动静太大,对面屋子里刚睡着的雷鸣又跳起来,光着膀子就往外冲,却只看到他一阵风一样的背影卷进了正屋又是砰的一声合了门。
怎么了这是?
雷鸣一头雾水,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就见对面的厢房门又一次被人从里面拉开。
武昙只穿了中衣,气势汹汹的出现在门口。
雷鸣慌了,哪里还敢看,连忙背转身去非礼勿视,顺带着冲萧樾那边喊了一嗓子:“王爷,二小姐找!”
武昙是回过神来之后直接跳下床跑出来的,还赤着脚,杀气腾腾的奔到正屋门外。
一推。
门反锁!
她也气得冒烟,左右一看,就又两步奔到右边的窗户底下。
那窗户倒是虚掩着的,她一把拉开了就手脚并用的往里翻。
那个萧樾明明就是个对她死缠烂打不要脸的色胚,现在她豁出去主动投怀送抱他居然非但不接还发脾气?
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