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眼就喝了一个小时,凑得越来越近,笑得越来越暧昧,理论上,应该差不多到那个“去你家还是去我家”的节点了。
不是林青有经验,是他记忆中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果不其然,向瑯站起了身,正当林青做好了准备今夜把两个人送回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却没有跟着起来,向瑯不知跟她说了什么,然后一个人朝某个方向走去。
今夜的故事,现在才开始。
没走两步,林青就看到向瑯猛地抬手捂住嘴,腿一软差点跪倒,扒拉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稳住,林青毫不犹豫地大跨步走过去,“让一下。”敏捷地绕过几个人后,林青一把抓住向瑯手臂,“还好吗?”
语气中竟多了些……关切?
向瑯不但没站稳,甚至整个人瘫到了林青身上,“我……我没醉……”
林青无奈,他最怕应付醉酒的人,没办法,只好伸手横过向瑯身后,拦腰托着他,再将向瑯的手臂搭上自己脖子,“走。”
向瑯被他半扶半推着弄进了厕所,跌跌撞撞地进了隔间,锁上门,然后就是持续不断的马桶冲水的声音。
林青候在门外,足足过了十分钟,向瑯才打开了门。
林青立即过去拉住他,向瑯的身体已经软得不像话,几乎使不上什么力,出了厕所,他却又兴奋起来,踉跄着迈步执着前进,“来,继续喝……”
“别喝了。”林青蹙着眉,想把他带到门口,哪知向瑯不依不挠,边挣脱着林青的束缚边趴到吧台边,向酒保伸出一根手指,“来杯天蝎宫。”
等待鸡尾酒的过程中,向瑯又一捂嘴,弓起身子,干呕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林青轻轻拍上他的背,顺手从邻近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没事吧?”
向瑯接过纸巾,抬起头来,酒保动作很快,一杯天蝎宫已经推上了吧台,柠檬黄的酒液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向瑯伸手就要去拿酒杯。
林青捏住他手腕,“别喝了。”
“我没醉——”
“别闹。”林青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向老爹给他的责任不仅是保护向瑯不受歹徒的伤害,也要照看着他不让他横死街头。向瑯这要喝出个酒精中毒,跟着一起倒霉的是林青。
向瑯果真住了手,抬起头看林青,直看得林青不自在。向瑯歪着头想了半天,“好吧——最后3杯……”
“不行。”林青斩钉截铁。
“我说行就行——”向瑯抽回自己的手,“3杯,就3杯,要么我喝,要么你替我喝,喝完就回家……不然……”后面的话向瑯没接着说,可林青已觉背后一寒,经验告诉他,向瑯整人的法子多的是。
林青看了看向瑯,又看了看那杯暖黄色的鸡尾酒,深吸一口气,看来今天又不用开车了,也罢,不就3杯,死不了人,12个小时后又是一条好汉。林青咬了咬牙,拿起酒杯,试探性地灌了一口。
嗯……?
意外地……温和。全然没有想象中的辛辣。
看来,向瑯并非特意为难他。
林青松了口气,咕咚咕咚地一灌到底,突起的喉结有节奏地起伏,偶有一两滴酒液顺着嘴角滑下,悄然滴落在领口处,在那一向干净整洁的西服上留下浪荡的痕迹。
转眼,酒杯就空了,只留下一片瘦弱的柠檬贴在杯底。
向瑯心满意足地扬了扬嘴角,转头招呼酒保,“再来一杯,长岛冰茶。”
第二杯也很快上来了,这次是红褐色的一杯液体。
林青想也不想,端起来就一饮而尽。口感同样不错,这根本就是果汁啊。
林青是真不了解鸡尾酒这玩意儿,天蝎宫名字还骇人点,长岛冰茶听起来实在误导人,尤其对林青这种喝酒经验近乎为零的纯洁青年。
quot;最后一杯。quot;向瑯从钱包里随手抽出几张纸币,啪地按到桌面上,quot;深水□□。quot;
酒保略带同情地看了林青一眼,这货一瞅就是不会喝酒的,天蝎宫和长岛冰茶都是经典鸡尾酒里出了名的口感好却后劲十足,是拿来灌醉无知小女生的首选。而最后一款深水□□,属于男人的鸡尾酒,听酒名就知道它的威力,如果当成啤酒一样豪放地灌下去,保管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但灯红酒绿的酒吧里,没人会留意一个酒保的表情。人生百态酒保在这小小的空间里都见得多了,心中的感慨不超过零点一秒,收了钱,转身就干正事去了。
咚——又一个玻璃杯搁在光滑的桌面上,杯口冰气撩人,杯身上渗着一层细细的水珠。
早点完事,早点回家。林青这样想着,拿起酒杯,豪气万千地咕噜灌下一大口。
然后。
噗——
林青一下没忍住喷了出来。好在向瑯早有准备,没有杵在他正对面。
quot;咳……咳咳……quot;林青剧烈地咳嗽着,紧紧皱起了眉头,可嘴里辛辣而苦涩的酒味却怎么也去不掉,向瑯靠坐在吧台边,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他,好一会儿,林青才感到那难受的滋味有所消散,对上向瑯朦胧的目光,怔了半晌。
向瑯就这样看着他,一语不发,神色翩然。林青明白他的不言之意,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为难地看着剩下的那大半杯酒。
向瑯的目光一动不动地锁在他脸上。
罢了……林青心中下了决心,早死早超生,他深知他是绝对拖不过向瑯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好3杯,那就3杯。向瑯要敢食言……他就直接把这丫扛回去。
林青鼓起勇气接着挑战余下的烈酒,手指紧紧捏着酒杯,像是要将它碾碎,每吞一口,喉咙都像炽烈的火焰烧过一般,他宁愿被狠狠地揍一顿,也不愿再经受这种酷刑。
可林青不知道,深水□□的可怕,不仅在于□□,还在于深水。酒杯见底后,林青缓了半晌,才缓过了喉咙里那层燃烧感,随即,一波热浪温吞地从胸膛冲到脖子,再涌上脑袋,他的身体正发生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变化。
quot;走吧。quot;向瑯一下子从吧台的高椅跳到地上,稳健得不行,声音里的绵软也一扫而光,精神矍铄,神采飞扬,哪里是喝醉的样子?呵,想他纵横酒场二十多年,毛没长齐就混遍各种夜场,说自己喝酒跟喝水一样,可不是吹的。
林青艰难地运用尚还清醒的意识,跟上向瑯的脚步,他已经没心思去想向瑯不合情理的表现,脑袋一思考起来就吃力,他只是凭着直觉和本能在行动而已。
向瑯走在前头,兜来兜去,就是没走出门口,林青但觉这段路无比漫长,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脱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热闹,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出来了吗……?林青茫然地抬头望去,条纹的黑白砖墙反射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皮质的沙发横亘一列,林青边看边不受控制地迈着步,突然腿上一痛,撞到一尊尖锐的东西……竟是桌角。
这是一个房间。
向瑯打发走了服务员。这个包间,他来之前就订了,他有着随心所欲说做就做的浪漫,也不乏未雨绸缪高瞻远瞩的缜密。
quot;先休息一下。quot;向瑯拉着林青的胳膊,引着他坐到沙发上,林青靠着椅背,全世界仿佛只遗留着自己的呼吸声,脑袋,脸颊,脖子,胸膛,身体还感受得到存在的每一个部位都冒着一股滚烫,面前不停跳动的光线晃眼得令人头晕目眩,林青干脆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