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婵心乱如麻,可还是强稳住心神,硬着头皮将尚未凉下的汤送了进去,温实诚见了女儿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也就软了半截,再加上邹氏在一旁红着眼,他便松口了,将《孝子录》减到了五十遍。
这一夜温姝婵躺在床上如何都睡不着,越想自己的婚事,便越清醒,最后索性爬起来连夜抄写《孝子录》。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心慌而走了神,抄到最后,竟然是满张的“莫尘垚”三字。
她烦躁地将纸揉成一团,一下瘫在了椅子上。
该死的莫尘垚,一年多一封信都没有,定是没做好事,现在他若是再不回来,自己怕是又要死于非命了,她颇有些绝望地望着窗外的圆月,默默求老天再显灵一次吧,让莫尘垚快点回来。
直到第二日晌午,温姝婵才搁下笔,顶着一双黑眼圈倒在了床上。
桌上那五十份《孝子录》已抄完,邹氏看到的时候,又是一阵心疼。
一觉睡到接近黄昏,温姝婵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做,连忙洗漱完便带着郑旦出了府,直奔来华客栈。
途中,她还叫萃茶将自己往日里较贵重的首饰给当了,打算用这些钱在城郊买一座小院子给这几个孩子们住,也算日后她的一个小根据点。
孩子们见到温姝婵时,激动地迎了上来,尤其是郑元,看郑旦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过一日,气色便如此好,拉着他就要给温姝婵跪下。
温姝婵哪里肯受小孩子的跪拜,连忙将他们扶住,装作生气道:“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都叫我姐姐了,怎么还跪呢?”
郑元抿着唇,也不执拗,转身就又去给温姝婵倒茶。
温姝婵来到床边,摸了摸许红的脸,见烧已退下,这便彻底放心了:“再住个几日,待院子好了,你们四个就搬过去。”
说完,她又掏了些银两出来道:“工钱也不是白拿的,你们昨日可听了什么消息没有?”
郑元赶紧道:“有!”
温姝婵一面喝着茶,一面听着,然越听越忍不住,最后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郑元挠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许明瞪了他一眼:“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二麻子被狗咬,李寡妇把凳子坐折了,你觉得仙女姐姐会关心这样的事吗?”
郑元眼圈一红,抱歉地道:“姐姐,我下次不听这些了……”
温姝婵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挺有趣的。”
说着,她又看向许明:“那你又听了什么呢?”
许明道:“昨日路过茶楼,听里面的人说,鲁江水患,死了八千多人,眼下又闹了瘟疫。”
温姝婵立即转笑为惊:“八、八千人?”
许明点了点头。
温姝婵神情一下凝重起来,水患这样的天灾一向是由工部负责,温实诚虽为工部侍郎,却不在府内提及朝事,所以她并不知晓鲁江闹的这般严重。
温姝婵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前几世她对朝事也是一窍不通,所以没有察觉出莫尘垚造反前的征兆,然这一世不同,朝事必定是重中之重,她不能再掉以轻心。
想到此,她将银子推给两人道:“这些事才是重点。”
两个孩子接过钱,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果然是仙女,关心的都是人间疾苦。
天色渐暗,温姝婵起身以纱遮面,准备回府,许明送她至侧门,门口停着一辆看着毫不起眼的马车,温姝婵绕了过去,准备上车的时候,倏然一阵疾风吹来,温姝婵连忙转身避风,正好身后那辆马车的帘子被风扬起。
车内坐着一个男人,有着一张尖利的下巴,薄薄的红唇,山峰般的鼻梁两侧是一双深邃的眸子,眸子上的剑眉微蹙,这张俊美脸庞的主人,似乎正在为什么事而发愁。
帘子下落的瞬间,温姝婵捂着胸口差点笑出声来,老天显灵了啊,这人不是莫尘垚,又能是谁?
这个化成灰她都认得出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她兴奋地拎起裙子就要过去,却忽然看到一个女子蒙着面纱,从客栈匆匆而出,迅速钻进了车中。
温姝婵僵愣在原地,那女子虽然遮面,然身姿却让她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尤其是临上车时,她不经意间往这边撇的那一眼……
马车渐远,温姝婵倏然回神,是柳歌姬!
可怎么会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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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独女娇阳郡主,本以为自己的夫君会是为俊秀非凡且文采出众之人,却没想天子赐婚,将她指给了英国公之子,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世子。
且这个世子还曾被她当做登徒子,叫人暴揍过一顿。
起初……
娇阳:人前可以相敬如宾,人后不许靠近我半分!
世子:本来想娶回来好好收拾她,却没想请了尊菩萨回来,供着,哄着,还得宠着!
后来……
娇阳:夫君喂我,夫君抱我,夫君快来亲亲我……
世子: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养面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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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柳歌姬本名柳歆,上一世温姝婵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她与莫尘垚成亲之后,莫尘垚在二十岁的时候去槐州巡案才将她带回洛京的,也就是三年后。
这一世由于温姝婵的作用,莫尘垚提前去了边漠历练,而在原本去边漠的时候却去了江南,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提前了。
不对,温姝婵猛然反应过来。
莫尘垚是去江南游历,而槐州却在大俞之北,那么他是怎么遇到的柳歆?
温姝婵越想胸口越闷,堵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索性直接上车,便要车夫追上。
萃茶也觉出不对劲儿来,来不及多问,赶忙先劝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不然老爷夫人怕是要责怪的。”
温姝婵忘着前面空荡荡的街角,无奈地叹了一声,即便现在要追,怕也追不上了。
她想了想,将许明叫到马车跟前,小声道:“方才那个姑娘你可见到了?”
许明点了点头。
温姝婵又道:“这几日帮我盯住她,一有消息去温府南边的侧门,给家丁说找萃茶便可。”
交待完后,温姝婵合上车帘,车内气氛一下跌到冰点。
温姝婵就这样冷着脸回到温府,由于昨夜一宿未眠,这会儿她头脑发晕,只喝了半碗粥,便倒头就睡了。
醒来时天色已亮,萃茶拿来了请帖,七日后李府办了荷花宴,邀她前去。
温姝婵将帖子搁在一旁,洗漱后就去了正堂,温实诚腰受了伤,这两日告假在家,一家人许久没有这样一道用午膳了。
温辛恒夹了一块儿排骨,讨好似的放到了温实诚盘中,道:“爹,过几日李府设宴,我陪着妹妹一道前去吧。”
温实诚斜了眼他,直接问道:“抄几遍了?”
温辛恒扁扁嘴:“十、十遍。”
温实诚冷声道:“抄完自然便能去了。”
说着,将那排骨又夹去了邹氏碗中,没好气道:“好的不学,专学这些有的没的,你瞧瞧人家李府的李曻,和你同般岁数,拿过多少次诗词会的第一,你再看看你?”
温辛恒嘀咕道:“我们的喜好不同而已,要论武功,他可打不过我。”
温实诚气道:“你……”
“好了,”邹氏怕父子俩饭桌上打起来,赶紧叫住:“吃个饭就不能少说两句。”
温实诚长出了口气,半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缓和了些许,缓缓道:“李家世代书香门第,李曻这孩子也是仪表堂堂,我瞧着挺不错的。”
说着,他递给邹氏一个眼色,邹氏反应过来,连忙应和:“是啊是啊,那孩子我见过,特别懂礼。”
她扭头看着正在默默吃饭的温姝婵,问道:“我听说,你和他们家姑娘很是投机?”
温姝婵没抬眼,只是点了点头。
夫妻俩含笑对视一眼,温辛恒则似笑非笑地望着温姝婵。
温姝婵再瞧不出来,那也真是脑子不够用了,她放下碗筷道:“垚哥哥好像回来了吧?”
邹氏顿了一下,随后便摆手道:“没呢,昨日娘才问过你林伯母,说他最快也得开年了。”
温姝婵忽地皱起眉来,怎么莫尘垚是偷摸回来的?
温姝婵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娘是昨日什么时候问的林伯母?”
“昨日我同你林伯母一道用的晚膳,那时候问的,怎么了?”
邹氏明白女儿心思的,可眼下她的婚事耽搁不得,所以昨日就赶紧约林氏见了一面,特地问了莫尘垚的归期。
温姝婵一听,这胸口又闷了起来,像是堵了块儿大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没事。”温姝婵摇了摇头,擦了唇角后,起身回了屋。
没多久,萃茶便拿来了许明送来的字条。
许明是读过几年书的,虽说字有些歪歪扭扭,好歹也是能辨认得清。
“昨日渐黑出门,今日天亮而归。”
这么说来,莫尘垚与那柳歌姬在一起待了一整晚!
温姝婵将字条揉成一团,用力扔进了竹筒中。
也不知为何,上一世这个柳歆出现的时候,她的情绪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还乐呵呵的帮莫尘垚纳了妾,可为何这一世,一想到她们共处那么久,她便心里难受得紧。
是因为自己的婚事还没有着落,而莫尘垚却在逍遥自在的缘故么?
温姝婵也说不清了,索性叫上萃茶出了府,打算今日在客栈蹲点莫尘垚。
她不敢用温府的马车,待来到客栈,就差萃茶在街上雇了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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