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昨日雅和院的南墙边上,郑旦一早就在此候着了,见她过来,郑旦赶紧迎上去,牵过马道:“这一夜我都不敢合眼,姐姐怎么才回来?”
温姝婵没多解释,只是叫他放心,随后不过三两下,便稳稳落在了墙内。
一抬头,瞬间睁大了眼。
温辛恒举着伞,冷声对她道:“愣着作何,还不赶紧回屋换身衣裳!”
一宿未归,还被哥哥抓了个正着,温姝婵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她也不敢多废话,赶紧就向屋内跑去。
萃茶正在屋内踱步,明明这天已经凉了,她却急得一头大汗。
见温姝婵进来,她忙迎上前帮她脱蓑衣,忍不住叨叨了起来:“半个时辰前,夫人屋里来人寻小姐一道去用早膳。”
温姝婵来到铜盆前摆着帕子道:“你如何说的?”
萃茶道:“奴婢就说小姐昨日一宿未眠,天亮了才刚歇下……”
擦完脸,温姝婵点了点头,萃茶这理由找得不错,邹氏定以为她不舍温实诚,所以睡不着觉。
“可、可半刻钟前,三少爷过来了,也不进屋,就是在院里等着,就好像、好像……”好像是专门在等温姝婵翻墙回来似的。
后面的话萃茶没有说出口,温姝婵心里已经明了。
“还没好么?”外面温辛恒又扬声催促道。
温姝婵忙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吃东西了,换了衣裙便赶紧出去了。
这是温实诚第一次出远门,阖府上下皆在府门前相送,温良忠和秦氏在最前面拉着温实诚一直念叨着什么。
温姝婵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见到莫尘垚的身影,且连邹氏都不在。
她问温辛恒:“娘呢,怎么没来?”
温辛恒轻叹一声道:“不来也好,早膳时娘便是一直哭着吃的……”
温姝婵点了点头,以爹娘这几十年的情意来看,若是邹氏此时在场,定会忍不住大哭出声来,然而送人最忌讳大哭,所以邹氏特意避开不敢相送。
一一告别后,温实诚钻进了马车,温姝婵和温辛恒骑马跟在其后相送。
一行人来到洛京东城外,温实诚从马车内下来,对着一对儿女道:“就送到这里吧,快些回去。”
温姝婵眼眶微红道:“爹爹答应婵儿的,一定会尽早归来。”
温实诚含笑着点了点头,颤着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道:“照顾好你娘。”
说完,他转身又上了马车,温姝婵望着马车,不由抬袖擦了擦泪。
然马车刚才走了几米远,身后便传来马蹄疾奔的声音。
“温伯父!”莫尘垚挥手高喊着。
他换了身衣裳,背后挎着个不大的包袱,正在快马加鞭的向这边冲来。
车内温实诚听到了声音,忙将马车叫停,他一掀开帘子,见是莫尘垚,便又下了车,温姝婵兄妹也牵着马走了过来。
莫尘垚跳下马来,上前冲温实诚拱手道:“温伯父,侄儿来晚了。”
温实诚还以为他是来相送的,还颇有几分感动:“不晚不晚,垚儿能来相送,便已是难得。”
莫尘垚却摆手道:“侄儿是打算与伯父一同前往。”
“嗯?”在场之人皆为震惊。
尤其是温实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鲁江的情况,自然是不允,他忙摇头道:“不可,快随恒儿一道回去吧。”
莫尘垚又是拱了拱手,一副定要同去的语气道:“侄儿已同家父家母说过了,他们皆为应允。”
温实诚很是惊讶,不过随即一想,莫家夫妇可能并不知鲁江情况,所以允了此事。
温实诚不由叹气道:“不能胡闹,那鲁江……”
他说着,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儿女,又将话给咽了回去,只是摆手道:“回去吧,伯父不能允你胡闹,开年便要春闱,你还是将心思放在科举上为好。”
以莫尘垚的文才而言,中个二甲进士是不成问题的,然他若是跟温实诚去了鲁江,那春闱定会耽搁下来。
谁知莫尘垚却道:“既然伯父不允,那么侄儿便一直跟在伯父身后,就当游历了。”
“你、你这孩子!”温实诚抬手指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然而莫尘垚依旧是一脸坚定,似乎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想法。
最终,温实诚长叹一声,挥了挥袖转身向马车走去,他没有再说话,便算是默许了。
“爹,”温辛恒忽然出声:“恒儿想随爹……”
温实诚没等他后话,便直接斥道:“回去照顾好你娘,若是春闱考不上,日后便不要认我这个爹了!”
温辛恒愣在原地:“可、可是……”
莫尘垚骑马来到他身前,拍着他的肩道:“恒哥安心,一切有我。”
说完,莫尘垚看向温姝婵,温笑着道:“婵儿,鲁江偏远,信件可能送不及时,若是没等到来信,千万莫要多想。”
她就是这样一个心思细腻之人,若是不提前与她说清楚,怕到时候又要瞎操心了。
莫尘垚说完,转身准备离去时,一直未言语的温姝婵终于出声道:“垚哥哥!”
莫尘垚愣了一瞬,立即拉马回头望向她。
温姝婵驾马上前,将昨日从福华寺求得的那道平安福从腰间摘下,递给他道:“垚哥哥定要和爹爹一道平安归来。”
莫尘垚接过平安福,将那符紧紧攥在是手心中,眉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她终于是叫他垚哥哥了。
“垚哥哥答应你,定会平安归来。”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成了一个点,消失在远方,温家两兄妹这才调转马头向洛京城内走去。
“说吧,昨日去做什么了?”送走了温实诚,温辛恒便开始秋后算账了。
“嗯?”温姝婵装着一脸诧异道:“昨夜一直在屋里睡觉啊,只是难以入眠,一早便去了长乐街,想买些何记红枣糕给爹爹路上带着吃。”
“哦?”温辛恒挑眉道:“那枣糕呢,你可别说,是你路上忍不住吃完了?”
温姝婵生气道:“别提了,哥哥是不知道,那老何家红枣糕排队的人特别多,好不容易到我了,结果卖没了,我和那老头争了半天……”
“行了,”温辛恒忍不住打断道:“你真当你三哥是个傻子么?你买个枣糕用得着翻墙出去?”
“那是因为……”
温姝婵还想解释,温辛恒却扬手道:“那孩子是叫郑旦吧,他昨晚已经都说了。”
温姝婵心里咯噔一下,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哥哥若是真的都知道了,何必还要问她。
她斜眼看向温辛恒,果然,温辛恒也在偷瞄她。
显然温辛恒已是知道她一宿未归之事,寻常的借口已经没法说服他了,温姝婵想了想,便低声道:“我若是说了,哥哥可莫要斥责我……”
温辛恒点了点头:“说吧。”
温姝婵道:“我之前在街上救过几个没了爹娘的孩子,瞧他们实在太可怜了,就收留了她们,昨日其中有个重病,我实在是担心得紧,便连夜去替她请医,再加上熬药什么的,便忙活到了早上……”
她说话时,温辛恒一直在盯着她瞧。
温姝婵怕他不信,便继续道:“哥哥若是不信,这会儿随我去看看便知了。”
“不用了,”温辛恒叹了一声道:“你呀,有时候就是太心软了,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断不能自己跑去了,你可是个女儿家,一宿未归之事若是传出去,你还怎么见人……”
温辛恒一路念叨,温姝婵频频点头。
总算回了温府,温姝婵一身疲乏,却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邹氏屋里。
等了半天,邹氏才过来将门打开,她看着与往日无异,面上看不出一丝难过的情绪,可就是如此,温姝婵心里便更加不舒服,她知道,娘这是刻意装出来的。
“娘,今日我想同你一起睡。”温姝婵凑到邹氏怀中,像儿时那般撒娇道。
邹氏含笑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李伟得知了温实诚已离京的消息后,立即将李曻给叫到了屋中。
李伟道:“你可知,陛下命温实诚去了鲁江。”
李曻怔了一下,摇头道:“孩儿不知,那温伯父何时走,想来我也该去送一送。”
“送?”李伟放下茶盏,蹙眉道:“上午便已经走了,这会儿怕是都快要到关州了。”
李曻一听,恍然想起昨日温姝婵去福华寺祈福的事来,不由问道道:“爹爹为何不早与我说。”
李伟冷哼了一声:“早与你说,你便要上赶着去送。”
李曻不解道:“我已和婵儿定下亲事,去送送温伯父有何不可?”
“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李伟说着,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道:“鲁江如今是何情形?”
温实诚很少在府内议论朝事,这点李伟与他不同,他对李曻极为看中,时常将朝事与他一起讨论。
被李伟这样一问,李曻这才反应过来,温实诚被派去的地方是鲁江,那个死城一样的地方,当即便变了脸色。
李曻不可置信地道:“温伯父乃三品侍郎,温祖父又是我朝太傅,怎么可能会如此?”
“爹之前一直琢磨着,兴许事有转机,可没想陛下竟如此决绝。”
李伟叹气,拿出温姝婵庚帖丢在案几上道:“这婚事,尽早尽快得推掉。”
李家之所以世代清流,便是因为他们洞察力极强,温家如今不得陛下的眼,他们便不能冒险往上凑。
李曻一听,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婚事绝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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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李伟眉眼一沉,望着李曻厉色道:“放肆,你就是这般和你爹讲话的?”
李曻也意识到方才太过心急,语气冲了些,便立即上前恭敬地道:“爹,孩儿的意思是,这才刚定下婚事,温伯父一走,咱们李府便立即退婚,恐怕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李伟眯眼瞧着他,冷哼道:“你那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怕是你被那温家姑娘迷了心窍吧。”
之前马场上李曻为救温姝婵而受伤的事,李伟已是查清了缘由,不免觉得温姝婵颇有心计,再加上如今温家不受皇宠,李伟自然是不喜她了,李伟这会儿也不再客气,直接就将此事说了出来,言语间皆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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