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是不是过阵子学校要选拔的那个?”
梁见这人成绩不行,八卦的事儿从来少不了:“选上了就代表学校比赛,能在自招加分!我哥说过,他原来有几个同学就是搞这个的,决赛赢了好像能直接签约清北……”
林间没问这么细,听他这一口气煞有介事地说下来,没忍住扬了下眉。
“打住!”吴涛找了一圈人绕回来,听见梁见的话头,一把扑过去捂住,“过了,这个问题过了,间哥——”
他们间哥这会儿显得一点都不困,拎着他的手挪开:“接着说。”
梁见愣了愣:“啊?”
“竞赛的事。”林间说,“决赛前面还有几场,都什么时间,用准备什么?”
这种竞赛对梁见来说就跟“奥运会有个会馆开在我家门口了”差不多,都是除了看热闹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儿,满打满算就记了这么多。
被林间这么条理清晰地一问,他也有点儿懵,张着嘴没答上来。
大局已定,吴涛揉揉额头,叹了口气。
李磊跟对面的人说完话过来,刚想跟林间商量商量战略:“间哥呢?”
“咨询物理竞赛。”吴涛往后指了指,“间哥醉心学习,估计无心商量战略了。”
“你脖子上顶着的是个肿瘤吗。”李磊问。
吴涛碍着要打比赛,没跟他发火:“就你有脑袋,全身是脑袋,胳膊腿都是赘生物,我又哪句说错了?”
“间哥醉心学习。”李磊说,“你以为间哥是超人,三天竞赛十天清北?”
“……啊。”吴涛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被他间哥押着痛苦地抱着头回忆细节的梁见。
李磊没再继续拯救他脖子上的肿瘤,往手上套了个护腕,又看了看离操场不远的办公楼。
梁见知道的确实没多少。
因为有个据说挺厉害的堂哥,能比他们这群困在二楼的人知道得多,可也就是多了那么一点儿。
“真没了。”梁见奄奄一息,“都倒过来抖搂干净了,间哥,你要是还想知道,回头我去问问我哥他们。”
林间点点头,没接着倒过来拎着他抖搂,摸出盒糖,给他扔了一颗。
“这不是我买的那个牌子啊。”梁见一眼认出来,“你同桌不喜欢我挑的那个?”
“喜欢。”林间低头看了看,“有区别吗?我同桌吃着挺正常的。”
“有,这个牌子除了贵没别的优点。号称纯黑巧,健康不健康不知道,反正齁苦,还涩。”
梁见拿着那颗糖看了看,撕下小半张纸裹着,揣进兜里:“我们吃糖星人比较挑,我留着去奉献给我哥。”
林间看了一会儿,自己也吃了一颗。
是苦。
一放进嘴里都能苦得人一激灵。
他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合着苦出来的唾沫咽了,灌了两口相比起来甜腻得不行的咖啡,按着额头扯扯嘴角。
……
小书呆子。
他看了看那盒糖,准备扔个地方毁尸灭迹,身后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林间?”
林间扬了下眉,拎开梁见看过去。
确实是技校那帮人。
都在这一片,不可能不碰面,他刚到这儿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路打上来,熟脸不少。
他顺手把糖揣回兜里:“章俞。”
“出息啊。”
咬着烟的男生顺手脱了那身用来糊弄进河高校门的校服,扫了他一眼:“现在人模狗样的了。”
林间笑了笑,没说话。
梁见夹在两位大佬的气场中间,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艰难求救:“间,间哥……”
“边儿上蹲着。”林间说:“叫李磊过来打个招呼。”
章俞打断:“不用。”
梁见刚张开的嘴瞬间合上,蹑手蹑脚挪到了林间身后。
林间没动,神色挺平淡。
“本来没打算来,听说你在。”
章俞上下看了看他:“来打个招呼。”
“操。”吴涛觉得这个气氛有点超出预料,压低声音扯着李磊,“这什么情况?”
“也是体育生,后来去了职高,原来这片的老大。”
李磊:“拿钱办事,不讲感情。让人请来动过一次火锅店,差点被间哥从二楼扔下去。”
“……”吴涛听得心惊肉跳,“扔了吗?”
“废话。”李磊叹了口气,“扔了还来跟你打球,身残志坚我区一哥?”
林间在他们这片名声不小,但打架其实不狠。
打法主要是威胁恐吓濒死体验,最后总能留一手,最严重也就是跟章俞打的那一次,把人吓得尿了裤子。
但这事儿当然不能说。
章俞就是恐高,人狠得一批,他们那群人阴手黑手什么都能下,真惹上了,随随便便就能落下点儿给发证的残疾。
李磊也没想到十班能把这位恐高的职高大佬搬来,咬了下牙过去:“间哥,要不我服个软,这次就算了……”
“啤酒上不封顶。”林间说,“你打算这场不打了,让他们对着篮筐扔,扔多少你喝多少?”
李磊语塞,没能接上他的话。
“下回赌点儿别的,长点脑子。”
林间揉揉手腕,翻出两个专业的医用护腕勒上:“叫他们开球吧,速战速决,我舍友写卷子可快了。”
时亦写卷子确实快。
就没停过笔,扫一眼就往下写,工整清晰的公式计算没一会儿就占满了一面卷子。
老万坐在边上,耐心地伸手帮他拍死了只蚊子。
“任老师的脾气不太好,可能是到年龄了。”
办公室里没别的人,老万看不懂物理题,忍不住小同学聊天:“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老师在,老师帮你想办法。”
小同学没说话,笔下停都没停,像是根本没听见。
“打不打扰你?”老万看他好像还剩下几道大题,“打扰的话老师就不说了……”
“不打扰。”时亦说,“谢谢老师。”
老万抬抬眉毛,低头看了看他的卷子。
时亦说话的时候并不耽误做题,好像脑子里已经有了草稿,就是照着誊下来,根本没体现出任何思考的过程。
“时亦同学。”老万试着跟他找话题,“你喜欢物理吗?”
“不喜欢。”时亦说。
老万愣了愣。
小同学的态度挺好,问了就好好回答,不像是赌气。
老万想了一会儿,换了个科目:“喜欢化学?”
时亦摇头。
“语文?”老万继续换“数学,英语,生物……”
小同学什么都不喜欢。
老万摸摸下巴,从桌斗里翻出颗金色包装的巧克力,给他放在了卷子边上。
时亦笔尖顿了下,侧过头看了看。
“时亦。”老万说,“你的成绩其实很出色,自律性也好,但老师稍微有点担心你。”
时亦皱了下眉,放下笔抬头。
“这里面。”老万指了指他胸口,“不开心,是不是?学习也不开心,拿不拿好成绩也不开心。”
“没有。”时亦写完最后一道题,叠起卷子,“万老师,没事的话——”
“从今天起,你各科的作业都不用做了,我去跟别的老师沟通,给你留个新的作业。”
老万还是那个耐心的语气,继续往下说:“一个月,找一件你觉得开心的事。”
时亦没出声,蹙着眉没动。
“旷课的话要请假,咱们得先对好口供。”
老万看着他:“干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时亦问。
“对,给你跟你同桌的特殊作业。”老万循循善诱,“不过你得监督他写作业,他的成绩还不太理想,烧烤摊也有收摊的时候啊。”
……
老万可能是到现在唯一一个还相信烧烤摊的了。
时亦在桌边站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下。
老万看着他,也笑了:“行了,再坐一会儿,你同桌让我留你到八点钟。”
时亦一愣:“林间?”
“对。”老万点点头,不紧不慢收拾东西,“你做得太快了,我这个任务完成得不好,又不知道怎么跟你聊天。”
时亦坐了一会儿,慢慢理解了他这句话,眉心一点点蹙起来。
“嘘。”老万扯了扯窗帘,“来。”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