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上人屏着气,小山眉尾的几根长毛一耸一耸的:“我只想知道是谁这般胆大妄为敢屠戮本门弟子,”说到这他虎目一凛,“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
“尔待如何?”姬靖元背手漫步走至岳父身边,看向高昂着头颅的青玉上人:“我只想提醒你这里是苍渊界,不是祱蓝界,”这话音一落,他又轻笑出声,“差点忘了在祱蓝界墨羽门顶上还压着四宗三大家。”
“你……,”青玉上人被怼得虎目圆瞪,奈何这位说的还都是事实:“这是墨羽门与苍渊界的事无关霄瑱归一宗,还请姬少主勿要插手。”
也许在场旁人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但作为祱蓝界墨羽门的合体境老祖,他还是有些见识的,这位天行戟一出,身份便明了了。
上古姬氏,在场数得上名号的谁人不知?不但无极宗的诚公、海昀父子,万剑门的剑已、墨韵、殷擎等等变得郑重,就连正要离去的祱蓝界仙剑山都顿住了脚,更别说苍渊的其他几个门派。
姬靖元轻叹一声:“我倒是不想管,但奈何现在天衍宗与我归一宗是同气连枝,”当着面对着他岳父阴阳怪气的,他家小音子都快提剑出来了。
这女婿要表现,韩显也是无奈,不过就算没有归一宗,天衍宗也丝毫不惧祱蓝墨羽门,毕竟天衍宗在上界也是有着一席之位,墨羽门无凭无据还真不敢拿天衍宗如何。
青玉上人看着这二人,也知今日他是讨不到好,气恨得双目赤红,但又无话可说。
立在一旁半天不出声的姬如玉就有点不懂了:“墨羽门伤亡惨重找天衍宗干什么?”他看向自家的靖元老祖,“若不是天衍宗弟子的一路相护,估计那个叫燕霞艺的墨羽门人早被人当肥猪宰了。”
韩穆旸用手肘拐了一下姬如玉:“说什么大实话,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我这不是怕有人空口胡说,栽赃天衍宗吗?”姬如玉推开韩穆旸,对青玉上人说:“你若是不信,可以把那个燕燕……霞艺弄醒当面对质,这十多天她几乎都跟天衍宗弟子一起,还有很多见证人,万剑宗的殷臻道友就是其一。”
青玉上人老脸上的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搐,韩显轻笑着转身,领着天衍宗弟子走向驻点,其面上的讽刺意味毫不掩饰。
姬如玉看着天衍宗一众走了,还凑过去多了句嘴:“墨羽门是不是弟子不太中用,不然同样是外来客,我们归一宗怎么就能一百进九十九出呢……啊……”
看着这猴子上蹿下跳,姬靖元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拧着他的耳朵就将其带离:“青玉道友勿怪,这小子被他爹娘给宠坏了,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说什么。”
姬如玉一手护着自己的耳朵一手去掰拧他耳朵的那只大手,嚷道:“老祖,您说这话良心不痛吗?我爹娘什么时候宠过我,会说大实话是归功于我本性良善,跟我爹没有分毫关系……”
众人见天衍宗和归一宗都已经退离,也便拱手作别,至于墨羽门该当如何,那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韩穆薇回到嵦云梭后,便立马松开沐尧的手跟上寒逍老祖宗走向后舱,而这一幕自然是落进了一直注视着她的韩穆童。
“不要担心,”一旁的韩穆箫大概能猜出胖胖去干什么:“如玉道友既然说了,那定是有依据,”胖胖那应该有生衍草,只是这情童童就难还了。
“我知道,”他们一被传送出秘境,寒逍老祖宗就查看了谦哥的伤势,后便亲自将其送去了一宿老祖那,再看墨羽门,韩穆童很清楚自己欠下的是什么。
韩穆薇进了寒逍老祖宗的厢房,便不做犹豫地让小天菩取出一株生衍草,双手奉上。
韩显看了一眼那只墨玉盒,便抬首凝视着她:“你倒是大方,”在下界生衍草基本已经绝迹,真的是用一棵少一棵,这种保命的天材地宝都是可遇不可求。
“一株草而已,难道就因其珍贵我便可理所当然地看着同族哥哥堕入鬼道?”不是她大义,而是这株草她不缺,况且目前自己也用不着,当然她更希望永远用不着。
这个孩子一直都非常懂得取舍,单这一点即便是韩显自己有时都做不到,他接过那只墨玉盒:“你先在这坐一会,我把生衍草送去一宿那。”
韩穆薇拱手相送:“老祖宗请自便。”生衍草给出去,她也可放心了,便开始与小天菩整理要出卖的东西,“菩菩,最近柳云嫣的那枚空间指环没作乱吧?”
“没有,”小天菩将装着悟道茶树的那只墨玉盒取了出来:“它已经被我隔绝了,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就好,”韩穆薇捧着小天菩递过来的墨玉盒,想着等会是不是该去寻姬如玉一趟?毕竟她也付出了一袋子的极品玉盒。
姬如玉这会正冷着张后爹脸,看着杵在面前满是气恼的韩旻,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人比人得死。
枉他一回到嵦云梭就来找韩旻,结果门一关,那小破鼎跟个急色鬼似的,一息都忍不了。他还没来得及卖关子,它便冲出储物戒像饿虎扑羊一般投入了韩旻的怀抱,可惜人家韩旻痴心于剑道,看不上它。
韩旻看不上,这不还有个人呢吗?可小破鼎能耐了,竟趁着韩旻不注意划破了他的掌心,吸了精血后就奔入了人家的神府,真他娘无耻,看把韩旻气得美人脸都红了。
“你没少什么东西吗?”韩旻憋了好一会,还是出声提醒了到现在都丝毫没有察觉的姬如玉:“譬如说灵药什么的。”
神府中那只脱了锈迹的小丹炉正跟他显摆一肚子的墨玉盒,他瞧着那些墨玉盒怎么那么熟悉呢,这不是他们天衍宗特制的吗?
“什么灵药?”话一出口,姬如玉瞬间从楠木椅上跳了起来,立马将神识探进自己的储物戒,破声吼道:“快让它吐出来,”他储物戒中竟然连一只墨玉盒都没有,“不然我跟你不共戴天。”
原来灵药真的都是他的,韩旻脸也不红了,神念一动就将小丹炉甩出了神府:“把不问自取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就别想我会炼化你。”
这小丹炉已经在魂宗西药院躲了几百万年了,最爱各类灵药,看到姬如玉储物戒中的灵药自是忍不住,但它能不能只偷摸拿几样喜欢的就行了?
小丹炉压根不理会姬如玉,与韩旻僵持着,没一会便非常不舍地吐出了百来只墨玉盒。
姬如玉见墨玉盒上的禁制都还完好,便立马将它们收入储物戒:“还有六百七十一只墨玉盒,”他都来来回回数了三次,“一只都不能少。”
韩旻对着小丹炉,冷声说道:“如玉道友好心带你出秘境,又将你送到我这,你怎可恩将仇报,继续,不许磨蹭。”
小丹炉是真心疼了,将剩下的那些墨玉盒一次都吐出来后,便跟没了灵似的,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就乖了,”韩旻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擦了擦:“以后我带你去挖灵药,不许再拿别人现成的。”
姬如玉清点后,确认无误了便立马收起灵药,赶紧将韩旻和他的小丹炉撵出了自己的厢房,他要好好平复平复心绪。
韩显将生衍草送予了一宿,问明了韩穆谦的状况后,就放心地回了。韩穆薇和小天菩也已经整理好了这次秘境所得,不出意料的心情极为美好。
见寒逍老祖宗回来,她抱着一只墨玉盒,腆着脸上前小声问道:“老祖宗,您会种茶树吗?”
“会,”韩显稍稍俯首,望着这个两眼清亮的小家伙:“什么茶树?”生衍草都大气不喘一声地送了出去,能叫她如此小心翼翼的茶树,想必应该是极为珍贵。
韩穆薇抽了抽鼻子,跟着老祖宗来到茶几那落座,后将怀中的墨玉盒轻轻地放下,推至对面:“您看看能不能养?”若是不成,她就只能带着祖宗去寻她师叔。
他不能养?韩显双目一眨:“悟道茶树?”不等韩穆薇回应,他便立马动手解玉盒上的封印,这封印极为古老,不过他在钟家的藏书中有见过,封印一解,一股道不明的气韵溢出,“果真是悟道茶树,”看来他得依未行之意搬去秘地,这东西不能种在外面。
韩穆薇见自家祖宗出神,不禁伸长脖子问道:“能种吗?”
“树上的茶叶你应该不会还留着吧?”韩显并未揭开墨玉盒的盖子,就又将其封印:“请天菩把茶叶凝炼好,你自己留着喝。”有了这悟道茶,她应该会少走许多弯路。
“已经在凝炼了,”韩穆薇让小天菩拿出十片茶叶装好,后双手奉上:“以后茶树就有劳老祖宗了,”她可是知道悟道茶树比小九儿还坑。
韩显轻笑:“这个茶叶你不要送人,自己留着喝。”悟道茶树在乌来秘境中生长了这么久,其叶子中应是积淀了浓厚的道韵,正适合她。
韩穆薇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便将玉盒收了回来:“多谢老祖宗厚爱,”只希望您别被这株茶树掏光了老本,“那啥……我这次在秘境中得了不少用不着的东西,等回了宗门能不能请您陪我去趟三言锋?”
“哈哈……,”韩显早就听说了这丫头与未行做买卖的事,没成想他还可以亲历旁观:“好,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就行,”韩穆薇也没其他事了,便起身告辞:“我已经叨唠您许久了,这便回去调息。”
韩显点首:“你师父来了,去报个平安。”这丫头遇上善德也是缘分,善德做事看似任性毫无章法,但却内有沟壑,是个绝佳的引路人。
韩穆薇有些惊讶:“我师父来了,”也对,无极宗的无暇道君正在隔壁驻点蹲着,他来这合情合理,“我这就过去拜见。”
“去吧。”
老头在嵦云梭上的厢房,韩穆薇是知道的,出了门右拐,第十八间就是了,刚抬手还未触到门上的禁制,门就开了。
“进来吧,”善德道君正等着她,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便放心了,毕竟韩穆谦的伤势他是看到的:“以后在外行走要注意点,伤及经脉、丹田、神府那都是要命的。”至于墨羽门的事,出了秘境就不要再提,他也不会开口问一句。
韩穆薇拱手行了礼后,便在老头的示意下坐到了其对面的蒲团上,后就取出一只墨玉盒奉上:“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善德道君脸上的笑是压都压不住,接过玉盒,打开一看,两小眼眨了又眨:“晴婴果,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小孽徒应该是遇着晴婴果树了,不过若是遇着好时机,两颗晴婴果也能卖出大价钱。
“师父,您还记得祱蓝界明郸城秦家羲画吗?”韩穆薇这果子给的是有说法的,可不是让老头拿去拍卖场。
“谁?”善德道君双目一抬,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秦羲画,谁与你提及的?”
老头记得秦羲画,可韩穆薇瞧着他的表情怎么有点不对:“祱蓝界墨羽门的燕道友说秦前辈一直都在等您。”
“哼,”善德道君收起了手中的墨玉盒:“你瞧为师相貌如何?”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孽徒,“那秦羲画是祱蓝界有名的仙子,我一于她无恩,二又无一是处,试问她看上我什么?”
“家底,”韩穆薇回答得极为干脆。
善德道君抬手就是一个暴栗,斥道:“我瞧着是你看上了,”这个孽徒三天不打,便跟她那只九幽翎猫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韩穆薇抱着脑袋,撅着嘴嘀咕道:“师父,人家现在是有婆家的大姑娘,您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吗?”
“还不是你自找的,”善德道君绝对不承认他是一个爱揍徒弟的师父:“那秦羲画有问题,她看上的是我这一身浩然正气。”
“什么?”韩穆薇瞠目,都忘了头上的痛:“师父,您……您说这话心不虚吗?”浩然正气,老头竟还怕别人惦记,他有吗?
虽然这样说的确有些不对,但善德道君也不准备解释:“你只要记住一点秦羲画有问题便可,其他的勿要再问。”
有问题?韩穆薇看着她师父,老头虽然不着调,但背后却少有道人长短,当然这“人”中得除去她师叔,不知为何她脑中闪过一个可能:“师父,秦羲画想要的是您的元阳吧?”
善德道君抬手又是一个暴栗子:“知道就知道,谁让你说出来的,”他这师父还能不能有点尊严?
韩穆薇再次抱着脑袋:“师父,您这是打顺手了呀?”还真他娘的被她猜中了,怎么那祱蓝界到处都充斥着邪乎?
“听风便是雨的东西就该打,”他朱善德聪明绝顶,且深谋远虑,竟会教出这么个蠢笨孽徒,真是有损他一世英名:“出去不许说你是我徒弟。”
“徒儿也不敢说,”韩穆薇默默地往后挪了挪:“您有多少仇人自己还不清楚吗?”要是不记得,她储物戒中有一枚当初入逍遥峰时,他给罗列的玉简,可以借他瞧瞧。
第156章
小孽徒就是专门来气他的,善德道君瞥了韩穆薇一眼,冷哼一声:“还有没有事,没事赶紧滚回去巩固修为。”
这才结金丹多长时日,她的修为竟又有了突破,也不知是幸是祸?不过观其身上的灵力并无紊乱的痕迹,这确是让他放心不少,徒弟什么的果然都是前世欠下的孽债,今世尽叫他不安生。
此次乌来秘境之行,韩穆薇历经颇多,心绪稍有起伏,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整感悟一番:“徒儿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了,”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在想到隔壁的无极宗,又不免多问了一嘴,“师父,明天您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宗吗?”
“你说呢?”善德道君没好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跟着一起回宗,亏她想得出来?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从王八师弟那预支了二十年的月例,现在回去,那不得要全数吐出来?况且他这还有笔财没捞呢。
好吧,韩穆薇明白了:“那您一定要小心。”
无极宗的那个无暇道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域外节点布下积善之地,心思匪浅,再者其化神已久,她是真担心老头不敌,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安心,便又拿出一只墨玉盒双手奉上。
“这是什么?”有礼可收,善德道君自是来者不拒,接过墨玉盒顺手打开,一抹金色闯入眼帘,他惊喜道:“锦树盘金花?”
一朵成人巴掌大的金色花朵静静地躺在墨玉盒中,十三片花瓣一片不少,金光跃动,灵气更是逼人,小孽徒的良心又回来了。
韩穆薇见老头那两小眼紧盯着墨玉盒中的锦树盘金花,便知这礼算是送到他心坎上了:“徒儿该做的都做了,只希望真到了关键时候,您别藏着好东西舍不得用,”毕竟命只有一条。
“这还用你说,”善德道君欢欢喜喜地又将玉盒封印好,右手拂过唇上的花白须,不知想到什么,眉头渐渐拧起,后略有不舍地拿出了一颗婴孩拳头大小的紫黑色圆球,双眼一闭,头往边上一撇,将东西递了出去:“不许废话,就只有一颗,多了没有。”
“极品轰天雷?”一看清老头手中的东西,韩穆薇双眼就直了,这真不能怪她少见多怪,要知这极品轰天雷可不是当初柳云嫣在钟晓秘境中用的那珠子可比的,她小心翼翼地跟抓刚出壳的小鸡仔似的,将极品轰天雷拿了过来,捧在手心:“多谢师父。”
善德道君心一揪一揪地疼,双眼仍紧闭着,他真怕自己一睁眼就会忍不住将黑桃子抢回来,那到时将又是一场师徒反目的人伦惨剧:“这东西威力极大,你没事不要拿出来瞎玩,”叮嘱完便连连摆手,“赶快滚。”
韩穆薇笑嘻嘻地取出一只墨玉盒,将极品轰天雷装好,后拱礼道:“那徒儿就不叨扰师父静修了。”
善德道君未有理会,屁股一扭,便背对着门口,开始打坐,他得好好调息,等会还要寻时机出去招摇一番,否则无暇那狗东西岂会上钩?
小孽徒的那朵锦树盘金花倒是送来得及时,有了这朵锦树盘金花,他就可不用再担心斗法时灵力匮乏的问题了,现在还真是万事俱备,只待收割。
出了师父的厢房,韩穆薇便马不停蹄地跑去舱房,她要去寻姬如玉。
刚刚那朵锦树盘金花可是从小九儿牙缝里抠出来的,虽然小九儿已经吃腻了花瓣,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贪了它的好物。姬如玉用了她那么多极品墨玉盒,他总得为她做点贡献不是?
而此时正四仰八叉摊在兽环中的小九儿舔了舔粉嫩的唇,囧着一张猫脸,神情是十分的忧伤。
它想跟姐姐说,找小如玉讨好物是应该的,但它真不想再吃花啊草的,倒是朱果很合它口味,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再多话语也只能先憋在心中。
姬如玉刚刚平复了心绪,又将储物戒中失而复得的灵药挨个探看了一遍,才彻底放心。
韩穆薇来访,他也知其目的,二话没说,十分乖觉地将她在乌来秘境中给他的那些墨玉盒都取了出来:“小姑祖,我可是按你的吩咐把那药园给刨了个精光,都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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