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座蚯蚓棚落成时草根族长便忙不转了,原来在蓝果队里、现在在大水队里的两族人便拨给了她,考虑到蚯蚓养殖也需要有个能干细致活儿的人,萧云又给她的养殖小组拨了个成年兔狲过去。
工程队成立一个月后的现在,大棚区的蚯蚓棚排了一排五间,第六间也即将动土——不得不说,有专人去负责的项目动起来就是快!
就这萧云还嫌产能不足,跟草根族长说好等天气暖和了露天也搞养殖……要种那么多田、养那么多头猪呢!这点产量能干啥!
当猫在屋子里的地精们可以哆哆嗦嗦地走出门来时,气温也开始回暖了,下了百多天的雪终于收工回家,化掉的雪水将冻得硬邦邦的土层表面浸得稀烂,给埋了一冬的大草原终于能露出本来面目。
“今年我们人手比去年多,和去年种一样的田地,就跟不上我们部落的发展了。”
会议室里,有参加工作会议资格的人尽数在坐,相比蓝果加入的那一回,这次参加的多出了大水和青草。
大水,原名阿水,因他与幼崽撞了名儿,萧云便改称他为大水。带了四个多月的工作队,负责的又是族里的各种杂务,大水以自己的能干获得了大家的认同,成功步入萧云内心划定的决策层。
青草,能力比大水差点,主要是差在脑子不够灵活上,但专注地做一件事时也能做的不错,带队的成绩有目共睹,属于多锻炼锻炼还是能派上用场的类型。
“阿云,你有什么想法?”草根族长出声道。以前和萧云一唱一和的是火炎,现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她……没辙,火炎是真没救。
“我的想法是,我们再开出和去年同样规模的田地,就开在南岸,河流和我们挖出的人工泄洪河道中间。”萧云道。
“这……如果今年和去年一样发水的话,会被淹的呀。”阿月忍不住出声道。
“这倒不用很担心,去年我们挖出那条人工河道,南岸的水不就退了吗?再说今年的雪没有去年那么大,就算发水规模也不会比去年更多。”萧云解释道,“而且我们今年的人力要比去年宽裕,在春耕期间灰矮人可以出力……”他把视线转向巴鲁,巴鲁很配合地点点头,“我们去年春耕播种比牛头人晚了一个月,今年我们可以免掉浪费的这个月时间,提早播种,然后我们多余的人力还可以用在防洪水利工程上。”
大家都点头,草根族长便尽职地出声配合:“阿云你跟我们说说今年种什么。”
“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目前人力还够用,那么不妨大胆一点……去年种苜蓿和大豆的田地都用来种小麦,去年种菜的那三十块大田,我们就尝试着和牛头人一样,种稻子。南岸新开的田地,三成的地种大豆,七成的地种苜蓿。”萧云面色坚毅地。红薯自然也要种,不过红薯可以种到部落东北面比较干燥的沙地上去。
蓝果、草根、秋等“识数”的族人心里面算了算萧云要求的耕种面积,顿时面色一变……卧槽,果然多少人力都不够阿云祸祸的!!
第59章 ……你给我等等!
大地上的残雪还未化净, 雪狼人的部落便轰轰烈烈地展开了耕地开荒大作战。
十数架一吨重的纯铁制三角铧式犁在河流南岸的土地上拉出深深的犁线,千锤百炼铸造的精钢犁刀因犁身后倾的自重深深刺入硬邦邦的土层中,当犁身被牵引,粗粗烧过荒的土层被整齐排列的犁刀刨起、颠覆, 枯黄发黑的地表随着犁身拖动、便像是被画笔涂抹过一样,一块块变成均匀的深黑色。
健壮的曲角牛可以拖动沉重的铧式犁,变为狼型的雪狼人也行, 大片抛费多年的地面被翻过来、土块和杂草被切割破碎,藏在土层中的虫卵、草籽也被无情地翻出来接受冬末初春寒风洗礼。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萧云站在河岸边, 清神气爽地扫视了一圈投入劳动力较少、效率还比去年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的开荒现场, “点不出拖拉机科技树搞出铧式犁也是很妥的嘛, 看这情况,咱们的人力开出这片地完全绰绰有余。”
烧荒前大伙儿已经把南岸果露地表的石块捡了一遍,这会儿全堆在河岸边,草根族长坐在地上大喘气,闻言擦了把汗道:“可是我们的土肥不够,这边没办法和原先的田地那样洒多多的肥料。”
“没所谓,就算广种薄收也亏不到哪去。把地翻耕好, 基肥加一遍,该修的水渠修一修,其他就随缘了。”萧云道。这么好的黑土地、这么便利的水资源,就算没办法精耕细种,苜蓿1500斤的亩产总能有, 大豆也不可能比去年还低。苜蓿和大豆本身又是能肥田的,种上一两年,这片生地也要变熟地了,到时候要种麦也好、就近引水养成水田也好,总归亏不了。
成年雪狼人摁着曲角牛拖犁或是自己上去拖犁,幼崽们跟在后面捡翻出来的碎石,灰矮人也来了个几个待命在现场,哪架犁出问题了可以上前修……毕竟是“小作坊”浇铸的犁身和手工铸造的犁刀,啥标准化啊、精度啊是指望不上的,一架铧式犁上一字排开的五个犁刀很有可能螺丝都要分几个号……
蹲河岸边休息的这批缓过气来了,纷纷下场替换族人,红叶直接变成狼跳过去,把直吐舌头的牛角换了下来。
农忙时间没有分工,所有有劳动力的都要出力,连草根他们那四个养蚯蚓的都得过来轮换,牛角自然也不得不离开他心爱的厨房。
南岸并不是所有的地面都非常平整,靠近河流这块儿正热火朝天开荒整地时,另一面,蓝果的工程队也正和灰矮人们努力铲平那些高矮不等的土丘、填平水流冲出来的沟壑。
地精和兔狲在这种重体力劳动上帮不上忙,便承担起为部落做饭送饭的责任,时间一到,这群平均身高一米四的小家伙们便合力抬着铁锅陶碗、越过木头搭的简陋木桥送饭过来。
有去年累积的劳动经验,今年的开荒工作整体上是颇为顺利的,最麻烦的一件事是运铧式犁过河的时候发现那架去年架的木桥承不住,于是靠雪狼人们扛着犁过的河……
花了半个来月的时间在南岸开出合计三百二十块大田(约3200亩),残雪彻底消融,野地里的野草也冒出了清脆嫩芽——就算没有日历分辨不了节气,感受着上升到十几度的气温,也知道春耕要正式开始了。
苜蓿要早播,去年萧云留了三块大田(三十亩)的苜蓿一直种到开花结果,采收荚果留的种这会儿派上了用场,新开的苜蓿田由雪狼人、灰矮人把基肥施上,播种的活儿由兔狲和灰矮人担任,雪狼人再度把沉重的铧式犁抗回北岸,深耕这边已种了一年的田地。
萧云马不停蹄把北岸的田地统计好、种子估算好,忙中抽空找来红叶和阿山,交代他俩去牛头人部落要稻种的事宜。
“我们用陶器跟他们换,种子也不要很多,来个百把亩的稻种就行。”
把冬天有空闲时绘制的两套彩陶碗、彩陶杯壶交给红叶,萧云叮嘱道:“记得跟牛头人问清楚种稻子的细节,越细致越好,死死记住了再回来……小麦我知道怎么种,稻子我是不懂的。还有,顺便问问牛头人有没有办法在不伤害农作物的前提下杀灭田地里的害虫,如果牛头人有杀虫的办法,也向他们请教一下,能学回来就学回来。”
红叶点头,这事儿是指望不上阿山的,她得努力才行。
萧云想了想,又道:“你看看有需要的话,就找牛头人贤者萨拉丁的妻子琴,教她用草木灰提取的碱水来发面……”
红叶眨巴下眼睛,福至心灵地:“如果牛头人表现出为难,那么别跟他们族长贤者纠缠,去找琴。”
萧云比出拇指,不愧是红叶,领悟力妥妥的嘛!
送走红叶和阿山,萧云继续投入无休止的忙活中——蓝果可以独挡一面确实缓解他不少压力,可现在部落人多事更多,他还是比去年更忙。
红叶和阿山两人轻装上路,半个月就把稻种带了回来……这其中为了背下牛头人的稻种种植技术,红叶足足在牛头人部落里蹲了五天。同步带回来的,还有牛头人的除虫技术——一种看上去和常用的藤草差不多、但表皮有同色系的环状花纹、春夏秋三季都开着黄色小花的藤蔓植物。
“琴说这个叫蛇藤,采集这种蛇藤的花瓣,晒干磨粉泡水,一小把泡一大桶水,喷到田地里可以除掉一些虫。”满面风霜的红叶一口气灌下半锅汤菜,缓过气来了便赶紧把她记得的东西倒出来,“萨拉丁说稻种要晚于小麦播种,天气暖和时再种,种前要把种子先晾晒,然后在光照长的时候选择一块田地当苗床育苗……稻田里要抓青蛙进去,还要去有滩涂的地方找一种灰扑扑的、长得很丑、嘴巴圆圆扁扁的鸟,养在稻田内……”
萧云赶紧拿碳笔把红叶辛苦背回来的经验记下,越记,他就越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听上去很耳熟呢?牛头人和中国人该不会是跨位面的亲戚?
红叶说了半个多小时把她苦苦背了五天的知识倒出来,整个人顿时像是虚脱了一样,要靠着阿山才能勉强坐正。
萧云把记下经验的布卷收好,转回来看那条蛇藤:“琴有没有说过去哪里找这种藤?”
红叶还没说话,阿山便道:“我们去海边煮盐的时候,路上不就遇到过的嘛,就是那个、水把树林子都泡住,水面还很漂亮的那里,那周围好大一片呢!”
萧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红叶直起胳膊撑住身体:“我就说阿云也不记得了,我们都没记得看过这种蛇藤。”
“真的有啊,阿月还在那里抓到蛇,那天晚上阿云烤了蛇肉给我们吃!”阿山急的拍大腿。
萧云听到蛇肉才模糊想起这事儿来,他倒是记得阿月抓蛇的地方好一大片黄花,当时他还看了下,发现不是菊花也不是油菜花便没理睬……现在再去想,怎么也想不起那片黄花到底是趴藤蔓上的还是长成丛状。
“舅舅,你真的记得?那里的黄花是长在这种蛇藤上面的?”
“哎呀,就是这种藤长的花嘛,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阿山就很气,再度拍大腿。
萧云和红叶面面相觑,再看阿山,两个人的神情都非常古怪……阿山必然不是会乱说话的人,可就那么匆匆一瞥他就记到现在,怎么这么让人难以置信呢?!
“嗯……舅舅,你记得萨拉丁教给红叶的种稻经验吗?”萧云尝试着问。
“那么长我怎么记得住!”阿山理直气壮地。
“呃……稻种是要比小麦早播还是晚播来着?”萧云装作问红叶,眼睛看着阿山。
“晚播。”阿山道,“天气暖和时播种稻种,种前先把种子晾晒一遍,挑出颗粒不饱满的不要,育苗的苗床要选在光照好的地方……”他霹雳巴拉一堆,有些地方复述得比红叶还详细,说完了看向红叶,“当时萨拉丁是不是这么说的?”
红叶呆滞脸看着他。
萧云也呆呆地看着他。
“舅舅,假如我们有六个蒸饼,你和红叶两个人分着吃,一个人可以分几个蒸饼?”萧云咽了口唾沫。
“嗯……”阿山低下头,扳自个儿手指。
“舅舅,你记得去年我们在牛头人部落时,你和红叶把夏尔追回来,他当时穿的什么衣服?”萧云又问。
“松鼠皮衣服,领口有系着带子,兔皮的裤子,兔皮没加工好,透了好几个窟窿,后来被阿云你丢火里烧掉了。”阿山立马就报了出来。
萧云红叶:“……”
“阿山,青岩给你两个野果,我跟你要了一个,你又给了阿云一个,你手里还剩下几个野果?”红叶问。
“呃……”阿山低下头,扳自个儿手指。
“……”红叶呆滞脸转向萧云。
“……”萧云面无表情。
“你和我舅舅关系这么好,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个特点?”萧云不可思议地看向红叶。
“……硬要说的话,阿山没追到的猎物隔个几年他能都认出来,算不算?”红叶抽着嘴角道。
……两人皆无言以对。
萧云掐大腿,他们这么辛辛苦苦的筹划、还让红叶蹲那死记硬背了五天到底是为了啥!
“果子都给你们了,我没有了啊。”阿山无辜地摊手看着两人。
萧云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亲舅舅,亲的!不能气、不能恨铁不成钢!
跳过阿山这个乍一看很厉害但又貌似没啥暖用的记忆天赋,萧云从农忙大军里抽了个队伍出来去采收除虫蛇藤——按琴的指点,这种蛇藤开的花是论茬收的,春夏秋三季都能收,每三十天开一轮,不管是开败了的还是花苞效果都一样;毒性大、直接接触皮肤会痒痛,生吞一朵花能毒死一名人类……要隔着皮手套采收晾晒,一把干花泡的水能喷一亩地,
秋、青岩、阿月、阿山接下了此次重任……秋和青岩是负责采花的,性格比较保守的阿月是去当保镖的,阿山是负责带路兼保镖的。
嗯,猫爪子比狼爪子灵活,要不是其他成年兔狲不是战士,萧云都想多出点兔狲过去。
带上五天份的食物,无人相送的四人踏上征程——其他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确实也没那功夫来玩送别。
阿山变身载上三人,小跑一天便找到了当初那片黄花原……阿山不能算是有智商,战斗本能、狩猎本能啥的他还是有的,知道方向了他就不会迷路,本能地就能找到最近的路。
这片黄花原颇为霸道,贴着地皮生长的蛇藤挤占了其他植物的生长空间,凡是有黄花的地儿都看不见绿色,阿山把三人放下、变回人形,抽出装在皮袋里的蛇藤样本与生长黄花的贴地藤蔓相比,胸脯挺得高高的。
阿月青岩秋:“??”
“我说了这里都是蛇藤!”阿山道。
“啊,不然呢?”三人一脸茫然。
阿山:“……”就很泄气,默默穿上裤衩、长裤,戴上兔狲幼崽赶制的皮手套,拖起皮袋,和三人一块摘黄花。
蛇藤黄花没有香气,明明开得颇为旺盛却没有引来蜜蜂蝴蝶,倒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蛇在藤蔓缝隙间穿梭,阿月摘花时想起去年阿云烤的蛇肉,有蛇游到脚下了便顺手逮住,扭断蛇头,丢到外面堆放行李的地方。
手脚最麻利的秋最先摘满,出来换袋子差没吓一跳,连忙回头喊:“别抓了阿月,都这么多了,你再抓带不回去了。”
“没事的球球,我们烤来吃嘛。”阿月道。
“……”秋面无表情,所以他的名字就这么被强行改了是吗……可大水好歹是跟幼崽撞了名,他没跟人撞名儿啊!
带来的袋子装了一小半,天色也黑下来了。找了块挡风的地儿生火架铁锅,阿月还真把他逮到的蛇开膛破肚切成段,拿木棍穿过放到火堆边烤……
在野外过夜不能所有人都呼呼大睡,要留人守夜,待阿月三个睡下,阿山便把自己的长弓背起来,溜达出临时营地到周围巡逻。
草原上是有游荡的魔兽的,有些顶级魔兽雪狼人都得望风而逃,守着营地等那些游荡的魔兽靠近了才叫醒其他人,那就晚了。
附近就有大片蛇藤,这周围没什么虫子,自然也没有扰人的虫鸣声,天地间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就只剩远处的丛林偶尔传来的兽吼,引得阿山不时往西面回首……要这里是部落附近,他肯定要跑去那周围看看能不能抓个大家伙。
慢悠悠巡逻到后半夜,阿山忽然听见极其细微的、仿佛是铁器碰撞的声响。
“……咦?”
阿山蹲住脚步,侧耳细听,一阵风自东南而来,这次他很清晰地听见了“铿”的一声金铁交鸣。
去年在海边捡漏的商船武器给祸祸了大半,现在还有一小部分仍在坚持,阿山的腰带上就绑着一把折断后改成匕首用的长剑,这个声音他还是很熟悉的,立即将身体下蹲、隐入草丛中,脚尖着地、轻快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潜去。
越往东南方向走,金铁交鸣声便越频繁,当阿山悄悄爬上一座土丘、藏在石头后面往下看,惊诧地发现——居然有不少人!
人类!
萨尔的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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