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自然是夏铭。
经过两年时光的洗礼,他似乎放下了身上不少心结,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感消融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因此在校园里人气很高, 对着他脸红的女孩围起来可绕教学楼三圈。
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拒绝了所有青春期的求爱, 作为活过一世的人, 他比谁都清楚, 少年时期懵懂的感情不怎么靠谱却太容易当真, 于是每次都很一本正经又毫不留情地将向他告白的女孩们拒绝,导致学校背地里流出“芳心粉碎者”和“高岭之花”的名号。
他也无所谓, 重来一世,他对于爱情再也没有抱过幻想,只想在有生之年,弥补曾经的遗憾, 活在当下。
见到大榕树下吃雪糕的小少年,他眼中闪过浓烈的笑意,刚想迈步走过去, 却在出校门时,被不少学生家长和拿着话筒、摄影机的记者团团围住了。见到他,所有人仿佛见到什么稀罕生物似的,心情既兴奋又好奇,纷纷七嘴八舌地询问道:
“这位同学,贵姓啊?”
“提前半小时出考场,看来同学你很有自信,那你觉得这次试题难度怎么样?”
“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分啊同学,想考什么学校?理由是什么?”
“同学你考试过程中紧张吗?”
夏铭一边拨开人群朝树边上走,一边很认真的回答:“我姓夏。”
“这次试题挺简单。”
“大概会考七百多分,我会考清华,因为它离家近。”做完卷子后,他已经保守地估算过分数了,考离家近的学校,也方便自己照顾妹妹和明麓。
“不紧张。”这也是实话,上辈子和这辈子大大小小无数次考过来,考试于他而言就跟吃饭喝茶般轻松容易了。
围观群众可不觉得,他们心里都在咆哮:尼玛!这少年仔虽然态度很认真,但这口气也太傲气了吧!网上的专家都在说,今年的试题难度不容小觑,却冒出个少年说会考七百多分,要知道满分才七百五啊!
也不知道是真学霸还是狂妄了。
再等了几分钟,门里边又出来一个长相帅气的少年,个子高挑,身上穿着皱巴巴的校服,一头黑色短发很精神,但模样却懒洋洋的,手里还捏着一个手机,好像是在跟人打电话,口型似乎在道:你们在哪儿,我也出来了。
记者和家长们冲上去,又团团地把人围住,问了一遍老问题,而少年也很配合地回答了:
“我姓元。”
“这次难度还行吧,卷子上所有的字我都认识。”就是不知道题目什么意思。
“大概能考五百分吧,考军校,因为离家近。”还能随时找小傻子玩。
“不紧张。”因为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元凤见其他家长神色焦急,忍不住宽慰道:“你们也别紧张,不要给孩子压力,失败是成功之母,大不了再复读一次呗。”
记者家长们内心疯狂吐槽:尼玛!!这回答倒是相差无几,态度倒是一个比一个狂妄了!明明是个学渣,还反过来一副心灵导师模样地安慰家长不要紧张,大不了再复读一年,你才复读呢!!而且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离家近,回答一点新意都没有,天下那么大,就不想出去闯闯吗!?
吐槽完毕,他们就发现那两个少年勾肩搭背起来,还同时走向了校门口的大榕树,牵起了那个树底下刚刚说在等两个哥哥的小少年的手。
三人凑在一起,一张张面孔很是面熟。
有记者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门后,惊叫道:“啊!原来是他们!”两年多前的变形计主人公,他就说一个两个的怎么长得都有些眼熟呢。
人是健忘的,两年前这三个主人公在全国范围内小火了一把,两年后随着新的变形计主人公和新鲜事物登场,大家也就渐渐的被新事物吸引,将人遗忘在脑后,任由他们回归了平静的生活,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这三个少年的感情可真好啊,他本来还以为是节目组里的作秀呢,原来现实中这几年他们依然联系着。记者感叹道,忍不住将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照了下来。
高考一结束,所有考生都在狂欢,庆祝自己解放了。元凤他们也不例外,三人还叫了不少朋友,大家伙儿在舞厅里大嗨了一场。
京中的纨绔子弟们既然要放松,那花样是真的多,不仅在酒桌上摇骰打牌迷乱人眼,还叫来了歌舞团的小美女们,一个个容貌鲜嫩,水灵灵的,场内顿时一堆俊男美女,气氛热火朝天。
因为殷明麓还未成年人,他最多在吧台上看看,跟场内格格不入。酒保看上去似乎挺喜欢他的,给他免费倒了杯颜色漂亮的果汁。
元凤倒是坐在台下,因为长得帅、眉眼儿俊,舞池里不少女孩盯着他,连好哥们癞子都怂恿他去玩,他却拒绝了,理由是没意思,甚至一副随时想离开的模样。癞子翻了个白眼,只好陪着坐下了,道:“你最近怎么了,高考都结束了,还这样闷闷不乐的?”
元凤喝了点酒,脸上有些红,他微微皱起眉,还是决定跟好哥们说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最近老关注我一个朋友,他长得挺可爱的,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虽然家里有钱,但他从小身世可怜巴巴的,怪叫人心疼的。”
癞子吐槽道:“那啥凤子,我觉得有钱就已经不可怜了。”他们这些没钱又不受家里待见的才可怜。
元凤道:“不,他确实很可怜,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他妈妈性子又软……”
癞子面色古怪:“凤啊,你是忘了你妈妈也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吗,你爸还因此成了后爸呢。”家里还有个爱作妖和搞陷害的弟弟,每天想着和你争宠。要比惨,你不是比人家更惨?
元凤打断他,下意识地道:“这不一样,他人傻傻的,你都不知道他没爸后有多可怜。”家中没有了顶梁柱,一对孤儿寡母的,近几年靠着有本事还会决策的下属,才勉强维持了一个大公司。
癞子已经无力吐槽了,这哪里不一样了,感情你是怜香惜玉了吧,不然天底下比这惨的多了去了,咋平时没见你多心疼啊?
他只好直白道:“你喜欢人家啊?那你想跟人家上床吗?”
元凤拧着眉头,啐他道:“怎么可能呢,他还小!才满十五!”倒是没否认掉那句喜欢,他其实也感觉得出来,每次对那人他都有心痒痒的特殊感觉,一见那小傻子咯咯咯可爱的笑容,他表面装作生气,心底却跟开了朵花似的,全世界都亮了起来。
“才刚满十五,那岂不是算早恋?”癞子惊呼了一声,硬生生把那声禽兽压了下去,转头为自己好兄弟出谋划策起来,“凤啊,这难度有点大,你平时得表现好点,你不是说了,她爸去的早,她有个妈么?单身家庭出来的孩子,肯定很听妈妈的话,你要想追求人家,起码得先过人家妈妈那关对吧?你暑假没事干就给她辅导功课,等对方成绩上来了,她妈妈肯定喜欢你。如果她妈妈喜欢你了,搞不好等她三年后成年了,就批准你们在一起了。”
“他是挺听他妈的话,几乎百依百顺。”元凤觉得自家哥们说得在理,家长们确实都会喜欢带自家孩子一起进步的人。而且他的成绩虽然放在一中实在没眼看,但辅导一个小傻子做功课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决定了!暑假三个月,他去上大学前,好好辅导小傻子学习!
倾诉完毕,心满意足的元凤从沙发上起身,往吧台走去。
吧台那里有一个人,坐在可旋转的椅子上,正安安静静的喝着果汁,头发很软,白净的小脸微低着,睫毛也一翘一翘的,看上去颇为可爱。
像是误入了地狱的小天使。
癞子有些惊艳,却突然看着有一个模样俊朗的少年,放开一个少女的腰,从舞池里抽身出来,大大方方又风度翩翩地走向了吧台,然后半低着身,朝吧台上那漂亮的孩子优雅地伸出了一只手。
哦这年头喜欢男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这舞池能邀请姑娘跳舞,也没人说不能邀请男的跳舞。
而面对眼前这只邀请的手,吧台上的‘小天使’眨巴了一下黑色秀气的眼睛,似乎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元凤脸色一变,还没走上前阻止,就看到‘小天使’突然朝人家手掌心里放了一大把瓜子,口中还甜甜地道:“吧台上还有很多,别客气~”
元凤:“……”看来他还是高估小傻子了,果然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而邀舞的那人看着手中一捧瓜子,也忍不住一脸懵逼。
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看完的癞子勾着自家兄弟的肩膀,捧腹大笑起来:“凤啊,这小东西谁啊,长得挺别致啊。”
“你说什么?”不知道听了那句话,元凤那极黑的眼睛突然危险地眯起,透出一股霸道的质问之气。
吓得癞子赶紧抽手,解释道:“额,我是说这小别致长得真东西,额不是不是,我想说这小子挺有趣的。”难道这是凤子的什么表弟,那他还真是踩到地雷了。
没想到元凤突然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挑,用宠溺的口气道:“他是挺有意思的,改天我还要辅导他功课,他一向习惯了早睡,我看这个点他也该回家了,不然他妈要打电话过来了,我先带他撤了啊。”说完,就上前牵起了那小家伙的手,两人一起出了门。
癞子:???
第36章
说好要辅导功课, 第二天一大早元凤就迫不及待上门了, 林舒芜果然也很欢迎他,虽然在他进门时视线还特意往他身后转了一圈,好奇地问了一声:“元凤同学, 夏铭同学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元凤帅气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心里微醋, 因为他发现夏铭在林舒芜心目中显然比他受欢迎多了。
他刚到, 小家伙还没起床, 被林舒芜喊醒后,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往楼下走, 身上还穿着一身浅蓝色睡衣,胸口的两个纽扣没系好,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和细白的脖子。
一双懵里懵懂的大眼睛望过来时还眨巴着, 眸光跟水浸过似的, 元凤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 礼貌地不敢再看第二眼。
小少年打了个小哈欠, 口气软软道:“元凤哥哥, 你来了啊?”
怎么来那么早, 居然还带了一堆中学生习题册。殷明麓沉默了,他还以为昨天元凤说着玩的, 其实他很想说,在暑假第二天就抱着一堆教辅材料上门的人,其实是很不受同学欢迎的, 也不知道元凤哪里来的积极性,难道是兄弟爱突然泛滥了?而且态度还奇奇怪怪的。
他喝了半杯牛奶,吃了半片吐丝,应付了一下肚子就不想吃了。
元凤却突然严肃地将那半杯牛奶推回去,用长辈一般的口吻道:“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要多喝牛奶,这样才能早点长大。”
殷明麓:早点长大???
他只好一脸懵逼地喝完了牛奶,然后元凤就催促地喊他快点做作业,殷明麓更懵逼了,现在哪有学生暑假第二天就开始做作业的,不都是留到暑假的最后一周才写的吗?
他不情愿地坐在桌子上,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一套市面上最新版的游戏机,撒娇着转移话题:“元凤哥哥,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小手在红蓝色键位上按了按,熟练地调出一款款风靡网络的游戏,元凤看了一眼界面,就心动了道:“好啊好啊。”
半小时后打上瘾的元凤才清醒过来,他一脸严肃地推开游戏机,表示自己要抵制低级诱惑:“不对,我们还是来做作业吧。”要是林舒芜看到了,指不定还认为他是带坏自己孩子的坏哥哥呢,到时候谈恋爱的事情,更加八字没一撇。
小少年瘪了瘪嘴,只好乖乖拿起笔,摊开练习册,一道一道做了起来。
这些年,在他有预谋的潜移默化下,林舒芜和其他身边人都觉得他“聪明”了不少,也都相信了,随着年龄的变化成长,他的心智在逐渐开窍,也可以吸收一些同龄人的知识。
而殷明麓的变化也让林舒芜看到了希望,对方现在会讲简单的英语对话,甚至会画画、会打游戏,除了学习能力还是比普通人慢一拍外,几乎从言行举止已经看不出他和寻常孩子有什么不同。
因此作为一个母亲,林舒芜也对此产生了偌大的期待,她希望殷明麓能上正常的学校,如普通人一般参加考试,在成年后能接触健康的生活环境,交往更多热情洋溢的朋友,甚至能够前往更多的地方领略不同的风光。
殷明麓现在做的,就是让原主这个“小傻子”形象渐渐变化,从以前的几乎足不出户,到现在慢慢地走出一个崭新的人生。
小家伙在做题的时候,元凤也没闲着,他脚边摊着一堆初中教辅书,比如《语文必备古诗词》、《初中物理知识点总结》、《三十五天带你数学冲刺》等等,很认真地做着笔记,用红黑蓝三套笔在上边划着圈圈,似乎争取让小傻子明年中考起码能考个两百分,让人一看都在想,元凤自己参加高考时有没有那么认真过。
元凤一边看书,一边指尖在转笔,宛若变魔术,一支笔在瘦削的手指上旋转得眼花缭乱,看得出这绝活平时肯定没少练过。
小家伙看入神了,自己也拿起笔在转,可是每次转没几圈,笔就“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倒是乐此不疲,最后一次,不知道怎么地,那小手旋转弧度太大,那支笔直接飞了出去。
而元凤一抬头,就发现有支笔如“天外来物”撞到他胸口来了,紧接着往下掉,他脑子也没多想,哈的一声,下意识地用双腿将笔夹住了。
他刚想得意一笑,笑容马上就僵住了,因为他发现这笔正好掉在他下身某个尴尬的部位,这下子,在某人纯洁的注视下,他是掏也不是,不掏也不是。
时间好像静止了,见他半天没有动作,小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他道:“元凤哥哥,笔给我呀。”
说着,自己想伸手去拿,而见到那嫩白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元凤瞬间就反应过大地往后退,直直撞上了墙壁,嘴里还大喝道:“你别动!”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连耳朵都红透了。
那嗓门吓得殷明麓僵在原地,他惶惑地睁大了眼睛,心跳渐渐加速,如果说先前他对元凤一系列古怪的行为举止,只是隐隐约约的怀疑罢了,那刚刚明明只是普通男孩行为的试探,对方却过于强烈激动的反应,已经让他百分百确定了,这个少年喜欢自己。
不知道殷明麓此时此刻在想什么的元凤尴尬地捡起笔,避开了对方的眼神,心里想的是,他总算理解网上说的什么“向天真的男孩投降了”,因为在那双扑闪扑闪得好似会说话的眼睛面前,成年人所有旖-旎的想法都怕污浊了他。
算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等三年后小家伙成年了,明白了什么是“喜欢”再说吧。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两人很有默契地绕开了那支笔,反正笔多的是,只要能写字不拘泥是哪一根。
可等殷明麓老老实实地把一天的作业完成了后,转头却发现了,那支被他放在书架上的“笔”不见了,而前脚元凤才刚离开。
他:“……”
事后,见他小脸在发呆,林舒芜摸着他的脑袋,询问道:“宝贝,怎么了?”
殷明麓皱了皱鼻子,乖乖“告状”道:“元凤哥哥把我的笔拿走了。”
“不就是一支笔吗?你元凤哥哥喜欢就给他吧。”反正他们家笔多的是,林舒芜点了点他的小脸,以为儿子是舍不得一支笔,于是用教育的口吻道:“对好朋友要大方知道吗?你元凤哥哥明天还要来给你辅导功课,人家对你很用心,作为回报,你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殷明麓:“……好qaq”
一年后,在元凤辅导之下,参加了首都市中考的殷明麓不负众望地堪堪考了两百分,已经达到了正常学校的最低标准线,林舒芜大喜过望,更加坚信他们只要肯努力和肯下功夫,她的孩子迟早有一天也能跟平常人一样。
而见林舒芜面对他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元凤也觉得自己离目标更近了一步,于是接下来三年,除了念大学时间外,跑殷家的次数更频繁了。
因为小家伙的生日在高考那几天,于是在最后的时间内,元凤几乎是掰着指头数对方成年的日子,比全天下的高三生都期望高考赶紧结束,还自以为其他人不知道。
殷明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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