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不仅需要沉眉敛目,保持肃穆,还要眼观八方,留意主子任何的指示,在第一时间内接受且作出反应。
这样的气氛是容不得打扰的,如果是从前。
但现在……
看到梁泊坐着轮椅的身影时,一旁刻板严肃的城堡管家华叔连忙躬身上前:“少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妥当了。”
梁泊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的父子三,微笑着的道:“华叔,可以上菜了。”
华叔带领着众佣把丰富的晚餐摆上桌后,才带着众人退了下去,完全无视隔壁客厅里肃穆的氛围。
而事实上,在梁泊出现的时候,整个大厅里的气氛就不再肃穆低沉。
安少合上手上的工作报告,一旁候着的众人鱼贯而出,极有默契的遣散。
餐桌上,只摆了四个餐位,精致的餐具,丰盛的晚餐,柔和的灯光,宁静的气氛,无一不让人沉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有多忙,在坐的三人都会回来陪梁泊用晚餐,风雨无阻。
梁泊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笑看着大少、二少,时不时的替他们布菜。
用餐气氛宁静详和,直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
安少才淡淡出声:“明天下午回岛上大宅。”
梁泊心一跳,紧张的看向脸色平淡的安少,惊诧的脱口而出:“什么?”数月没有发出声音出来,声音有些沙哑,不复往日的柔和。
大少、二少手头上的餐具都停住了,然后缓缓的搁下,两个人四只眼睛同时看着她。
安少对于梁泊出声,并不惊讶,而大少、二少也并不意外。
她的身体情况,他们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她的声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她一直不肯开口,顾及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们不想逼她。
面对两位儿子灼灼发亮的目光,梁泊吞了吞口水,有些心虚的解释道:“我……我可以说话了。”
二少危险的眯起了眼,小脸绷紧,很是不悦:“终于舍得开口了?”
梁泊吓着了,一双黑眸瞪的又圆又大:“你们怎么知道的?”
随即惊喘一声,这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早就能说话?
梁泊反射性的捂着嘴,脸颊泛红,不敢看向三人,垂下眸,喃喃的道:“我……我只是……”
大少的眼角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淡然平静的安少,眸中划过狡黠的光:“母亲不会是……想偷懒吧?”
“不……不是,我不是想偷懒,我……”梁泊急的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及时开口说话的这个形为,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开口说话。
安少扫了一眼大少、二少。
大少轻咳了一声,脸色一肃,端起手边的果汁喝着。
二少无视安少的警告,单手撑着脸颊,笑眯眯的看着无措的梁泊:“妈,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可以说话的?”
大少虽未出声,却竖起耳朵听着,扬着一双眼看着。
梁泊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闪烁,支支吾吾,很是心虚:“呃……其实也不久。”大概是一个月前。
安少端起手边的酒,波澜不惊。
大少眼角瞥了一眼安少,面对安少时不复以前那样畏惧,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从前令他们敬畏却不能靠近的父亲,嗯,有母亲的存在,父亲也不再可怕。
惭惭地,他有了家的感觉,虽然父亲对他们这是很冷血和淡然,却比从前好太多。
这几个月来与父亲的相处,比前五年他们与父亲的见面次数还要来的多百倍。
二少则是抽起手边的餐巾拭了拭嘴角,声音有些冷:“我也想回岛上看望看望祖父母大人,”那个老妖婆的帐,也是该要算算了。
梁泊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表达的意思就这样被无视掉了。
“那个,其实我想说……”
“你碗里的饭菜还没吃完,你不是一向主张不宜铺张浪费?”二少恰到好处的打断了梁泊欲出口的话。
相比较大少恭敬有礼又刻板的态度,二少对梁泊则是少了一丝刻板,多了一丝大少永远也学不来的亲昵和熟捻。
梁泊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饭菜,再看着桌上还剩下的美食,无声默了默,她是不主张铺张浪费,可是她碗里的小半碗和这桌上的一大桌相比,她其实真算不上浪费吧?
默默的把碗里的半碗饭菜吞进了肚子里,梁泊才抬头,刚张嘴:“可是……”她不想去接触安家的那些人,她怕自己做不好,而且……嫁给他,她还没想好。
这些话她想说出口,却在接触到安少深黑的眸子时,不知怎的就说不出口。
安少搁下手里的酒,弯腰把她从轮椅上抱起走向房间,梁泊双手挽着他的颈脖子,静聆着他平缓有力的心跳,半阖下眼帘,心里轻轻叹息。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大少眼底划过狡黠的光芒:“果真不凡。”
二少挑眼:“果真不凡?”
大少轻笑着重新坐下来,捧着手里的果汁慢吞吞的喝着:“温柔乡,英雄冢,父亲征服世界,母亲只要征服父亲也就意味着征服了世界。”
二少一呆,看着大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他头上突然长出的两只角一样。
“你应该去照照镜子,就会知道你此刻的样子有多不协调。”大少眼梢一挑,斜睨着盯着自己像看怪物一样的二少,那双漆黑的眼,细杨的眉,竟然与梁泊七分相似,却是狡诈和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