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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节
    三十来岁的男人自有着他的圆滑。聂无双一路不该问的一句没问,客客气气。
    路过慈安庙,徐写意目光被古色古香的风景吸引过去。
    聂无双才趁机仔细打量了少女。
    她两只手扒着车窗在看风景,样子有点单纯无知。但确实乖。
    青涩,又讨人喜欢。
    就是跟他接到林笙电话时想象的漂亮大美人,完全不一样。
    林笙以前的女友,哪个是简单人物,他又不是没见过。
    他想啥呢。
    聂无双摸着下巴,正琢磨不透,就见少女用手指拨开脖颈缠着头发。眉眼发肤初初长成,美好又纯洁。他一怔,豁然明了地一笑。
    林少太坏了。
    啧。
    -
    申大校园平坦广阔,拉着行李箱的家长、学生来来往往。
    下午,徐写意处理完报道的一干杂事,聂无双还非招待她去高档餐厅吃了晚饭,又送她回校。宿舍的人才来了一半。
    因为不熟,大家用生涩的普通话聊了两句就各忙各的了。
    徐写意打开台灯,光映上聂无双的名片。名字后的小字写着职位,总经理。
    “林哥哥的朋友,都这么厉害吗……”
    她喃喃自语。
    好难适应他的朋友圈子啊。
    回想白天,聂无双气场挺强硬的,而且大她一轮还多。
    不过回想高二那年,第一次在milan医院见到林笙,他衬衣西裤地站在落地窗边吸烟,眼神慵懒又锋利地朝她看来…
    那个模样,气场也一点不弱啊。
    徐写意轻轻弯唇。
    ——不过,后来林哥哥就变得有一点温柔了。
    把名片夹进笔记本里,徐写意看一眼台灯的钟指向10:21。
    于是打开林笙的微信,消息记录里大片是她报告到北原情况的。结果末尾林笙只发了一个字——
    “好”。
    “好冷淡啊~”
    徐写意托腮一会儿,鼓了鼓精神,发了两条。
    【林哥哥 】
    【? 】
    结果果不其然,很久没人回复,不知道林笙在忙什么。
    她微微惆怅,爬上床。
    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又翻开林笙的微信,看那条说她小嘴很甜的文字。惆怅的心情又变甜。
    甜到她把桌面和屏保都设置成了林笙的照片。
    徐写意看着看着,把眼睛傻傻地笑着成了月牙。手指抚摸屏幕上的脸。
    “坏林哥哥……”
    --
    午夜12点。
    陡然一阵突兀的担架哐啦滑动声,打破医院走廊的宁静。林笙坐在椅子上,抬头。
    正好面前医护人员推着生命垂危的老人,飞奔而过。
    摇晃的盐水瓶,透明的输液胶管,鞋底拍在地面一顿乱。
    旁边还追着几个哭嚎的家属。
    老人被推进手术室后,他们就被拦在外面,一家人在门外互相抱着流泪。应是奶奶、父母和一对儿女。
    那哭声嗡嗡,刺痛耳膜。
    林笙肘膝看着,眉心蹙起。
    在猜想。
    这样“一家人”抱在一起承受悲哀,会不会就让痛苦减轻些。
    他想不出来。
    因为体会不了。
    “家”这东西,他从懂事起就抵触、抗拒,不屑一顾。可潜意识又对它莫名的注意。
    旁边门内,胡秀先正和周主治谈论林振国的病情。
    林振国一生高风亮节,从不搞特殊,看病就按普通流程。院内领导来关切,他也不见。
    他就是这么个顽固的人,一辈子信奉着自己的钢铁教条,也幸运地一生叱咤,没栽过什么跟头。
    却没想到老了,在家里的“不肖儿孙”身上,一次又一次碰钉子。
    林笙低头翻手机,才发现徐写意十点多发来的微信。
    看着那个“ ? ”,他情不自禁笑出来,心中的阴沉稍稍驱散。但看时间不早,女孩儿瞌睡那么大肯定睡了,就没回复。
    他刚要收手机,界面就冒出新消息。
    【[喵咪].gif】
    林笙一怔。
    走廊,那家人的哭声变得细小,死寂逐渐吞没一切感官。
    夜深,只有屏幕上的小黑猫灵动地“喵”着。
    他反应过来,回了一条:【还不睡!】
    少女似乎吓到,然后很快回复过来:【没有睡着~~】
    林笙看着那两条小尾巴,想起去年初刚遇到徐写意时,她才十七岁。当时他只觉这孩子可爱,又乖巧懂事。
    想起,他在大雨里捡到狼狈的她,她换上他的衬衣,带他回家。
    给他找拖鞋。
    在他面前,弯着腰吹头发。
    其实那天她不该带他回家,更不该放下头发,让他看见……
    知道徐写意为什么没睡着,但林笙还是故作不知地发了一条。【怎么会睡不着呢?】
    徐写意:
    【你还没回我消息~】
    【 (* /w*)】
    林笙就笑了。
    少女,还是当初那个少女。
    他摁住录音键,把手机放在唇边,轻轻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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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报名时间过去,宿舍女孩儿来齐了,紧接着开始军训。
    林笙不知在忙什么,联系不多。
    幸而思念被每天应接不暇的新事物冲淡,让徐写意没有多少时间精力去想林笙。
    ——新环境,新同学、新老师,更自由的校规……一切都是新鲜而有趣的。
    唯一的不愉快,就是气候干燥得让她吃不消。
    嘴唇干裂流血,每天特别渴。
    可奇怪的是,同宿舍内蒙古来的女孩儿又一身起湿疹,说北原“太潮了”。
    几天军训下来,宿舍里天南海北的几个女孩基本混熟。
    夜里熄灯后,大家躺在床上聊各自家乡——故宫的雪,海南的贝壳,川西山顶的鹰,还有内蒙古的沙漠。
    徐写意一边等林笙电话,一边听得暗暗惊讶。
    世界真是好大!
    连自己的国家,她都好多地方没去过、不知道。更别说国外还有四大洲,那么多的国家。充满未知和神奇。
    记得爷爷去世前的那两天,总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自言自语。
    她搬了小板凳陪在床前,刚好听到。
    他说,好想去北京□□看□□的像,还想去新都,看看大城市的高楼。
    他说,年轻时并不觉得时间和机遇的宝贵,没去外头闯荡,也不屑旅游,觉得花钱不值得。
    现在,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哪儿也去不成了。
    他后悔当年朋友邀他去南方沿海卖鞋子、开鞋厂,他没去。错过了“外面的世界”。
    否则,他这辈子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朋友们都发达了、过得有滋有味,他还在小县城种着地。
    她在病床边抹泪儿,可爷爷并不理她,枯黄萎缩的身体裹在白床单里,呼吸越来越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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