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思俨抢过手机扔在了外面地上。
谢楚诧异地看着他,似乎在想为什么这个人没被他妈教育。
章思俨身体堵在门口,他笑了起来:“咱妈留下了给你的见面礼。”
“你他妈有病吧!”谢楚气得要炸了,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目光中透着不可置信。
章思俨道:“没错,她希望我们好好在一起。”
“她……”谢楚如置冰窟,他先前以为章母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恶人在父母前面也会有愧疚感。他听见章母口口声声地担保说不会再让章思俨骚扰自己了,所以才觉得自己终于重获新生。
谁能知道打脸打得这么快。
可他话都已经说那么多了,现在真的是不想再和章思俨虚与委蛇下去,他看着章思俨认真地问:“你就没有点儿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吗?”
“我可以没有那种东西。”章思俨说:“你比较重要。”
“我……”谢楚哭也哭了闹也闹了,遇上章思俨这种没脸没皮的真的是无计可施,他担心这种人丧心病狂起来真的什么都能做,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留在这里,谢楚,你没有别的选择。”章思俨的声音如同魔咒,谢楚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
章思俨双手都伤得不轻,但对付谢楚,已绰绰有余。谢楚颓然地坐在地上,目光如死水绝望。他不明白章思俨留着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又为什么不放过他。他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却越要想。
“放过我吧。”谢楚低声地恳求,他由坐着的姿势改成跪着去拽着章思俨的裤脚崩溃般地道:“我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章思俨这一天很累了,他爱怜地摸了摸谢楚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送到床上。在他看来谢楚更像是无理取闹的情人,他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总要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啊,章思俨说道:“你好好休息,晚饭我会让人送来。”
章思俨甚至连房门都没有锁。
谢楚却清晰地明白,他所在之处,俱是不透风的牢笼。章思俨把他整个人锁了起来,刻上了属于他的烙印,从今以后他会失去自己渴求的自由,永远地臣服于他。也许在这种被强迫的过程中还会产生后天无助感,默默习惯了这一切的发生,用屈服换取短暂的平和。
可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这些压力与泰山无异,全世界的石头砸向他。章思俨对他的怜悯之心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但现在谁知道那个没皮没脸的家伙还有没有怜悯心这东西。谢楚沉入死水中感受到了被扼住咽喉般的窒息感,他甚至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又过了五天,这五天谢楚目光呆滞,神情麻木,连笑也不会。章思俨不强迫他留在家里,可谢楚却选择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易成群给他打电话都是章思俨接的,他将电话递给谢楚。
谢楚说他要辞职,电话中易成群激动起来,骂他怎么回事。谢楚挂断电话,等他再打来就关了机。
他不想吃饭,不想说话,也不想睡觉。卫生间的镜子都被章思俨拆了下来,怕谢楚把镜子摔坏了自残。章思俨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没动过放了谢楚的念头,他知道谢楚是他一个人的。
他看着谢楚如行尸走肉一般,甚至觉得是他是在演戏,博得自己同情,他吃过这样的亏。
所以对章思俨来说,他还有时间去解开谢楚的心情,他们早晚会像普通的情人一样,尽管他们有着不愉快的开始可结果一定是好的。
谢楚一句话都不再跟章思俨说,也不再看他。他的目光空洞,盛不下半个人,盯着随便什么东西都能盯很久。这一天章思俨下了班回来带了只狗,阿拉斯加,小小一只,耳朵还没立起来,说是买回来陪谢楚的。
“以后你们一起按时吃饭。”章思俨领着狗去认人,看着小狗在地上转来转去走走路还会跌倒的样子,谢楚也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
“你说叫它什么名字?”章思俨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坐着的谢楚耐心地问。
谢楚不说话。
章思俨说:“回来的路上想到了一个,叫奥斯卡好吗?”
谢楚仍旧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4章
自从有了奥斯卡, 谢楚还是会按时帮它把狗粮泡好再喂给它的。不过他也不是主动想这样,主要是狗饿了就哼唧。
现在它还太小了,不能带出去散步,谢楚看着它就好像看见自己的人生一样,兜兜转转,不过方圆之地。
这一天,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谢楚喂完奥斯卡后就洗了个澡,穿上了干净的衣服,是章思俨给他买的, 不过他已经不在意这么多了。
他穿上衣服,放下的却是自己沉重的人生。
奥斯卡在饭盆前欢快地吃饭,谢楚拿好了证件和卡,先到银行取出了十万现金, 随后去了医院。
医院里,谢长青正在睡觉, 听护工说最近是不大好,一天睡的时间比较长,谢楚让他出去,自己站在病床前, 随后跪了下去。
他弯下腰磕了一个头,心说,从此后您也听天由命,我也听天由命, 儿子再不能于床前尽孝。再抬起头时,他眼睛红了一圈,又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去。
谢长青的手指动了动,他睁开眼看见谢楚的背影,抬起手想叫他,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楚离开。护工进来,谢长青缓了会儿才说:“给、给那位章先生打电话,我看楚楚不太对劲……”
谢楚每一步走得异常艰难,十八层楼高,台阶一层层走下去,仿佛下了十八层地狱。地狱没有尽头,谢楚却走到了出口,他知道自己就是那种懦夫、是能抛弃亲人的人、是白眼狼、比畜生还不如。
可他尽力了。
谢楚打车去机场,他要离开章思俨,离开谢长青,离开这里的一切,他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他知道自己可以。
一路飞驰,谢楚的心情从未有一刻这般复杂,他透过后视镜看见后面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点点在吞噬他们来时的道路。
“师傅,快点开。”谢楚不停在催。司机师傅以为他赶时间,车速快得飞起。可那黑洞仍旧穷追不舍,谢楚怕自己终于被赶上,被吞噬,他在车上无助地蜷缩起来。
这时,对讲机里传出其他人的声音。
“谁车上拉了一个年轻小伙儿穿着白色衣服黑裤子的,现在停车有一万块钱哈。”
司机师傅莫名其妙:“老刘啊说啥呢?”
陆陆续续又传出别人的声音,都是在讨论今天可是碰上好事儿了。司机听着听着笑了起来,透过后视镜看谢楚说:“你说说现在什么事儿都有,还找什么白衣服黑短裤的……”他看着谢楚冷冰冰的目光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白衣服……黑短裤……
“小兄弟啊。”司机的声音都颤了:“你这是遇见啥事儿了,还是……”他不敢问了,怕被人杀了灭口,万一这车上是个逃犯……他不敢再说话,咽了咽口水继续开车。
不行。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