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保尴尬不已地对着面色如常的魏珠说道:“公公莫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呵呵。”
魏珠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对阿林保等人说道:“诸位跪下接福吧。”
“是。”
阿林保拉着小胖子跪了下去。
常佳氏也跟着带着满脸喜色下跪,裕椂跪在后头。
一家人听了魏珠念了一番客气话后,就战战兢兢地接下康熙赐下来的福字。
这大年初一赐福乃是康熙爷一直以来的习惯。
但能得到他老人家赐福的要么是权贵人家,要么是皇亲国戚。
这阿林保一家这回能得到福字,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奴才叩谢万岁爷。”
阿林保接过福字后,连忙磕了个响头。
这回魏珠却没有拦他。
等赐福完后,魏珠又示意身后几个太监把福音交代的包裹交给了各人。
阿林保和常佳氏拿到包裹,都默契地掂量了下手中的分量,意识到里头东西很沉后,两人脸上都快笑开花来了。
“真是劳烦贵人惦记我们了。”常佳氏装模作样地感动地说道。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压根不存在的泪花,感慨地说道:“也不枉费当娘的以前那么照顾她。”
裕椂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恶心透了。
照顾,她对姐姐所做的那些事情简直罄竹难书,就算是人贩子恐怕也比她心地善良。
魏珠眼眸中掠过一丝嘲讽的神色。
他见的人多了,真话假话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不过,这会子也不是他说话的时候,何况这还是福贵人的家事,其他人插手不得。
小胖子见人人都有包裹,只他没有,顿时不乐意了。
他立即伸手去抢裕椂的包裹,裕椂哪里肯把东西给他,一争执包裹就散了开来,掉出几张银票子出来。
“钱,是我的钱!”
小胖子立即伸出手去抓住那钱。
魏珠眉头一皱,对身后的太监示意了一眼,那太监立即上前,一把抓住小胖子,其他太监机灵地上前把银票捡了起来,递给了裕椂。
“钮钴禄大人,贵人在咱家临出宫前还嘱咐了一番话,您几位且留神听听。”
魏珠这会子是要多讨厌这一家子就有多讨厌。
这贪财没错,可是在大庭广众下闹得这样,未免太丢脸了。
阿林保脸上丝毫没有在意的意思。
他对魏珠说道:“公公请说。”
“贵人说了,她在宫里头日子过得很好,万岁爷和太皇太后都很照拂她,让您几位不必担心她,另外,还嘱咐裕椂公子,私塾的功课不能落下,回头她是要检查的。”
魏珠在后尾那句话重重地发音。
那阿林保和常佳氏浑然不放在心上,心里头都只惦记着裕椂的钱,在他们看来,福音还是那个任由他们打骂搓揉的女儿,哪里有做爹娘的听女儿的话。
魏珠瞧见几人脸色,心里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过蠢货,还真没有见过这一家子这样的蠢货,怕是一头猪都比他们聪明。
为了办好差事,他不得不把话掰碎了揉碎了讲,“钮钴禄大人,贵人今时不同往日,她是主子,这主子说的话,下人可不敢不听。”
阿林保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而后毫不客气地说道:“福贵人就算再厉害,我也是她老子。”
“你是他老子,可是君臣父子,贵人是主,你是奴,这些话咱家本不该讲,但是今日讲了,索性也讲明白。贵人的话咱家已经传到,您几位要是不照办,回头贵人一恼,您这差事恐怕是要说没就没了。”
魏珠笑眯眯地说出瘆人的话,“说句难听的,您几位还比不上贵人一根手指甲高贵呢。”
阿林保和常佳氏被魏珠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都以为福音飞黄腾达,他们身为爹娘,便能够随心所欲地吸她的血,仗着她出去耍威风,却没想到福音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拿捏生死的人,如今拿捏生死的人是福音!
“我要钱,阿玛,额娘,快把这竹竿的钱给我。”
小胖墩被提了起来,还拼命挣扎。
阿林保正满心紧张,听到他这样吵闹,当下又怒又急,啪地一声甩了小胖墩一个耳刮子,“闭嘴,这钱是贵人给你哥哥的,不许拿。”
小胖墩被打得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懵住了。
常佳氏虽然心疼,却也不敢当着魏珠的面放肆。
魏珠笑眯眯地说道:“咱家的话已经传到了,裕椂公子,您这书还是得念的,回头下场考试,中了举人,娘娘也脸上有光。”
“是,是。”裕椂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捧着银票,只觉得手中那几张轻飘飘的银票有如泰山一般重,心头暖洋洋的,阿姐就算在宫里头,也想着他呢。
第38章
魏珠交代完了该说的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阿林保要留他喝杯茶都不愿意卖个面子,这地方他呆着都嫌不上台面。
等魏珠一走。
阿林保和常佳氏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裹。
他们都满心以为福音会赏赐给他们不少金银财宝,别的不说,总该比得上裕椂那几百两银票吧。
可包裹一打开。
里头却赫然是一身冬服,而且还是样式最普通不过的冬服。
常佳氏摸了些料子,这料子是好料子,可是这衣裳不当吃不当喝的,要来做什么用,她不死心地把衣裳拿了起来,狠狠地荡了荡,什么都没落下来。
“就这一身衣裳?”
常佳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阿林保。
阿林保捏着手中的衣裳,脸色也格外难看。
“她钮钴禄福音现在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了,说得那么好听,什么万岁爷和太皇太后宠着她,结果就送给咱们这两身衣裳,这还不如给张银票值钱呢!”
常佳氏恨恨不已地说道。
她气恼地将手中的衣裳丢在地上,重重地在衣裳上踩了好几脚,恨不得把这衣裳给撕烂了才解气。
阿林保却连忙拦住她。
“你糟践这衣裳干什么?”
“你拦我做什么,她如今这样富贵,送我们这样的东西,不是在报复我们吗?”常佳氏脸上神色狰狞,“都说你女儿是白眼狼,你偏不信,早知道当日就该把她卖了,好过今日受气。”
阿林保听到这话,吓得魂飞魄散,他急忙捂住常佳氏的嘴巴,“你在胡说什么,往日你说这些话也就算了,今时今日她是娘娘,你说这样的话,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常佳氏听了也自觉失言。
她一把拍开阿林保的手,又怒又气地说道:“她做出这样的事,难道还不容许我说几句吗?”
“你快少说几句吧。”
阿林保方才被魏珠敲打了一顿,整个人都跟被打断了骨头似的。
“贵人送我们这两身衣裳,无论礼物贵贱,咱们都该感恩戴德,你要是把衣裳弄坏了,回头贵人一问,你怎么交代?”
常佳氏心头咯噔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嘴说道:“她在宫里头,哪里会知道我们的事?”
阿林保朝裕椂看去一眼,常佳氏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刚才魏珠可是说了,会经常过问裕椂的学业,这裕椂要是回头把话跟魏珠一秃噜,福音知道了,他们岂不就麻烦了?
“裕椂……”
常佳氏眼神一变,带着几分不客气地说道:“你刚才可瞧见什么了?”
裕椂捏着手中的银票,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太太是说您把姐姐送的衣裳丢地上的事儿还是您嫌弃姐姐送的东西的事儿?”
“你!”
常佳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撸起袖子,她奈何不了福音,还能奈何不了裕椂不成。
“额娘,打他,打死他!”
阿克顿挥着跟猪肘子似的手,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煽风点火。
裕椂把银票收入袖子里。
“太太要是想打我就打吧,只是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回头姐姐一问起,太太觉得您和老爷能给姐姐一个交代吗?”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如同一根鞭子一样抽在常佳氏身上。
常佳氏的手掌扬到了半空却不敢往下打了。
阿林保忙当个和事老,他拉住常佳氏的手,“他年纪小,你和他生什么气,况且,也没有大年初一打人的道理。今儿个这么多喜事,你快出去买些肉菜回来,咱们也过个好年。”
说罢,他塞了几两碎银子给了常佳氏。
常佳氏这才顺着台阶下来,拿着银子出了门去。
阿克顿还等着看裕椂被打的好戏,哪知道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裕椂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吓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林保本想说几句打圆场的话,瞧见裕椂的眼神,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显然意识到,他的这一双儿女再也不是他能够随意揉搓的人了。
魏珠已经回宫,把钮钴禄府上发生的事跟福音说了一遍。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