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秒,陈飞宇又纠正了自己的“口误”:“不,那是羞辱。”
到了这一刻,顾瑶再度证实自己的判断——即便陈飞宇在生理上是个正常男人,可他无法享受正常性|爱带来的快感,他在精神上早已被他的母亲阉割,他和早亡的父亲有精神共鸣,所以在婚姻里他一直扮演着和他父亲一样的角色,靠暴力和控制力掌握大局。可是当他的妻子与他离婚,躲到他见不到的地方,甚至被他查到有出轨的嫌疑时,他在心里建设起来堡垒便瞬间崩塌,露出包在里面那个 “阳痿”的自己。
顾瑶背过一只手,在身后摆了摆,意思是把陈飞宇前妻带走,方副队看到了,很快抓住陈飞宇前妻的手肘,示意她缓慢移动。
与此同时,顾瑶接着问陈飞宇:“羞辱?就像你母亲对你一样。”
陈飞宇笑了,那笑容里非常悲伤:“她们说,像我这种禽兽,就不配活着,不配结婚,不配有下一代。”
顾瑶:“她们?你的意思是,第一个和你说这话的人是你母亲,然后是你前妻。”
陈飞宇没说话,只是别开脸,好像在强行忍受那些回忆。
顾瑶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话。
不,陈飞宇的前妻应该没有说过这句话,否则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骨了。或者这里面还有别的女人,或者陈飞宇的母亲曾这样对他的前妻洗脑过。
顾瑶将重点转移:“当你母亲说出了这句话,你无法控制自己,你希望她闭嘴,消失,你希望获得解脱,于是,你就杀了她。”
陈飞宇又一次笑了,比哭还难看:“你有没有听过网路上的一句话——一想到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试,就觉得毛骨悚然。”
顾瑶下意识闭了下眼,头皮阵阵发麻,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的是母亲李慧茹的模样,但它很快就消失了。
陈飞宇开始喃喃自语:“不负责任的生养,等于谋杀。我是杀了我母亲,可是在那之前,她已经杀死了我一百回,她自己就是个奴隶,一辈子都被我父亲的暴行和她自己的精神问题囚禁着,她唯一能拉的垫背就是我,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对我进行宣判,我只有杀了她,才能离开那个监狱,才能获得自由……真正不配有下一代的人,其实是她!”
现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看向陈飞宇。
陈飞宇却全然不为所动,他一边说话,一边缓慢地离开了那个他坐的很久的围栏,站起身,看向顾瑶。
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
“呵呵,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顾瑶一惊,比所有人都先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
遭到阉割且已经被激活开关的陈飞宇,有着可怕的执行能力!
顾瑶大声喊道:“把人带走!”
就在这时,陈飞宇已经快速跑向他的前妻,他的行动力非常之强,爆发力是惊人的,不仅敏捷而且力气大,事情又发生的太突然,不管是现场的任何人都没把握可以立刻把他制服。
那一瞬间,顾瑶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快,在几名民警全力保护陈飞宇前妻的刹那,配枪警察也冲上天台,试图挽救局面,可是现场的人太多了,他们不能贸然开枪。
就在这时,顾瑶扑了出去,挡住陈飞宇的路。
陈飞宇的行动被阻截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陈飞宇和顾瑶近距离的目光相交。
下一秒,顾瑶眼皮子底下就晃过一道白光,陈飞宇手里多了一根削尖了的长铁钉。
这就是他藏起来的凶器,他根本没想过自保,以他的力气,只要揪住目标几秒钟,那铁钉就会插进目标的颈部要害。
顾瑶明白的瞬间,陈飞宇已经将她反手抓住,以她为盾牌,一手固定住她的身体,一手掐住她颌骨下方的软骨。
顾瑶瞬间就有点喘不上气,咳嗽出声,两眼发黑。
很快的,她就感受到所谓的“濒死”状态。
与此同时,秦松、王盟和陈飞宇的前妻也被民警带到后方保护起来,另一边五楼窗户外的警察即将爬上楼顶,准备营救刘雨。
另有三名配枪警察来到陈飞宇和顾瑶的前方,拿枪对准目标。
秦松在后面大喊道:“陈飞宇,她快不能呼吸了!”
配枪警察也注意到了,很快和陈飞宇交涉,让他先放松人质。
顾瑶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勃颈上的力道好像渐渐松了一点,她的听力和视觉也渐渐恢复,空气涌入气管。
顾瑶听到耳边有人说道:“我有个朋友,他在坐牢,他和我一样需要找人聊聊,你愿意帮他吗?”
顾瑶很轻的点了下头。
“你要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顾瑶又一次点头。
时间紧迫,后方的刘雨已经被获救,陈飞宇的后背完全曝光。
陈飞宇却没有要自保的意思,他只是笑着。
“我相信你,也很感谢这次见面。可惜,没有下次了……”
话音落地,顾瑶就感觉到钳制自己的力量撤销了,陈飞宇在她的背脊上推了一下,让她重重的倒向地面。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两声巨响,是枪声。
顾瑶下意识回身,震惊的看到这样一幕——陈飞宇他的脖子上喷涌出鲜红的血,他手里的铁定已经结实的扎了进去,只留一个头,他被子弹击中了手部和腿部,那是警方为了瓦解他的攻击力,可还是晚了一步。
顾瑶瞪着陈飞宇的面孔,一眨不眨,仿佛看到那样紧绷的一张脸渐渐放松下来,他的唇角甚至有些翘起。
陈飞宇,终于解脱了。
——以他自己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用了5章的篇幅说完了男女主线,接下来两条线要汇聚了~激动!
红包继续
第6章
chapter 6
陈飞宇事件结束了。
可是对于警队来说,当日陈飞宇在天台上吐露的话,却直接将他们引向其它几桩案件。
陈飞宇杀了自己的母亲,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女人,都是谁,以什么样的手法,什么事件,警队很快围绕着这几个疑问展开调查,并将过去几年失踪女性的宗卷调出来对比。
此后几日,警队多次对顾瑶进行问话,希望她能继续协助破案。
顾瑶一五一十的道出她对陈飞宇说做的其他画像,但有些事她也不敢肯定。
警队很快就展开一连串雷厉风行的行动,先后确定因陈飞宇而被害的女性三人,这些受害者恰好都已为人母。
新闻上也对此展开追踪报道,引起广大市民的关注。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卷起一阵谩骂,网友们纷纷站出来谴责凶徒陈飞宇。
幸而警队方面没有将顾瑶的名字透露出去,外人并不知道她当日的参与,反倒是王盟接受了几次电视新闻采访,当记者询问他鼻梁上的伤口时,他还巧妙地误导记者认为,那是凶徒对他施暴而成。
网友们在对陈飞宇进行谴责之后,又对王盟这样冲在一线不顾个人安危的行为纷纷点赞,更有传媒公司联系王盟,希望将这次的事件进行一次“复刻”,将来或许有望搬上大银幕。
直到警队方面联系并“警告”王盟,自那天起,王盟开始拒绝一切访问。
顾瑶对于连日来发生的一切表现得很淡定,甚至展现出一种让秦松匪夷所思的平静,秦松很担心。
自从顾瑶一年前遭遇意外,这一年来她的心理咨询师就由秦松担任,顾瑶自己也是专家,所以两人进行心理辅导的过程很顺利。
秦松还记得,一年前顾瑶刚醒来后的那段时间,她有多么的焦虑、彷徨,她虽然记忆受损,却对意外发生瞬间的一些可怖画面记忆犹新,她害怕听到巨响,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吓到她。
那时候她经常躲在床和桌子底下,怎么劝都不出来,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认识任何人,她不敢睡觉,因为睡着了就会做噩梦。
那段时间也多亏了她的男朋友祝盛西放下手里的一切事务,专心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时期,也只有祝盛西能将顾瑶从桌子底下骗出来,哄她和秦松聊一会儿。
根据秦松当时做的诊断,像是顾瑶这样的情况,恢复期会很漫长,无论是她的亲属还是她自己都需要做好一个长期的准备,甚至于这种ptsd的后遗症可能会伴随她一生。
顾瑶的父母和祝盛西看到报告之后,商量了很久,他们一致认为顾瑶不应该再接触任何一线工作,如果她仍对心理学感兴趣,留在诊所里处理一些简单case也是可以的。
这个决定他们是瞒着顾瑶定下的,只告诉顾瑶在诊所的同事秦松和上司,诊所也对她的工作进行了调动,只将一般的小case交给顾瑶处理,而且密切观察顾瑶是否受到客户的情绪影响。
这个从事故后到恢复工作的过程,顾瑶历经了八个月,秦松作为她的同事、朋友和心理咨询师,他鉴证了全部过程。
顾瑶有多难,秦松最明白,顾瑶坚持想去接触一线工作有多迫切,秦松也最了解,尽管在帮顾瑶递交申请的刹那,秦松还在心里期盼申请不要获准。
可以说,所有人包括秦松在内,大家都做好了要“雪藏”顾瑶三年、五年甚至更久的准备,直到陈飞宇事件的突发。
直到现在秦松都说不清楚,当时他为什么不将顾瑶拉走,如果非要他挤出来一个理由,那大概是因为那一刻的顾瑶,表现出来的是更加优胜于一年前的表现吧。
什么ptsd,仿佛在那一刻都消失了,她不仅冷静、自持,而且遇强则强,所有能力都被陈飞宇这个“开关”所激活,甚至可以站在那里谈笑风生。
也是那一刻,秦松忽然有一种他不太了解顾瑶的错觉——哎,他可是顾瑶的心理咨询师啊!
因为陈飞宇事件,顾瑶被迫放了长假,但她需要按时到心理诊所复诊,这件事秦松也没有告诉顾瑶的家人和祝盛西。
顾瑶和秦松做了两次心理辅导,这两次他们聊的都是当日的情形,以及顾瑶的感受。
到了第三次,秦松决定再深一步——聊善后。
秦松先将一份文件递给顾瑶,顾瑶拿起来扫了一眼,不由得挑起眉。
这是一份由心理咨询师协会正式下单的通知,请顾瑶尽快过去接受问话。
顾瑶放下文件,问:“王盟把我告了?”
秦松点头:“理由有二,一是告你当时擅自行动,打乱团队配合,以及妨碍他的工作,至于第二点,则是你当场对他的施暴行为——王盟去医院检查过,鼻骨弯曲骨裂,要做个小手术修复。”
顾瑶冷笑着:“有本事去法院告我啊,顺便自己亲口告诉媒体,他鼻梁上的勋章不是被歹徒所伤,而是用他的无能换来的。”
秦松有些无奈:“等到了协会那边,你这些话可不能说。”
顾瑶:“王盟有什么条件?”
“赔偿他的医药费。”
“好,我赔。”
“还有,写一份检讨书交给协会备案,并当着协会所有领导的面跟他道歉。”
“我拒绝。”
翌日,顾瑶还是被秦松带去了心理咨询师协会。
小型会议室里在座的都是协会骨干,上首坐着陈主席和两位副主席。
王盟带着伤,脸色阴沉的坐在当间。
顾瑶和秦松进来后不久,会议就开始了。
第一个环节是王盟陈述,他拿出了诊断报告,请求主席批准让顾瑶给他道歉。
在这十分钟之内,王盟用尽了刻薄的词语用来形容顾瑶的行为,秦松听着好几次皱起眉头,同时密切观察顾瑶的反应,生怕她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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