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十几年因为自身深陷困境,没办法回到谢家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当了十几年没娘又没爹的孩子,月锦你怪父亲吗?”
谢月锦低着头,咬着下唇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不怪父亲,族叔说过,父亲当初在的时候很喜欢我们,只是后来出了事回不来而已。”
“而且,这些年我和哥哥在谢家也过的还好,族叔对我们关心的无微不至,下人们也不敢轻怠我们。”
也许是太过紧张,谢月锦一口气说了许多,全是报喜不报忧,等到谢月锦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这才止住了声音。
糟糕,一时激动忘性,父亲会不会觉得她简直就是个啰嗦鬼。
谢月锦的眼里含着紧张,偏偏也不敢抬头看自家父亲的反应。
祁恒假装没看到谢月锦的紧张,因为他要是戳破谢月锦的紧张,只怕她会恨不得钻地底下去。
到底还是个孩子,放在现代,也就是上初高中的年纪。
“上次回谢家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去见你,听谢瑄提了一下你的婚事,想着你可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所以便让你自主做决定。”
祁恒停顿了一下,“听说,你和一个叫孟言霄的小子订了婚?”
谢月锦捏着手指,低低应声,“是。”
“能告诉我,为什么会选择他吗?”祁恒继续问道。
谢月锦低着头,面色变了又变,“因为我——”
“……因为我心慕孟公子。”
祁恒皱起了眉,“这不是你的真话。”
谢月锦扑通一声跪下,因为用力太过,嘴里发出一道闷声。
祁恒看着她如同犯了错一样的表情,微微叹息,“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即便是你嫁给了他,有谢家在,那孟言霄不管有几根花花肠子,也得老老实实给装着。”
“多谢父亲。”谢月锦重重磕头,一滴热泪隐入地面,趁着起身的机会,飞快地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
“婚期定下了?”祁恒等她情绪再次平静,这才问出声。
“是,定在正月十九。”谢月锦语气平静,看着脚下的目光却恍若一滩死水,没有半点即将出嫁的喜悦与娇羞。
祁恒眸光一闪,“我知道了,你在宫里住下,孟家会在过年前迁到上京。”
“多谢父亲费心。”谢月锦再福了福身。
就此,谢容锦和谢月锦在公里住了下来,谢容锦身为太子居东宫,谢月锦则是住在朝华宫。
住了一晚上,没等谢月锦用太子的身份耍威风,就先被抓去学礼仪。
因为太子的册封礼,需要去谢家宗祠祭祀,以告知谢家先祖在天之灵。
接连大半个月的准备工作下来,谢容锦被关禁闭的几个月之内,脸上养出来的肉活生生地消没了。
谢月锦带着宫女站在门口,看着正跟着谢瑄学习祭祀各种注意事项的谢容锦,有点走神。
谢容锦感觉到有人看自己,下意识循着目光看去,正好看到门口的谢月锦。
谢瑄注意到谢容锦的走神,正想喊他时察觉到谢月锦的身影,便开口道:“太子先休息会,半柱香之后,臣再来与太子详说。”
看着谢瑄朝门口走来,谢月锦连忙退后一步,谢瑄踏出门口,对着谢月锦作了一个揖,“见过公主。”
“族叔。”谢月锦也福了福身,“我就是来看下哥哥的学习情况,是不是打扰到族叔教导哥哥了?”
“没有,太子殿下正好也到休息时间了,公主进去和太子说话吧。”谢瑄再一拱手,随后大步离开。
“妹妹!”谢容锦走到门口,伸手将谢月锦拽进门内。
“妹妹,你怎么来了?给我带吃的了吗?”
“带了。”谢月锦看向自己身后的宫女,宫女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她将竹篮上盖着的白布掀开,露出里面颜色诱人的点心来。
谢容锦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就觉得味不对劲,但他饿,还是狼吞虎咽吃了几块。
“妹妹啊,这点心不是你做的啊?”谢容锦用手绢擦了擦嘴,一边问道。
“是宫人做的。”谢月锦神色不变,“怎么了,不好吃吗?”
“我就说。”谢月锦嘟嘟囔囔,“没道理妹妹做的会不知我的口味,这点心做的太甜了。”
谢月锦抬眸看向谢容锦的侧脸,“哥,我发现你现在瘦了,侧脸跟父亲越来越像了。”
谢容锦一愣,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喜不自胜地确认道:“真的啊?”
那要是下次父亲再让他画画,那他又更方便一点了。
谢容锦又掏出随身的小镜子照了照,发觉自己除了脸瘦了点,也没有别的变化。
不过这不重要,也许是他自己看不出来呢。
谢容锦将镜子藏进袖子,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香上,那根香已经快燃到底部了。
“妹妹你没其他的事吧?时间快到了,等会族叔又要来了。”
谢月锦走了神,听见谢容锦的声音回过神,一边吩咐宫人拿上装点心的竹篮,一边对谢容锦说道:“哥,那我先回去了。”
“奇怪,妹妹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容锦看着谢月锦带人离开,好一会儿后,才不由地嘀咕了一声。
难道被什么人欺负了?
可这也不对啊,宫人们现在讨好他和妹妹还来不及,哪里有吃了蛇心豹子胆的。
谢月锦带着宫女回到自己的住处朝华宫,宫女提着竹篮,竹篮里还放着没吃完的半碟点心。
“公主,这些点心……怎么处理?”宫女迟疑开口问。
“扔了吧。”谢月锦垂下眼眸,她刚才撒谎了,对她哥第一次撒谎。
这点心根本不是宫女做的,是她做的,因为做的时候走了神,多加了糖。
但谢容锦不怎么爱甜食。
谢月锦想起自己走神的原因,神色有些晦暗不清。
“公主。”宫女端着一盆温热水走进殿内,她将水放在桌上,又将毛巾在水里侵泡后拧干,然后将毛巾捧到谢月锦的面前。
“您刚才走了许久,擦擦脸吧。”
谢月锦拿起毛巾轻轻擦拭脸颊的细汗,又仔细地擦了擦手,随后将毛巾放到宫女端过来的水盆中。
熟悉的困意袭来,谢月锦下意识将手抬起置于腹部。
“我累了,今天下午不要让人来打扰到我。”
宫女应声,端着水盆悄然退下。
谢月锦提步走到内室,走到梳妆台前,抬起手对着镜子,将头上的珠钗缓缓卸下,放在梳妆台上。
青丝垂下,谢月锦看着镜子里年轻的容貌,恍惚不已。
梦做的太久,她早已经不知梦里梦外。
谢月锦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双手轻轻置于平坦的腹部,阖目而睡。
闭上眼的那一刻,再度被梦境拖入那个梦里的人生。
正在处理政务的祁恒察觉到这点异样,微微皱了皱眉,早在进宫那天他就已经驱散了笼罩在谢容锦和谢月锦身上的梦魇。
按理来说,谢月锦不该会被再次梦魇住,除非谢月锦的梦魇不因他而起,而是早已经存在,以至于梦中之事都成了她的心魔。
想到谢月锦说起孟家的表情,祁恒直觉这里有古怪。
半个月后,太子的册封礼之日终于到来,谢容锦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宫中出发,前往谢家宗祠上香。
而与此同时,孟家的马车停在了上京城门外。
第128章
孟家的马车被拦在城门外。
孟父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 掀开车帘走到马车外面,驾车的家丁早已经下去了,见他出来连忙拿下踏脚凳打开,放在地上好让孟父踩着踏脚凳下马车。
“两位官爷。”孟父站稳脚跟, 连忙迫不及待地迎上前, 面带笑容与守卫作揖。
“车里有两位女眷, 不方便下来。”
城门守卫斜睨他一眼, “听你们口音,不像挖京城周边的人, 从哪儿来的?”
“河郡来的。”孟父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 “这点碎银,就当是在下请几位喝酒了, 还请行个方便。”
守卫头领接过荷包垫了垫, 这要求倒是正常,他将荷包收进自己的腰间,点头道:“女眷可以不用下来,不过, 马车里头得让我们检查一下才行。”
“是是是。”孟父讨好笑笑,守卫们走上前, 一个趴下检查车底,一个抬手敲一敲车壁确认没有夹层, 另两个拉开帘子探头往车厢里快速扫了一眼。
“头儿, 马车没有问题。”守卫们看向小队头子, 那守卫头子看向孟父, “从河郡来的是吧,路引拿来我瞧瞧。”
孟父双手递上一信封,守卫头子拿过,抽出里面折好的纸展开看来一下,随后又将纸折好塞进信封里面,将信封还给孟父。
“可以了,没有问题,你们可以进城了。”
孟父收好路引,连连作揖,“多谢官爷放行。”
守卫们随意拱了拱手,各自回到城门处分头站着,孟父回到马车上,家丁一拉缰绳,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你和那些看门的纠缠那么久做什么?”仗着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城门口的守卫听不见了,孟母这才不悦地开口。
“那些人粗鲁极了,又是用力拍车厢,又是跟抓贼似的打量我们,你还塞给他们钱。”
孟父无奈笑了笑,“就二两银,小钱,让他们行个方便也好。”
“他们能行什么方便。”孟母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是看门狗而已。”
孟母脸上怒容半点未消,反而是一旁看书的孟言霄抬起了头,“娘,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京城不比河郡。在这上京里,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在上京这些贵人眼里,他们看咱家,咱家就跟您从前看不上的破落户差不多,您就收敛一点。”
“哎你这孩子,你怎么说话呢?咱孟家怎么就破落户了!”孟母顿时不爱听了,尖细的嗓音吵醒了趴在一旁木箱子上睡觉的孟晚星。
“娘,你吵什么呢!”孟晚星捂着嘴打呵欠,“我好不容易睡会,都被您吵醒了。”
“还不是你哥诚心气我,说咱家来了这上京,就得变成破落户。”孟母拉了拉胸前的衣裳,看着眼前这一个个的,只觉得胸口的气是万分不顺。
“哥,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孟晚星听完孟母的话后,扭头看向孟言霄,“上京里的人是有权有势,可那谢月锦不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哥你以后就是驸马了,咱家那就是皇亲国戚。”
孟母被皇亲国戚四个字取悦,一边瞪了眼孟晚星,“你喊什么谢月锦,那是你未来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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