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唐婉仪听到计氏让婆子请顾文茵进来,顿时便跳了起来,紧紧的攥住了计氏的手。
计氏压在心头的那股火噌一下就爆了出来,她一把甩了唐婉仪的手,怒声道:“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做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你脑子是被狗吃了吗?顾舒窈她是个什么东西,连个官家的小姐都算不上!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不是她叫你去吃屎,你也去吃?”
唐婉仪本就惶惶不安,被计氏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顿时泪如泉涌,哆嗦着嘴唇想要反嘴,却因为太过激动,一句无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末了,身子一扭,趴在罗汉榻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计氏还待再说,却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串步子声,紧接着守门婆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夫人,顾姑娘到了。”
计氏恨恨一跺脚,抬脚迎出去。
“哎哟。”计氏发出一声夸张的叫声,站在门槛里上下打量顾文茵,嘴里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这要是大街上遇见,我是肯定不敢认了。若不是文茵你自报家门,我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儿掉在我们家了呢!”
话落,一脸亲呢的上前携了顾文茵的手,上打量下打量的,那表情简真就像是看宝贝一样。
顾文茵任由计氏握着手,脸上同样绽起抹甜甜的笑,“婶子,这可真是巧了。才之前顾家的老夫人也说我是天上的仙女儿,可我告诉她,仙女儿我是当不成了,可是罗刹我却是可以试试。”
计氏目光紧了紧,脸上的笑容却不变,作势拍了顾文茵,“瞎说。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做什么罗刹啊。哪怕不是仙女,那也是大家闺秀是不是?”
“婶子,这你就不懂了。”顾文茵不动声色的抽出被计氏握住的手,抬脚朝屋里走去,嘴里继续说道:“老话不是说,人各有志吗?这世上啊,有人愿意做君子,有人愿意做小人,有人做烈女,也有人愿意做荡*妇。”
“我呢,不喜欢当仙女儿也没别的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仙女儿太假了,人前端着揣着是一副样子,人后却又是一副肮脏龌龊样。”
计氏腮帮子都差点咬烂了,才好不容易忍下了往顾文茵脸上招呼的冲动。但脸上的笑却是再怎样也维持不了了。
屋子里,唐婉仪已经收拾好情绪站了起来,只是脸上的狼藉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哭过。
“咦,婉仪这是怎么了?”顾文茵上前一步,携了唐婉仪的手,学着计氏先前的样子,上下打量一番,末了,抬头看向计氏,“婶子你打她了?”
计氏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嗔怪道:“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我打她干什么?”
“婶子没打她,怎的婉仪眼睛这样红?一看就是才哭过。”顾文茵说道。
计氏拧了眉头,“适才和她弟弟玩,失了轻重,我说了她几句,谁知道越大,心越跟那琉璃做的似的,碰都碰不得。”
唐婉仪闷着头和顾文茵打了个招呼,便闷闷的站到了计氏身侧。
顾文茵笑了笑。
大家分主次坐下后,守门的婆子上来奉茶。
端着茶盏,揭开盖一边撇着上面的浮茶,一边问道:“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面了。你娘她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添个弟弟妹妹的?”
顾文茵端着茶盏,抬头对着计氏笑了笑,“婶子忘了,上回我娘莫名其妙的被人投毒一回后,虽然大难不死,可身子却伤到了,怕是再没有子女的缘份了。”
计氏撇着茶沫的动作僵了僵,但很快便恢复自然,叹了声长气说道:“是吗?那可真是可怜了,你娘是再樵,总要和罗烈有个他们的孩子才好。”
“是啊。”顾文茵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末了,一脸感概的说道,“说起来,还是婶子有福气,冯大人是个官身不说,又有了个你们俩的孩子。虽然委屈了婉仪,可到底婶子后半辈子的依靠是有了。”
计氏送到嘴里的那口热茶差点没被她喷了顾文茵一脸,站在她身侧的唐婉仪才止了的眼泪,在这一刻瞬间再起,却被她拼命的忍了下去。
顾文茵无视母女俩的变化,而是目光轻抬直直看着唐婉仪,“婉仪,其实我来的目的,是和你求证一件事。”
唐婉仪猛的抬头朝顾文茵看去,才要开口,却发现袖子一紧,目光轻垂,这才发现是计氏扯了扯她的袖子。
深吸了口气,唐婉仪压下心头的慌乱,哑着嗓子问道:“什么事?”
“三天前,顾家的姨太夫人去铺子里找我。”顾文茵顿了顿,将茶盅凑到嘴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接着往下说道:“说是有个叫沈俊才的男子拿了我的小衣去顾家提亲。”
唐婉仪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扯了抹僵硬的笑,说道:“有这种事吗?我怎么都没听说?”
顾文茵端着茶盅不言,脸上的笑却一瞬褪得干干净净。
唐婉仪不敢去看她,低垂了眼睑,不安的往计氏身边靠了靠。
“我呢,也就是半个月前来的京城,来了京城后,除了铺子和租的小院哪都没去。那个沈俊才是高是矮是丑是美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可姨太夫人递给我的那件小衣乍一眼看上去,还真和我的一样。”
“只是,假的总是假的,先不说我的小衣都是我娘一针一线亲手缝的,就是上面的绣花不是我夸口,这大半个盛京城怕是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至于用料和式样那就更别说了。”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怎的那沈俊才却知我的小衣是青碧色?怎知我小衣上绣的是玉簪花?”
顾文茵抬目,目光一瞬如刀如电的直直逼向唐婉仪。
若不是因为靠着计氏,唐婉仪差一点便脚一软瘫在了地上。她就知道,不会成功的。现在好了,羊肉没吃着却惹了一身骚!顾文茵是什么人?是没理还要争三分理,有理就更不会相让的人!
唐婉仪的额头上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僵着脸说道:“是啊,还真是挺奇怪的呢。”
“也不奇怪。”顾文茵笑着说道:“那日在顾家,丫婆打翻了汤盅,是你陪着我去换的衣裳,婉仪你从小就聪明,这几年跟着冯大人,想必琴棋书画也没少学,画个小衣的样子,肯定是不在话下的,是不是?”
唐婉仪霎时脸白如纸,张着嘴便要喊屈。
不想,计氏却抢在她前头发作。
“啪”一声响。
计氏拍着桌子站起来,吊梢三角眼崩射着骇人的光芒,看着顾文茵,“文茵,你这话婶子就不爱听了。白口红牙的,你这样往我家婉仪身上泼脏水,是什么意思?再说,那顾家一不是王公贵戚,二不是高官厚爵的,我家婉仪凭什么去帮着顾家的小丫头来害你?”
“婶子这话问题好,我也很想知道呢。”顾文茵看着唐婉仪,目光冷如寒冰的说道:“左右婉仪在,不如,我们来让她说说。”
“我,我没有!”唐婉仪无力的辩解道,“我真的没有。”
计氏一瞬看向顾文茵,“你听到了?婉仪说她没有做。”
顾文茵笑了笑,缓缓站了起来,拿着帕子掸了掸洁白无暇的裙子,末了,抬头对着计氏母女笑了笑,“没有?既然你们说没有,那就算没有吧。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话落,连声告辞的话也没说,抬脚便往外走。
计氏才要张口喝斥,却被唐婉仪死死拉住,拼命摇头阻止。
唐婉仪这会子是恨不得顾文茵消失得越快越好。
可谁想,顾文茵走到门口,却突然步子一顿,回头看了过来,笑着说道:“婶子,婉仪对不住了,我因为没来过,这一路都是打听过来的。只是,却忘了婶子你已经是冯家妇不是唐家妻了,这万一周围的邻居明日里有什么流言蜚语的,你可千万要挺住!”
计氏两眼一黑,差点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唐婉仪也没好到哪去,脸色白的就像是被抽光了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