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四年,正月十二,经过一夜的奋斗后,顾文茵于次日凌晨生下两子,母子平安。
穆东明第一时间写信给元氏和罗烈报喜,顺便在信把次子和三子的名字也一并写上了。当日扈君庭取的几个名字,这回全都给用上了,次子顾玉锵,三子顾璆鸣。
旁人到没说什么,蔸蔸好奇的看了穆东明,问道:“爹爹,为什么弟弟们的姓跟我不一样?我姓穆,弟弟却姓顾?”
穆东明牵了蔸蔸的手,一大一小两个坐在摇篮边,看着摇篮里睡得像小猪的两小只,解释道:“本来你也是要随你娘姓的,是你娘心疼爹爹,就让你随了爹爹的姓。”
蔸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稍倾,轻声问道:“爹,那以后娘生了妹妹,还随她姓吗?”
“不,妹妹随我们的姓。”穆东明斩钉截铁的说道。
蔸蔸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点头道:“那就好,这样就扯平了,两个弟弟都姓顾,我和妹妹姓穆。”
穆东明笑着牵了蔸蔸的手,“蔸蔸,你也想要妹妹吧?”
蔸蔸重重点头,“是的。”
“那好,等你娘养上个几年,爹再努力努力,这次一定给你生个妹妹。”穆东明说道。
蔸蔸一脸开心的看了穆东明,“爹,你要说话算话哦!”
穆东明才要开口,却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串爽利的笑声。
原来是,得了消息的叶蓁蓁和夏至来看顾文茵了。
虽是通家之好,但到底是女眷,穆东明带着蔸蔸和俩人打了个招呼后,父子俩便去了前院,把后院的这一片天地留给了女人们。
“我说你文茵,你这是成心气我们的吧?”夏至嘟囔着对顾文茵说道:“知道我们惦记你家闺女,你干脆生两儿子!”
夏至的话逗得武素衣和叶蓁蓁大笑出声。
武素衣是自打顾文茵生了后,有事没事便来一趟,不是帮着侍候顾文茵,就是顾着照看两小只。先还担心涂氏和罗猎户会不高兴,不想涂氏却大手一挥和她说道,“没事,你尽管去,文茵她娘和嫂子都不在身边,你去帮着搭把手应该的。再说了,说不得还能沾沾喜气,来年,你也给我们添对大胖孙子!”
因着顾文茵生产,喜宝把行程都推迟了,想着吃了两小只的洗三酒再走。
不想穆东明考虑到顾文茵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两小只因为是双胎的缘故,也比寻常婴儿小了一圈,商量过顾文茵后,决定不办洗三礼。
喜宝听了,长叹一声说道:“得,我还是走吧,总不能留下来喝满月酒吧?”
收拾好东西在武素衣和涂氏的殷殷叮嘱中再次启程去了南越。
过了几日,长生和福娃得了消息,分别使了自家的媳妇上门探望。
一时间,家里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时间在热热闹闹中流逝,一眨眼,便到了两小只满月的日子,这一天的顾府车马盈门,高朋满座,直至月上柳梢头,才宾主尽欢各自散去。
顾文茵因为才出月子,抱着两小只露了个面便回了内院。
正和商黎氏在屋里说着话,耳边突然响起钱有余的声音,“爷,回来了。”
商黎氏起身迎了出去,屈膝行礼后便要上前侍候穆东明更衣,被穆东明摆手拒绝了,“你下去吧。”
商黎氏应声退下。
穆东明自己换了身家常的袍子,洗了把脸,因吃过酒,担心酒味熏着顾文茵,嚼了几口茶叶后,这才脚步轻盈的朝顾文茵走了过来。
顾文茵坐了起来,朝穆东明伸了双手。
穆东明握住她的双手,在床边坐了下来,打量了她一番后,说道:“怎么气色还是这样差?明天让淳于乔来给你把把脉吧。”
“气色差吗?”顾文茵抬手摸了摸脸,笑着说道:“不会啊,我觉得恢复得挺好的。”
“还是让淳于乔看看吧。”穆东明说道。
当日生下顾玉锵再生顾璆鸣时,出了点意外,顾璆鸣不知道怎么的翻了个个儿变成了屁股朝下,稳婆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还是穆东明把淳于乔找了来,淳于乔帮着揉了揉,这才重新调整了胎位,平安无事的把顾璆鸣生了下来。
虽然最终母子平安,但顾文茵到底还是吃了苦头,淳于乔更是叮嘱穆东明两年之内最好别再让顾文茵有孕。
为了宽穆东明的心,顾文茵最终同意了他的提议,让淳于乔再来给她看看。
顾玉锵、顾璆鸣满月宴后第五天,司牧云回来了。
顾文茵得了消息,喊了钱多多进来,跟她说道:“你去和你孟江哥哥说一声,让他去看看,那个伍宗泰有没有跟着一起抓回来。”
钱多多应声而去。
顾文茵本想自己亲自跑一趟,可家里除了两小只还有一大摊子的事等着她处理,根本就分不开身。一边心不在焉的处理着手里的杂事,一边不停朝门口张望着。
终于,就在她第n次张望时,钱多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顾文茵摆了摆手,打断回事的婆子,抬头看了钱多多,问道:“孟江怎么说?”
“夫人,孟江哥哥没有找到爷。”钱多多答道。
没找到穆东明?
顾文茵一瞬怔在了原地,喃喃问道:“怎么会没找到人,他去哪里了?”
阳州城知府大牢里。
穆东明一身月白锦袍站在泛着霉叶的阴暗潮湿大牢外,目光冷冷的看着缩在大牢角落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伍宗晖,淡淡开口道:“伍宗泰死了。”
伍宗晖没有动作,仍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你让他带出去的那几个孩子……”
如同木雕泥塑的伍宗晖几不可见的动了动,斑白头发下的一对浑浊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穆东明,唇角嚅嚅却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一开口便是一阵猛烈的干咳。
好不容易止了咳,才沙哑着问道:“他,他们……”
“他们也都死了。”穆东明淡淡道。
伍宗晖死灰一般的眸子里,一瞬火光汹涌,瞪着穆东明,“你,你……”
穆东明却并不理会他怒意,而是对身后立着的十三说道:“给他吧。”
十三上前,将手里捧着的一个罐子“砰”一声砸在了伍宗泰的面前,随着罐子被砸烈,白罐子里白白的粗盐散了一地,随之一起的还有个血渍早已干涸变色的人头。凝目细看,霍然正是当日跑路的伍宗泰!
若说之前伍宗晖还抱着侥幸,此刻便只有绝望了,他看着那颗人头,久久没有动作,只至穆东明转身离开,他才发出一声如孤狼的嘶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