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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
    今天的晚饭是谢尽华做的,都是柯余声爱吃的……各种炒鸡蛋。
    “没有你喜欢的胡椒面,体会食材本身的味道吧。”谢尽华的筷子从尖椒炒鸡蛋上默默移到了野菜炒鸡蛋。这回买的尖椒有点辣,一会热袋牛奶吧,别让他胃疼着。
    “呲溜,只要是谢先生做的!都好吃!”柯余声倒是大快朵颐。
    晚饭过后,谢忱才回到了院子里,自带盒饭,一边吃一边和他们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抓捕的盛况。
    “汐仔那边的行动差不多定好,明天就下手。尚甜新的旅馆也被抄了,疑似三姑的人也被抓住,许年昌在逃,已经发了通缉。等人齐了,就好好审他们。你俩可以放下心,好好休息。”
    谢忱啧啧感叹一番,突然瞅见柯余声眼睛里的红血丝,“哎哟,瞅瞅你,这眼睛咋回事儿?”
    “瞎了。”柯余声咬着牛奶,有气无力地瘫着。
    “被汐仔的重口味和渣男行为恶心到了。没什么大事。”谢尽华搂着他脖子,面无表情,只有目光还温和着看着他。
    “哦,是。”谢忱摸摸下巴,自然知道汐仔都说了啥东西,表示理解,又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俩,“那行,今天你们也早点休息。”
    年长的老父亲默默跑回自个屋子里。
    柯余声本不是那么容易被恶心,实在是有了正牌男友之后就看不惯那些夸张得要命的玩法,是真的要命,绝不是爱情。
    洗漱过后,俩人躺下,关灯。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的柯余声这才回复了些许轻松顽皮的天性。
    “余声。”谢尽华轻声唤他。好像这名字是一颗珍珠,被他以温柔含住。
    “喊我干嘛啊宝贝儿?”
    谢尽华忽视肉麻的称呼,“谢谢你陪我。”
    “我说了,你的余生由我来奉陪到底,我说话算话。”柯余声往他身边蹭了蹭,手指扣得更紧。
    “余声,今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想让你陪着,你就是黑暗中的火光,给我温暖,给我光明。”
    虽然说是卸下了伪装,谢尽华平时依然很少平铺直叙地吐露自己感性的心绪。
    柯余声笑了:“这么直接啊。可别把我看成创世神救世主,感谢你自己吧,两个小蜡烛头互相抱团取暖,熔化自己,只因挚爱光明,就算是飞蛾扑火也甘之如饴吧。”
    谢尽华也笑:“你说话偶尔也文绉绉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看成语字典。”
    “学霸可别嘲笑我,我上过四年小学,但因为那件事没再读,我应该是被归为文盲的,不过这又不代表我不认识字,认识字我就看小说,网文,有些东西就自然而然会了。”
    “也是。想到你那时对卓思飞的话,你那时候就很冷静沉稳。”或者说,城府深沉……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事,我可能真的会和你对立,成为犯罪心理学专家关注的案例。谢先生,你要是睡不着,想听我讲故事吗?”柯余声慢慢扭过头,在一片黑暗中寻找着近在咫尺的爱人。
    “说说看。”
    “那,先说说卓思飞,从他开始,虽然他已经被判死刑了。飞哥家里是很有钱的,他也有天分,据说他小时候,家人从外国弄来个黑白的dos机,他几天就捣鼓明白了,那时候可不是咱们现在的可视化界面,和windows上的cmd界面也不完全一样。他认识一些上流狐朋狗友,后来他叛逆,卷了钱逃出来,泡过网吧,混过黑,最终靠着霸气和技术,成为黑客里挺有名的一个。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熊猫烧香,那对他来说,顶多算个玩具,他做的直接就窃取数据,毁人根基,表面功夫来吓人的东西,他都不屑,他要把数据拿来用,赚钱。他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会为了过上富足的生活做任何事情。就是这么个人,杀了我的养父母,成为我的师父。”
    这一点也不像睡前故事,不过谢尽华很乐意听。两个人总是要在互相了解中接受彼此,如最初那样。
    “我跟你聊过那段时间为了吃口饭而学黑客技术,他的冷酷与魔幻似的操作其实很吸引我。后来我发现,我像他,但我们又不一样。”
    察觉到柯余声的手指在慢慢滑动,谢尽华的手掌微微发痒,便收紧些许。
    “李闻雁的母亲是机械厂工人,父亲是外企员工,他们关系并不融洽,打架都是日常,所以整得我还挺冷血的,无情无义。当初他们入室杀人,我觉得……很刺激,让人心跳加速,但并不想真的这么做,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一刀捅死,毫无感情。那时候摆脱父母,我曾以为是快乐与自由的开始,却发现是陷入了囚笼。其实代码并不是那么需要天分的东西,熟悉基本代码设计模式,剩下的就是逻辑与运用,这才是考验天分的地方。我发现相比血腥与杀戮,找漏洞更能激发我的兴奋。
    “我不喜欢柔柔弱弱的人,还有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而卓思飞手底下的人,已经被锉去锐气了,一昧服从,只有我,我在骗他,装作听话的样子。因为我带着那些人显得比较牛逼,他也就不再怎么要新人。但每天和这些人一起,我一点都不喜欢——对卓思飞,我只喜欢他的强大,但我厌恶他视财如命花天酒地,成天找女人,还打女人。与他不同,我对钱的兴趣没那么大。按理来说他不缺钱,却比我还爱财,大概也喜欢有钱的权势。但我也没有办法逃走,直到我听说他想黑进国家银行,我就去查了查怎么判刑——我是最小的,我也是故意熬夜写代码,加速帮他们黑进去,留了个不起眼的漏洞,又假装讨好另一个打过我的人,让他被老大夸赞。然后我跳反,用狄巴格的名字,第一次向警察提交了漏洞。”
    柯余声叹口气。
    “被放之后,我做过不少零工,一开始瞒报年龄去做小区保安,就想混点钱。有对父母寻找孩子,问我的时候,我还很惊讶真的有家长会爱自家孩子。毕竟印象里,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后来我调取录像,帮他们找到了孩子,很有成就感。我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个暗中的窥视者,暗中寻找着想要的东西,既可以破坏,同时也可以帮助,每一个观察的过程都可以让我看穿这个人。而故意外向大条的神经会让别人放松警惕,更真实地展现在我面前——谢先生,我坦白了,但我对你可不是观察者的态度,而是同一个被窝里,共同的人间观察者。也许不只是观察,还会参与这些精彩。”
    谢尽华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掌裹着柯余声的手指,闭着眼睛,毫无波动似的。
    “咳,干了几个月,到了年纪,那时候网吧生意还算比较火,挺多在招人,我就去做网管,顺便蹭个网,干点零工。代练我是没兴趣,倒可以做做网站,开发点程序,黑别人网站,去数据库看看有没有点有意思的。后来有人在网吧上网贩违禁物品,信息被我拦下来了,我就黑那个网站后台玩,偷改了信息,不过ip忘了隐,被网站方打击报复——还好对方刚入侵网管系统就被我抓了,我抓了好几次,小年轻总是容易洋洋自得。所以我觉得……相比全栈工程师,网络安全工程师好像更有意思一些。
    “后来有了点钱,也因为那个混小子碍事,我就自己出来搞了个工作室,先是一个人接单,后来收了两个徒弟。”
    谢尽华倒不太懂网络计算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皓月和孔蔚晴……怎么就成为你的徒弟?”
    “那时候我挖矿。”
    挖矿,这词儿谢尽华知道。“比特币?”
    “那时候比特币不值钱,我就攒着,皓月那小子挺有头脑,预判比特币会很值钱,海投简历,得到我面试的答复,还顺便问我账面有多少比特币,被我的答复吓到了,决定死心塌地跟我学。”
    谢尽华笑了,“是为了钱?”
    “也不全是,他对比特币和区块链比较感兴趣,这是很好的发展方向,我也有意让他多和这方面专家接触,我觉得这小子值得,就招了。”柯余声倒随性,“我招人只招有能耐的,不看别的。”
    “那孔蔚晴……”
    “她专业学计算机的,是什么都会的小天才,想走人工智能方向,包括企业风控系统的人工智能,先来我这实战网络安全,积累经验。本来有好几个大厂给她offer,不过,我们虽然是小工作室,多年来也积累了不少客户,有大厂的,也有一些大厂也学不到的东西。我是用狄巴格的名号推荐了鸿冥。”柯余声贼兮兮地笑出声。
    “她就……来了?”
    “她本来是先来看看,发现工作室只有两个人,她还犹豫呢。后来当然是凭我的人格魅力把她吸引过来了……好吧,是凭我混这行的见识与技术手段,没活时我也让他们多学习,那些高手们不给我柯余声面子,也都卖狄巴格面子。”似乎是感觉到一丝丝酸味儿,柯余声改了口。
    “然而早前大家都不知道你就是狄巴格吧……”所以才被网侦那边认定为神秘帮手。
    柯余声十分自豪又骄傲,尾巴翘上天:“他俩是自己推理出来了,这两个可都是可造之材啊。”
    “啧,你对自己的身份掩饰得根本不多。”
    “毕竟很少有人会相信大名鼎鼎的白帽子第二位会过得这么……寒酸。”柯余声咯咯直笑。
    “寒酸?看不出来。”毕竟是家财万贯的隐形富豪。
    “能看出来的都是有眼光的。你也是。”柯余声摸索着,在谢尽华脸上吧唧一口。他说痛快了,却也没觉得困,反而觉得更想……抱着人撒娇。
    “故事讲差不多啦。谢先生,我想要晚安吻!”
    “作为奖励吗?满足你。”
    原本只是轻吻,却在接触的刹那变得越发贪婪。最尽心尽力的吻,把人亲得迷糊,亲到陷入那厚厚的褥子。
    十指紧紧扣住,谢尽华已然轻飘飘地压在他身上。
    柯余声眯着眼睛,“我不止想要晚安吻了,我贪得无厌了。尽华……”
    “我感觉得到。”谢尽华慢慢放开一只手,抖抖皱巴巴的袖子,顺着柯余声的腰腹往下——
    “我带东西了哦。今天算不算谢先生的主场哦?”柯余声舔舔发干的嘴唇。
    “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怎么无时无刻都带那些东西……
    当然是为了保护彼此能享受幸福嘛!
    “满脑子都是你哦。”
    谢尽华压低声音:“没穿衣服的?”
    “是我喜欢的亲亲老公~”上挑的尾音真像是勾人魂儿的钩子。
    “少说几句骚话。”
    “那我们不说了,直接来吗?”舌尖在嘴角舔舐着琼浆,那凤眼又流露出诱人的色气。
    “又不是第一回,当然不用客气。不过提醒你,谢叔他的房间隔着不远,你管住了嘴,别乱说话。”
    “好好好,我们可以……咬耳朵呀。”
    谢尽华干脆利落地停止斗嘴,噗通一声彻底扑倒过去,轻轻咬他热气腾腾的脖子。
    “我要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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