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沉先开了口:“怎么还不睡?”
“在看剧本。”何子殊实话实说,默了默,有些心虚地补充:“要睡了。”
陆瑾沉:“明天再看,把灯关了,睡觉。”
何子殊想也没想,轻轻皱了皱眉,脱口而出:“那就看不见了。”
尾音落下,何子殊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那就看不见了……
撒娇一样的口吻……
就好像…他多舍不得一样。
何子殊:“…………”
何子殊脸上有点烧,手起刀落,把手机一盖。
界面一片黑色,却传来陆瑾沉一声轻笑。
那声轻笑隔着屏幕,显得愈加低沉,却分毫不差落进耳朵里。
就跟贴在他耳侧说的一样。
陆瑾沉语气中笑意更甚:“回来慢慢看。”
何子殊:“……”
怕这人烧得通红,陆瑾沉转移话题,准备再聊几句。
陆瑾沉:“剧本看完了?”
何子殊好半晌,才慢悠悠拿起手机:“看了一半。”
陆瑾沉:“不好演?”
何子殊:“嗯,要演一个小哑巴。”
何子殊偏头,看了眼窗外。
冬天的早晨来得晚,所以哪怕现在离日出,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小时,仍旧沉得没有一丁点天亮的痕迹。
何子殊轻声开口:“你那边几点?”
陆瑾沉:“九点。”
何子殊:“活动结束了?”
陆瑾沉:“刚到酒店,后天回去。”
“嗯。”何子殊眨了眨眼睛,乖觉道:“那我睡了?”
陆瑾沉:“开着视频,放床边,我不吵你。”
何子殊动作一顿。
陆瑾沉又道:“把灯关了,等你睡了我再挂断。”
陆瑾沉就是怕何子殊又折腾自己,等挂了视频又爬起来,毕竟在某些方面,这人还真不算“听话”。
只有看着灯关了,他才放心。
至于顶头那盏光线昏暗稀薄的夜灯,除了安抚作用外,连看清个脸都费劲,更别说看剧本了。
何子殊明明知道手机放在一旁,灯一关,那人什么都看不到。
可这个念头由不得他,卷着呼吸泛上来,涟漪似的,一圈一圈漾开。
就好像隔着时间、空间的距离,陆瑾沉在陪他。
何子殊带着鼻音,轻声回了句:“嗯。”
陆瑾沉本来没想多,可何子殊这声挟着点水汽的“嗯”,让他呼吸有点紧。
自作孽了。
那人折腾的哪是自己,明明是他。
何子殊一晚上就没闲下来过。
先是剧本,后是陆瑾沉。
那时候也不觉冷,现在倦意袭上来了,才发现身上冰凉。
地暖、空调,好像都没什么没动静。
陆瑾沉见人不说话,也不关灯,问道:“怎么了?”
何子殊坐回床上:“暖气可能坏了。”
陆瑾沉闻言,眉头一皱:“去我那边睡,门没锁。”
要是去陆瑾沉那边,何子殊觉得自己就别想睡了。
他摇了摇头:“不用,柜子里热毯,我铺一下。”
说罢,何子殊起身。
手机被他随手一放,恰好立在一旁高枕的边沿上。
给了陆瑾沉一个“纵览全场”的视野。
于是陆瑾沉就看着那人朝着柜子走过去。
看着他打开柜子。
看着他把毯子拿出来。
也看着一个印着他模样的等身抱枕。
从空了大半的衣柜里,滑了出来。
那个林佳安当时让何子殊对着,练习说话的,抱枕。
正抱着毯子的何子殊:“………………”
何子殊僵在原地。
倏地反应过来,立刻捡起抱枕,连带着毯子一起,不管不顾地把它们拧巴成一团,塞进了柜子里。
“砰——”的一声,关上柜门,下手又狠又重。
窒息。
绝望。
再也不会快乐了。
今天这一切,都是他何子殊,咎由自取。
偏偏,那头陆瑾沉带着笑的声音响起:“藏什么了。”
何子殊佯装镇定:“没藏什么。”
“就…一个抱枕。”
陆瑾沉声音有点哑:“谁的?”
何子殊不知道陆瑾沉这句“谁的”,问的是抱枕上印着谁,还是这抱枕是谁的。
所以他没答。
因为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似乎都能被解读出另外一种意思。
何子殊安慰自己。
他动作够快,陆瑾沉可能没看见。
可下一秒,不近人情陆瑾沉,把小鸵鸟何子殊埋头的沙,一把扬了。
何子殊只听见陆瑾沉笑了下,然后轻飘着说了一句:“藏我了?”
藏、我、了。
何子殊:“………………”
是藏他了。
别人金屋藏娇。
他,衣柜藏了陆瑾沉。
何子殊愣了很久,转过身去,面壁思过似的,背对着镜头,声音微微颤着:“安姐给的。”
不是他藏的。
陆瑾沉莞尔,轻描淡写重复了一遍:“嗯,安姐给的。”
又道:“就藏了这一个?”
何子殊没回答。
说了是安姐给的。
不是藏的。
陆瑾沉也没料到这个意外,要是放在平日,他不会让何子殊这么轻松过去。
可今天不幸,他想哄着人快点睡觉。
陆瑾沉敛了敛,轻声道:“很迟了,先去睡。”
何子殊:“好。”
他现在巴不得赶紧睡觉。
陆瑾沉:“去我那睡,这里太冷,会感冒。”
本身就体寒,再加上这温度,睡不睡的安稳先不说,等人睡着,天也差不多亮了。
所以必须骗到他房里去。
何子殊脑袋糊成一团,勉强挣扎一下:“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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