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推门进来,说:“代经理,委屈你了,这地方,是我们后台买下的坟墓,你不慎落入其中,我们不得不对你这样,请谅解。这坟墓是保密的,怕有人上告。你如果答应不上告,我们马上就放你!”
代时兴说:“怎么今天想通了?我根本没有想到告你们,况且,我想,你们的后台能通神,我告也告不赢!”
“嗯,算你聪明,不愧为名牌毕业,现在就放你走!”
代时兴说:“你该不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只要你能跑出去!实话告诉你,我们经理想了个完全之策,他说你是清华高才,见过世界上最新机器人和最先进的升降机,相信你一定会使他们活起来!”
代时兴说;“大学里学的,早忘了。你找弋经理吧,他也是名牌大学的,修个升降机大概没有问题。”
老狼说:“代经理,你就不要客气了,我们经理说:‘对你才华佩服之至,你不但精通机械,而且精通电子工程,这机器人的修复,还是要你亲自出马。’”
“时兴啊,”弋经理从门外进来,“以前咱们不再提了,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共同敌人就是阻碍我们上去的升降机、无头机器人,老七啊,端菜拿酒来。”
山羊脸闻声端个盘子,盘里一个老式银质酒壶,一瓶茅台,一盆明晃晃的牛肉、一盆晃明明的鹿肉。“不好意思,快断炊了,现在就吃这个,米和面已经吃完,新鲜蔬菜也已经吃完,这是罐头菜。”
代时兴眼泪盈眶,几乎要哭,就是在地面上,他也从未想到要吃鹿肉,虽然,在贵族看来,这是显贵、显有钱的标志,《红楼梦》抬出“蕉叶覆鹿”叽湘云;据说有钱人还拿黄金碗吃饭,不知怎么的,代时兴感到恶心,不过他说:
“有才哥,小弟想问问,那机器人是怎么坏的?”“嗨,别提了,我这里养了一个疯子,是我姑的女儿,在上面到处瞎跑,到我这儿也是这样,那天晚上,半夜三更,无缘无故,到我密室,把我控制升降机的无头机器人打坏了。”
代时兴点了点头,他是何等聪慧,他隐隐听到哭骂声,他就判断是常丽,根据他推断,常丽受过新中国文科高等教育,传统文化熏陶过,本质是好的,还没有坏到与民为敌的地步,就是现在,弋经理也不是不可救,他在悬崖。
只要他主动认错,交出他的房产、在外以公谋私的资金、贿赂的钱财,可以宽恕处理他,他来相求,或许有几分真实。
不过,要和他同桌喝酒是不可能的,他能和那七个工人朋友喝酒,绝不和他喝同一瓶酒,他是有原则的。
拒绝的话很让弋经理、老狼、老七有脸,他微笑道:“有才哥、狼哥、七兄弟,鹿,史载是高雅的象征,当年文先素王孔子圣人坐过,兄弟我何德何能敢享用牛肉、鹿肉?你们有电笔、板子、螺丝刀吗?快给我拿来。酒,肉,成功了、修好了再喝不晚?”
当然,弋有才本来就是笑面虎,即使心里不快,脸上装得绝对大度、不拘小节,他在任何公开的场合都是个伪君子。
“好,好,代经理言之成理,我们必须理解,七老弟,你把酒肉都放起来,等代经理修好了我们再庆贺,另外,你们两个帮助他。”
他看一眼老狼,示以眼色,又对老七说;“你速去请二虎,他做过两年钳工,何劳代经理亲自动手?”
代经理带着手铐、脚镣,已经转过门,老实说,他宁可困死在这里,也不想去修理什么升降机、无头机器人。但是,除了自己,这里还有其他人需要他解救,至少,他想这机器人被砸坏,一定是常丽有意的,她必然因此与弋有才反目,目前来看,她还有生命危险,不修好机器人,升降机不能动,这些人都要困死在这里,而弋经理,必然要先拿常丽开刀。
而国风,也正在等着他回去,他知道:去国风的人都是奔着他去的,他不回去,大雅可能复活,弋经理还会回去,重蹈覆辙;也有可能被别的公司收购去,那国风前一段时间白费心机了。
重用管理、技术人才、满负荷生产、以人为本、精简机关、保证质量。“精品、民本、保期、领先,”是他亲自制定的经理方针。
精品,他做到了,无论直销还是网销,国风产品呱呱叫,国风32或国际机械峰会科技领先奖,p52a1获俄罗斯中国机械高瑞科技产品,信得过奖;
也包括刘夷、何灿灿、袁文才这样的文化、技术高素质人才脱颖而出,能动地促进了生产。
领先,不仅仅是国内领先,而且是在世界上领先,国风32、国风40的数控机床,在世界上是领先的,还有袁文才的数控角架专机。
他为公司、为中国的复兴,做到了在他经理岗位上所能做到的一切。
他可以好不夸张地对祖国母亲说:“我在我的岗位上尽到了我的责任。”那么他即使现在就死去,他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只是,那几个人要被害死,他感觉心痛,那几个人掉落悬崖,也同样使他痛心。
人啊,就不能消除互相杀戳?过幸福和平的日子?这是《战争与和平》的呐喊、呼叫。
有史以来,人类只有两件事:一是战争,一是和平。战争是人与人之间杀戳,和平是人与人之间的友好相处。
其他事,是这两件事的多元、多层次、耗散结构的反应,包括科技文化、哲学、法律,或是为其服务,或是为其唱反调。
政治,克劳塞维茨说:是不流血的战争。
代时兴想着这些,走到了第一间墓室里,他们并没有解除他的手铐、脚镣,他从最下层梯子上一步一步上来,他感觉好像在走人类文明的阶梯,是带着锁链的行走。
他走到最上墓室阶梯的中段里,老狼和二虎下来,一前一后扶持他,他马上感觉出老狼的假意,二虎的实在。
二虎,代时兴从他眉宇间的沉着,看出他内心的变化。
到了上面墓室(就是最初掉下去的穴室),二虎给代时兴搬来一把配电脑桌的靠椅,对他说;“你不用动手,坐着就行了。”
原来无头机器人外罩已经拆开,零件放的满地都是,代时兴说:“用不着那样兴师动众,把那机器人给我搬到茶几上,狼兄弟给我去倒一杯水来,二虎到我住的房间,去拿破棉袄上的一根针,把电笔、螺丝刀都给我放在茶几上。”
老狼说:“你要水干吗?洗零件有汽油,机器零件用汽油洗,电器零件也用汽油洗吗?”代时兴说:“这是工作,叫你拿来,你就拿来,修不好是我的事。”
“哦,我这就去。”
他们的水龙头在哪里,一直不被人知晓,好像是在代时兴监狱(他一直这样叫)隔壁的一间房子里,代时兴每天听到门口有声音,根据时间判断,应该是取水。
老狼每天看见弋有才去取来一铁桶水,但他也不知在最下一间的隔壁,锁是弋经理微信控制的,老狼打不开。有趣的是:今天弋有才没有提来水,说是今日停水。
当然代时兴也一天多没喝到水,渴的不行,他对老狼说:“不喝水,我可能马上就要倒下。你给我尽量想办法,让我喝一点水。”
于是,老狼去找弋经理,代时兴清楚地看见他进那个门。二虎跑得快,他是有意给他机会。弋经理在自己卧室看监视代时兴的摄像头。
老狼进来,知道代时兴又有什么鬼主意,根据多年商场、生产上的交锋,他知道代时兴每出一只牌都有目的性。一步看三步、甚至看六步七步,就是指他那样的人。
但既来之,则安之。弋经理再抬头时,监视茶几位置的屏幕上,已经不见代时兴,拆卸掉外罩的无头机器人还在上面。
弋经理责怪老狼:“谁叫你过来,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快去呀。”
却说代时兴见老狼一走,自己也避进厕所,上有插销,立刻插住。他在垂直的最下面一间,那天晚上他隐隐听到上头有女人的哭喊声,刚才听弋有才说姑的女儿是疯子,被禁闭在这里,代时兴不那么相信,为什么要把疯子禁闭在坟下?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其中有骗。
他也敲击四面的墙,硬邦邦的,不像暗藏机关。他去打开洗脸池水管,没有水。这水管从哪里引来?没有水,标志着有什么暗示?
或者,是谁关掉了水?有意还是无意?蓦然,他听到镜后微弱的响动,好像是走上或走下的疑惑。
厕所门上有敲击声,“老代,老代,还没有完?”
“马上就好!”稍等,代时兴出去,老狼脸上铁板一块,他手里拿着一撅钢丝鞭,“老代,你骗我们可不行啊,我们忍耐是有限的,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认得你,我钢丝鞭可不认得你!”
代时兴说:“我没骗你,这两天没喝上水,老想有这事,就是没有,出不来,大概太干了。”代时兴把无头机器人一推,“现在拿去试一试,不行,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