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修拎着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透明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衫,衣襟贴到身上时,逝修将剩下的酒都倒在了那块新土上……
然后,腿一盘,他坐下了,就在江沐旁边。
酒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逝修嗅着那独特的气味儿,他撑着膝盖,弯着身子,仿佛江尚就在他面前,俩人正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的闲聊着,“你放心,这事儿我帮你办了,你就老实的在这等着就行了,什么都别操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江尚不用挂着他们,他们迟早能找到闻彻,找出真相,逝修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别留任何遗憾,也不需要执念。
他想的,逝修都理解,交给他就行了。
逝修这席话,让江沐抬起了头。
感觉到他的视线,逝修也没回头,伸手把另外一坛酒放到了江沐面前。
坛子里倒映着他晃动的脸,江沐也像逝修一样,盘腿坐下了。
捧起那沉重的坛子,江沐喝了一大口,皇叔的酒酿的香醇,他现在能尝到的滋味只有辛辣。
畅快的喝了一通,酒坛落地,江沐吁了口长气。
“皇叔写了个‘惟’字。”
江尚用最后的力气写出的字,他不可能写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这里唯一能和这个字有联系的,只有一个人。
那最后出现在江尚身边的人。
“只是不清楚,皇叔指的,是杀他的人,还是他将要给我们看的东西……”
线索太少,根本无从判断。
说到杀他的人,逝修飞快的皱了下眉头,但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事情好容易有了点进展,一下子又退回原位了。”
原来他们打算问过江尚之后,便去寻找灵池所在,可是计划全部被打乱。
江尚死了,惟公卿不知所踪。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结果……
惟公卿成了另外的谜团。
照着他们的后心狠狠的捅了一刀,这一刀冰冷通透,贯穿胸膛。
“到最后,都被利用了……”
江沐冷哼,逝修的脸色有些难看,而这时候,重华从废墟后方走来。
他的伤势已经恢复,失去的力量全部找回。
善广尊者回去了,重华留下了,以为他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王爷!”
重华的出现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可这视线才一对上,秦云杉焦急的声音从相反的方向响起。
他的能力不及他们,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快,所以他被他们抛在后面,好容易追到竹屋,首先闻到的却是一股焚烧后的气味儿。
竹屋的火已经灭了,还有股淡淡的青烟慢慢上升,秦云杉跟着那烟来到这里。
这本该是竹屋所在的地方。
可是现在,只剩满眼疮痍。
秦云杉没看到江尚,江沐膝盖上的泥土及地面那方方正正的新土说明一切。
秦云杉几步跑来,重重跪下。
这一个头磕下去,他半张脸都变成了黑色。
自从跟了江沐,秦云杉第一次哭。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伤痛,他都没哭过。
可是现在,眼睛横流。
江尚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江沐有多崇敬他的皇叔,秦云杉就有多崇敬江沐。
那个让他骄傲,在世上最最敬重的人没了。
江沐的心情只有秦云杉能理解。
江沐不会哭,不会悲伤,也不会露出任何崩溃的情绪,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江沐再强,他也是个人,也有优点劣势,也有自己喜欢钟爱的东西。
也有哭泣的理由。
江尚走了,王爷的坚强,他心疼。
江沐没阻止秦云杉,他平静的看着他流泪,也好,有人替他哭了,替他送走皇叔。
过了很久,秦云杉的情绪稍稍平复,他才抹了把那已经花了的脸。
“王爷,邪灵珠都不见了。”
秦云杉不敌他们,他需要休息,需要吃饭,来时的路上,他休息的地方也会经过村落城镇,他惊讶的发现,所有邪灵珠都不见了。
起先他以为只是巧合,可是后来一经打听才知道,惟公卿消失的那晚,所有被邪灵珠控制的人,全都死了。
或者说,生命被吸干,这些人变成了灰尘,消失不见了。
他们死前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捂着胸口,身体迅速干瘪,然后一股黑烟从心脏的位置冒出,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