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教育她做人之道的长辈里,无论是持身清正的云陶然还是正直不阿的沈怀安,都一直在言传身教给她宽厚待人的道理,她虽也学到了其中一二分精华,为人处世上也勉强称得上仁善,但在对待仇人的态度上,她却永远做不到宽容,反而次次出手狠辣。
她在凌云山时便是如此,她刚被带回山上时有人不满云陶然过分溺爱她,背后耍阴招想要把她从山顶上推下去,她当时不动声色,最后却将计就计反将那个人推落下山崖。
那人从凌云山顶上掉落下去,死无全尸。芙蕖姐姐将那人破碎的尸身收殓,还为她在众人面前隐瞒。
后来云陶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恼她下手狠毒,却还是暗自为她遮掩。
从那时她便深知,她一辈子也做不了一个纯粹的好人。
谢明端离开后靖竹握着那块衣料在桌案前枯坐了好久。
湖边的众人吃的正欢,关紧的窗户也挡不住那股子香味,肚子咕噜噜响着,靖竹下楼想去找羌活弄点吃的,却在阁楼门口遇见端着食盒走过来的细辛。
细辛献宝似的把食盒递到靖竹面前:“小姐,你的药好了,我还给你煮了粥,里面加了肉丝和青菜末的,你尝尝看。”
靖竹接过来朝她笑笑:“正觉得饿呢,劳烦你了。”
“小姐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这粥也不是我一个人煮的,青菜末和肉丝都是褚姨帮我切的。”
靖竹笑容依旧:“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褚姨好久没下过厨了。”
细辛告辞离开,靖竹转回身往里走,右手打开盒盖,一股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药味传进鼻腔,靖竹深深嗅了一口,正要迈进门槛,忽地听到湖边又人唤自己。
她回过头,谢长华朝她走了过来。
靖竹在原地等他在自己面前站定:“怎么了?”
“我之前忘了提醒你,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母蛊,和凌云山一定大有渊源,你平时衣食住行千万要小心,切莫糟了暗算却浑然不知。”
靖竹低眸看了一眼手中食盒,朝谢长华乐:“巧了。”
谢长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食盒,见她握着木盒边缘的手攥得死紧,脸色刹那间阴沉。
靖竹设想过千百遍当时的情景,又如何不知只有凌云山的术法才能如此轻松自如地将母蛊拿走而没有被她察觉。
只恨她现在已经没了昔日高超玄术,否则哪轮得到旁人在她面前撒野。
“查到是谁了吗?”谢长华问。
“不是细辛就是褚氏,但我直觉,褚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靖竹端着食盒进门,示意谢长华跟上。
门前摆放着几个花盆,里面各色珍惜花草不一而足,靖竹关上阁楼大门,将粥和药汤分别倒在两盆不同的小盆狼尾草上面。
两盆花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谢长华眸光停在上面不动,唇畔的弧度格外寒凉:“她倒是办事周全。”
“我只是不明白,无论是褚氏还是细辛,师父都对他们有大恩,他们为何会这样对我?害了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