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六年的冬节刚过,年节也就到了跟前,当百姓们忙着采购年节的礼品,忙碌着过年的时候,大晋的朝堂之上,却陡然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也一下子成了百姓忙碌之余的谈资。
“启禀王爷,今日廷议出大事了。”墨南宸依旧没去上朝,但是宋南云本身兼任着京城巡防营大统领的职务,朝堂之上有什么动静瞒不过他的眼睛,一走进流光阁之后,顾不得行礼急匆匆道:“工部尚书慕青书御前告状。”
“他告他的状,你慌什么?”墨南宸原本正在缓步慢行,也没在意对方的话,随口道:“稍后本王亲自进宫去找皇兄说一声就是,他慕雨柔有胆子推人落水,难道就还以为这件事就能这么了了不成?”
“不是,王爷,是,他首告王妃私自祭奠楚家众人,附逆罪犯。”宋南云苦笑道:“而且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求陛下立即派禁军封锁宁王府和清溪院,抓捕王妃。”
这一句话说的墨南宸一愣,随即霍然转头看着对方怒道:“你的意思,我宁王府内发生的事情,转眼间他慕青书就知道了?他在本王府邸安插了眼线不成?”
“就算是安插了眼线,那也不会这么快啊!”宋南云摇了摇头,上前扶住对方道:“王妃私祭楚家众人,这件事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当时清溪院内的奴仆都被王妃打发安置了,院外,院外镇府常兵也不曾进去。而且王妃是嘱咐末将亲自去买的三牲香烛,混在冬节的采买物品之中,外人如何得知?”
“你马上告诉十三,把当晚值守的所有镇府常兵全都叫过来,本王要亲自询问。”墨南宸定了定神之后,声音急促道:“另外,你立即坐镇府门,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可,那是禁军啊,若是前来王府,必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我们——”宋南云脸色一白,但是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见到墨南宸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顿时急匆匆的转身离开。
“慕青书,你胆子不小,敢给本王来这一手!”墨南宸是脸色铁青,转而看向清溪院的方向,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神情。
“大统领,你这是何意?”宋南云急匆匆带人安排把守府门的时候,外面大队的禁军已经开了过来,为首的赫然就是王天赐本人。但是也就在这一瞬间,对方见到宁王府几乎所有的镇府常兵全都聚集到了门口,顿时脸色一变,指着宋南云怒道:“禁军奉陛下命令,抓捕楚梦溪归案,个中详情,想来大统领已经知晓,为何——”
“对不起,王将军,王爷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宁王府半步。”宋南云手中长刀一摆,朝着对方冷然道:“慕尚书所言是真是假尚未查证,如何就能直接抓捕我家王妃?今日南云在此,谁敢上前一步,那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兄弟情分。”
“你敢抗拒陛下旨意?”王天赐手中举着特质的令牌,朝着对方冷喝道:“王爷虽然节制禁军,但是末将奉命抓捕,不得不为,有什么事,你们等楚梦溪归案之后,自己去找——”
“不必了!”王天赐的话音未落,宁王府内,墨南宸就已经走了出来,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对方就已经换了衣服,虽然脸色惨白,但是却面容坚定,在李十三的搀扶之下,霍然出现在众人跟前。
“本王现在就进宫!”面对禁军和王天赐,墨南宸却浑然不顾,反而自顾自朝着宋南云道:“守住王府大门,本王未归,任何人胆敢擅闯,就给我砍了。”
一番话说得王天赐和禁军目瞪口呆之后,李十三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对方扶上马车,直奔皇城而去,甚至于沿途因为着急赶路,连番遇到行人都被强行驱散。
承明殿的廷议才刚刚结束,所以等到墨南宸被抬着快速走进去的时候,慕青书等六部尚书尚且还在,只不过对方的大嗓门此时还在不断咆哮,震得大老远都听得见。
“怎么?照慕尚书的意思?难不成连本王也要被抓起来你才甘心?”远远的一声怒斥打断了慕青书的话,被抬进承明殿之后,墨南宸起身独自走到众人跟前,朝着皇帝开口道:“禀告皇兄,禁军封锁宁王府,已被臣弟阻拦,特来向皇兄请罪,同时,臣弟也有一言,不知王兄能否听过之后再做决断?”
“行了老三,你什么时候还跟朕这么讲理了?”皇帝挥手让人给他搬了个座之后,转而摇头道:“朕也想问问你呢,那楚梦溪是不是在你王府之内,私祭楚家亡魂?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墨南宸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发现墨北欢赫然站在自己的对面,那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顿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转而朝着皇帝点头道:“不过臣弟觉得并无不妥,而且不瞒皇兄,臣弟也去上了香。”
“哼,你宁王殿下倒是好大的手笔啊,判了楚家的罪,杀了楚家的人,临了临了,却跑到人家闺女面前给自己处置的罪犯上香,你这是意欲何为?”墨南宸一句话刚刚说完,皇帝就变了脸色,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慕青书直接上前道:“难不成还想着用这招让你们家那位王妃娘娘回心转意不成?你明知她是犯官之女,那是陛下心存仁慈,才对她网开一面,但是你却纵然她对官眷下毒,致使小女毒发垂危,你是何用意?”
“慕尚书倒是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墨南宸冷哼一声之后,转而看着对方霍然起身,身形虽然颤抖,但是却浑然不顾怒喝道:“你的女儿为何中毒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和本王的王妃又有何关系?你少在御前信口开河!”他是对前面的话没有丝毫理会,反而一句话直接转到了燕王府的诗会上面去了。
“你敢当着陛下的面说没有关系?”慕青书被墨南宸这两句话给说愣住了,转而不由自主怒喝道:“燕王府诗会,众目睽睽,就是楚梦溪下毒了,害了我家雨柔,你当着陛下的面就敢抵赖不成?”
“本王抵赖?不是你慕尚书跑到我宁王府说,那是女儿家的口角之争吗?”墨南宸冷笑道:“既然是口角之争,那慕雨柔推搡楚梦溪落水怎么算?那可是差点惹出两条人命,难不成慕尚书觉得就这么算了?”
“至于慕雨柔中毒,在场之人谁看见了?”墨南宸忽然上前几步,看着对方冷笑道:“本王怎么只听说,慕雨柔当时只是被灵宠给抓伤了块皮呢?连她自己都没在意,怎么?一回到家就发现自己中毒了?那和本王的王妃有什么关系?焉知不是你慕尚书得罪了其他人,被人趁机给她下毒报复了呢?”
“陛下,您可得替臣做主啊。”墨南宸一番话说得是慕青书直接跪倒在地,匍匐上前之后来到丹陛跟前,朝着皇帝痛哭道:“宁王殿下信口雌黄,一心一意要维护那个犯官之女,无所不用其极,还请陛下为臣女主持公道。”
“慕卿家莫要慌张,容朕问清楚之后再说。”皇帝扫了一眼墨南宸,转而又看了看慕青书,起身将对方扶了起来之后,转而笑道:“你这都哭了一早晨了,别哭了,朕还想着让你去主持年后修筑黄河大堤呢。”
“老五,你办的诗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说吧。”皇帝安抚了两句慕青书,朝着旁边侍立的郑大监点了点头,后者端着一盏参茶走近,递给皇帝喝过一口之后,刚要接手,却见到慕青书直接上前端着茶盏,顿时愣了愣之后退到了一边。
“禀报皇兄,臣弟当时陪着三王兄和其他几位坐在花厅,并未见到楚姑娘和慕姑娘争执之详情。”墨北欢闻言上前几步,眼睛扫了一眼慕青书之后,转而肃然道:“但是楚姑娘和其妹确实落水,被臣弟救了上来。”
“事后,臣弟稍稍问询之后,倒是和三王兄所言大致仿佛。”墨北欢看了一眼墨南宸,悠悠道:“慕雨柔推楚姑娘妹妹楚梦清入水,情急之中,楚姑娘不顾寒冬危险,下水救援,倒是一片情深。至于慕雨柔中毒,臣弟并不知晓,她手上的伤口,倒确如三王兄所言,乃是和楚姑娘争执之时,被其怀中灵宠所伤。”
这一番话算是说清楚了前因后果,而且皇帝很显然知道楚梦溪和慕雨柔昔日的恩怨,所以微微点头之后自顾自的接过慕青书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后道:“若只是因为这件事——”
“陛下,既然燕王殿下已经将这件事原委说了明白,那慕家姑娘中毒的事情,只怕还需要另行查问。”皇帝的话尚未说完,墨北欢身后,中书令柳橙慢腾腾的出列道:“就算是慕家姑娘中毒和楚梦溪有关,诚如宁王殿下所言,不过是口角之争,了不起让楚梦溪帮她解了毒也就是了。现如今我们要说的,可不是这种闺中女儿争风吃醋的事情,而是私祭楚家亡灵,试图挑战陛下威权的大事。”
他一句话直接将之前被忽略的重点又给拎了出来,说的墨南宸眉头一皱,刚刚转向墨北欢的目光骤然间聚集到了柳橙身上,那瞬间迸发出来的气势,直接震得周围其他人跟着惶然不止。
“中书令的意思是,打算连本王一起抓了不成?”墨南宸一字一顿,看着对方冷笑道:“本王要是不答应呢?”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宁王府门口,禁军和宁王府镇府常兵打起来了。”墨南宸一句话,直接让在场的气氛再次变得冷峻起来,也惹得皇帝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但是没等他开口,外面一名禁军就已经匆匆而来,将这种气氛瞬间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