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妃,张寺卿已经送回去了,末将亲自带人暗中跟踪,周围无有人发现。”李十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夜里,见到楚梦溪之后躬身道:“王妃是否——”
“你先回去吧,等南云回来告诉我一声。”楚梦溪摆了摆手,没有理会李十三那吞吞吐吐的话语,独自一人坐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今天见了张建帧?”不知何时,墨南宸从外面走了进来,声音之中透着疲惫,更是带着一丝愤怒微消,以至于在楚梦溪转头的时候,明显看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那点点的火光。
“他送上了名帖。”楚梦溪点了点头,也没有隐瞒,转而看了一眼对方,起身边走边道:“承明殿被人为难了?”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置。”楚梦溪是难得的开口询问墨南宸的处境,只不过对方此时已经无心去关注她的心情变化,所以带着一丝不耐烦摆手道:“明日一早我进宫去找母妃,让她劝说皇舅,大理寺那边我设法疏通,两家和解。”
“和解不了。”墨南宸的态度让楚梦溪一愣神,转而看着对方的时候目光之中都带着一丝惊诧,很明显,墨南宸的反应让她有些无奈,只不过她也没有和别人解释的习惯,所以只是自顾自道:“他们来势汹汹,萧太妃是不会帮你的,而且也帮不了你。”
“如何帮不了,这归根结底是家事,若不是你非要把人送到大理寺,如何会闹到殿前?连皇兄都被一帮老臣围住了!”墨南宸对于楚梦溪这种冷淡的态度终于是忍受不了了,在承明殿上被所有人逼问,他只觉得一肚子委屈,回到家里,在面对楚梦溪这种反应,他只觉得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委屈和愤怒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以至于声音都跟着变得异常尖锐。
“自己说话做事之前长点脑子!”墨南宸的话立马引来了楚梦溪的反击,而且原本就有无尽心事的她也不想和对方浪费口舌,一转身直接走进了内室,将对方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这一下让墨南宸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满腹的牢骚没办法发泄之后,只得恨恨的出门而去,只不过在清溪院外面,看到李阳之后,停下了脚步。
“告诉我,你们为何要在乾丰楼和萧子山大打出手?”那一瞬间,墨南宸的目光都变得幽森起来,看着李阳心头直发毛,急急忙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来,转而低声道:“王爷息怒,末将并无挑衅之意,只是情况紧急,萧子山逼迫太甚,不得不出手。”
“你!”墨南宸手指对方,半晌之后才缓过气来,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道:“明日一早,随我去萧家,给他们家陪个罪,然后以你的名义,上报大理寺,把案子消了。”
“啊?”等来了墨南宸这句话,李阳是不明所以的同时也是满肚子的委屈道:“末将手下的兄弟把人伤重,两人致死,还是他们挑衅在先,为何要让我等去给萧家赔罪?”
“不给萧家赔罪,你们就要对簿公堂,是你撞了人在先,你还有理不成?”墨南宸猛然间怒斥道:“这件事两边都是自己人,非要闹到你死我活不成?”
“那是萧子山他自己先动手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们是自卫反击,没有错!要赔罪那也是他来给王妃赔罪!口出狂言,辱骂王妃,若不是看在他是萧家人的份上,末将早就拧下了他的狗脑袋了。”李阳的这种暴脾气一旦上来,双目赤红,连墨南宸的话都没听在耳中,直接梗着脖子道:“王爷不用担心被末将连累,明日一早,大理寺开堂,末将自己去堂前,我自己承担罪责,但是让我去给萧家赔罪,除非末将死了。王爷也不用因为末将的事而担心开罪萧家,一人做事一人当,末将在兵部有履历,可以自行承担一切后果。”
“你混账!”墨南宸盛怒之下,一脚将李阳踹翻在地,转而怒喝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王会为了自己的亲情,让你们去白白牺牲吗?你可知道,这件事闹到明面上是多大的后果?你可知道,今日承明殿上就因为你,大半个京城的豪门一起去参奏本王,围攻陛下,你能承担这样的后果吗?”
“这!”李阳被说的一呆,原本心头的愤怒也在一瞬间消散,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月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见到墨南宸行了一礼之后转而道:“王妃让李阳过去一趟。”
“你们,一个一个都是看着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打量着哪一天我也被你们所累,死在外面才甘心不成?”墨南宸见到月儿只是跟自己通报了一声,转而拉着李阳就往清溪院而去,顿时忍不住怒喝出声。但是这个时候,月儿却脚步不停,甚至于连李阳刚要回头,就被对方直接给拉住了。
“王妃,我——”此时楚梦溪已经坐在了清溪院正厅之内,而且对于墨南宸那尚且能传到这里的咆哮近乎于无动于衷,所以李阳进来之后张口刚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匆匆打断了。
“去跟月儿办件事,然后明日一早,直接去大理寺公堂,就按照此前所言明说一切,其他的事不用你多问。”楚梦溪仅仅只是一句话,但是却说得李阳一怔,随即看了看对方,见到她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意思,顿时目光转向了月儿。
“走吧,我告诉你。”月儿见到楚梦溪点头,当即拉着对方急匆匆而去,不过两人并没有在清溪院停留,反而身形快速消失,也不曾和其他人说自己的行踪。
时间流转,整整一夜,楚梦溪都没有睡意,而是独坐在原地,连中途青青起来找她都没有动静。而墨南宸也是怒气丛生之下,气呼呼的去了流光阁,直到第二天早上都不曾过来。
“时辰差不多了吧?”第二天周姨带人端着朝饭进来的时候才看见楚梦溪双眼微红,顿时想要去找月儿服侍对方梳洗,却听到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顿时一愣。
她不清楚,在楚梦溪开口的时候,大理寺那边,张建帧也同样是和戴胄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两人联袂出现在大理寺刑堂之上。
“寺卿,您昨日不是传话说让卑职为您挡住外人吗?”大理寺主簿曾万全有些诧异,这年节之中,朝廷各机构实际上除了寥寥无几的人负责值守防备以外,大多数人其实都休沐在家过节,但是眼前这两位大理寺的首脑人物却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是根本没回家的样子。
“派人去卫狱把昨日长公主送过来的所有案犯全都提上来,另外派人去萧家和宁王府传报,大理寺今日开堂审理萧子山乾丰楼截杀宁王妃一案,顺便请王妃前来过堂。”戴胄摆了摆手,让曾万全立即去准备之后,转而坐在一边朝着张建帧道:“寺卿,不需要再去宁王府那边知会一声吗?”
“你在担心?”张建帧虽然双目通红,但是精神却很好,闻言反问一句之后摆手道:“看着吧,你只需要把尸格单和伤情鉴定单做好即可,剩下的交给本官。”
而此时大理寺外面,当曾万全派两队衙役开始朝萧家和宁王府的方向分头行动之后,附近的几双眼睛在这个时候也悄然消失,跟着快速朝着其他方向急速而去。大年初四的这个早晨,在这个时候注定了从一开始就不平静。
“大理寺这么快就决定开堂审案?”消息送到萧家的时候,萧恒明显有些诧异,转而挥手让大理寺的人返回之后,才看着走进来的萧子远道:“你怎么看张建帧的反应?”
“这个大理寺卿是心知肚明,但是陛下给了圣旨诏书,不论他怎么想的,今日开堂那是一定的,否则的话,他如何向大内交代?”萧子远微一沉吟之后转而摇头道:“但是父亲也别想着今日能审出什么结果来。不论是按照大理寺本身的章程,还是这件事张建帧只怕早就嗅到了其中的味道,他都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只怕就是将双方的证词问一遍,然后草草结束,如此一来,对上可以和陛下交代,对于我们两家,那也是一个态度。”
“所以父亲,你该去会客会客,孩儿也正好趁着这个时节,去外面走走,听说过完年复印开朝之后,六部之中有几个关键的空缺,正好可以去试试。”萧子远一番话说得萧恒点头之后,转而笑道:“父亲从军,那孩儿就从政,如此一来,萧家才能长盛不衰,坐看风云变化。”
“你的意思,这件事不用理会结果?”萧恒眉头一皱,似乎对于儿子的分析有些疑虑,没来由的心头涌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父亲还真打算和南宸不死不休不成?这件事就是个引子,等他反应过来我们需要什么之后,也就可以结束了。”萧子远摇了摇头,转而自顾自离开。
“去盯着大理寺,一有消息立即来报我。”萧恒在萧子远走后,并没有离开府邸,反而脸色变得很郑重,与此同时,他心头的那一丝疑虑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明显。
“你们先过去吧,这是伤情鉴定单和死去的那名镇府常兵的尸格单,一并带着递交大理寺卿。”萧家父子的谈话没人清楚,但是在宁王府这边,因为墨南宸一大早就前去禁卫坊,所以大理寺的衙役在前厅的时候,李阳也被楚梦溪匆匆叫到了清溪院内,此时的他神情变化很明显要和缓不少,甚至于在看着楚梦溪的时候直接露出了一丝惊奇。
“知道该怎么开口吧?”楚梦溪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眼对方,转而道:“你们王爷那是脑子糊涂了,看不明白,所以不用理会他。这件事若是如他所想那么简单,承明殿里,他又如何会被人围攻?做事情不带脑子,光想着自己的那点可怜的亲情。”
“王妃,您,这么说王爷,是不是不太好?”楚梦溪是自顾自开口,也没管身边的其他人,倒是惹得李阳反而有些尴尬,难得的吞吞吐吐的开口道:“王爷其实他也是——”
“做好自己的事就成。”楚梦溪目光一扫对方,吓得李阳急忙住嘴,一下子憋得脸色通红,这幅样子倒是让青青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是随即也跟着闭上了嘴巴。倒是楚梦溪自己仿佛没见到两人的反应,转而看着李阳道:“今日不论是谁去大理寺刑堂,你只一句话从头说到尾,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