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车程,简欢感到黎阳医院时,老人家已经推出了手术室。
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望着躺在里面戴着氧气罩的外婆,简欢不顾一切地就想冲进去。
“你冷静点。”叶知秋牢牢地抱住简欢,“先问问医生情况。”
简欢眼睛里全是血丝,有些发抖的手攥着叶知秋的袖子:“上回手术明明很顺利,梁医生说过只要坚持定期检查跟吃药就不会病发,前几天外婆跟我打电话时还好好的……”
病房的门打开,主治医生跟护士鱼贯而出。
简欢立刻放开叶知秋,急切地问医生:“梁医生,我外婆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你外婆前年做了搭桥手术,这两年都相安无事,本来依照这些年我就医的经验,虽然存在病发的危险,但几率极低,但这次你外婆显然是受了刺激,导致血压升高,从而引起了心肌梗塞。”
受了刺激?
简欢有些难以置信,在她被送去彦家后,没多久简秋华一家也闹腾着搬去了丰城,老家只有外婆一个人。而且外婆为人一向宽厚,和邻里关系和睦,怎么会忽然受到刺激?
“病人这次的情况不是很乐观,血压一直显示不稳,想来老人家有很重的心思。我能医身体上的病痛,却治不好她的心病,要是病情继续恶化下去,你们只能转到大医院去治。”
医生离开后,简欢站在大大的玻璃前,贴着手,有害怕,也有茫然。
叶知秋望着目光黯淡的简欢,扶住她单薄的身体。
“知秋,如果连外婆都要离开我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如果黎阳这边治不好,我们就把外婆接到丰城去治,丰城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省会城市,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优秀的心脏外科医生吗?”
简欢把头靠在叶知秋肩上,声音暗哑得有些哽:“知秋,我害怕,真的害怕。”
“外婆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叶知秋想起医生说的话来。
简欢望着病房里睡得安详的老人,心电仪器上的波浪线让她忐忑的心情稍稍缓和。
“我也不知道,外婆没跟我提起过。”简欢摇头,眉眼间透着倦意和憔悴。
“欢欢?”一声不确定的叫唤在旁边响起。
简欢转身,看到一个打扮淳朴的中年女人,只消一眼,她就认出是住在外婆隔壁的徐嫂。
也是徐嫂第一个发现老人家晕倒在家,并拨打120叫救护车的。
“还真是欢欢?”徐嫂又惊又喜,瞧见简欢身边长相艳丽、打扮时尚的叶知秋,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随后又往简欢身后看了看,“欢欢,你老公呢?”
简欢没想到徐嫂就会提彦景深,这些年,彦景深从未再来过黎阳。
徐婶一脸歆羡地说:“你外婆跟我们坐在一块儿聊天时,三句不离她的外孙女婿,说那孩子重情义,把你嫁给他,她就算这么去了也能瞑目。”
简欢的眼圈发涩,冰凉的手忽然被一股温暖包裹,叶知秋捏紧了她冻僵的手。
“我把你外婆送来医院时,她昏昏沉沉地还在喊着你老公景深的名字。”
和徐嫂又聊了一会儿,但基本都是她在说,简欢怔怔地听着,思绪飘得幽远。
简欢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的是外婆坐在家门口那棵榕树下,一边剥着豆子一边跟邻里说着关于她这个外孙女的事儿,阳光照得那张布满褶子的笑脸暖暖的。
……
“饿了吧?我去买点快餐回来。”
徐婶走了后,叶知秋发现两人急匆匆从丰城赶来,午饭还没吃就到晚饭时间了。
简欢透过玻璃看了眼外婆,握住叶知秋的手,“知秋,让你受累了。”
“傻瓜,咱俩什么关系?你先在这守着,我去一下就回来。”
等叶知秋风风火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简欢仰头靠着墙壁,眼睛干涩地发疼。
过了良久,她站起来走去护士站:“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可以,自便。”护士友好地把电话往简欢面前推了推。
简欢拿起电话,手指熟练地拨了一串数字,却久久没有按下最后一个“6”。
“到底打不打?不打的话就让开,别妨碍到其他人。”排在后面的大老粗嚷道。
简欢往旁边一站,刚要去搁下电话,不远处传来护士的叫喊声。
“周爱华的家属,周爱华的家属人呢?”
就像是从梦中惊醒,简欢蓦地转头看向病房位置,电话脱手吊着线摔在台子上,简欢推开身后的大老粗,不顾他的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奔向重症监护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