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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_204
    “不不,那是我自己偷听到的。”李珺额上汗更多了,“那时杨家已经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人能教我什么。父皇病重时,某日我进宫请安,却无意中听到父皇正在叮嘱皇兄,命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孜川秘图,而后再彻底销毁,以免引来天下非议、国家动荡。我听完就觉得,此物一定重要极了,便信口胡诌说自己曾听过,以求保住性命。”
    在说完之后,李珺又急忙补了一句:“但血灵芝确实是真的,那西域人来我府中时,就只扔下了这么一根东西!我发誓。”
    季燕然上下打量他一番,道:“看来这些年你在杨家人手里,日子并不好过。”
    “是啊。”李珺哭丧着脸,“杨家没了篡位谋逆的本钱,哪里还需要我这傀儡,也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当废物养着罢了。”
    “既然日子不好过,那就随我与云儿一道去西北雁城吧。”季燕然站起来,“省得寄人篱下,过得可怜。”
    李珺如五雷轰顶:“啊?”
    季燕然与云倚风却已经离开了大殿。
    天边的星星已经隐去了,变成一场湿蒙蒙的雨雾,花蕊得了滋润,御花园中香气更浓。
    云倚风问:“王爷怎么看?”
    “李珺的性格是窝囊草包,但心眼也是有的,若说他这么多年只是傀儡,我不信。”季燕然道,“现在的杨家虽已没有了谋逆的本事,却还在皇兄身边留有眼线,背后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不可不防。”
    “所以要将他带在身边?”云倚风想了想,“也好,当年白河的事情仍有疑点,杨博广虽说已经死了,但燕子影、杨家,总能找出一两个知情人,帮我们重新还原真相。”
    其实无论是李璟当初所说“白河开闸是由李珺与杨家一手策划”,还是李珺方才所言的“自己纯属无辜,全是被杨家利用,并且先帝也知情却未插手”,其实大致上都是合理且能自圆其说的,却都存在一个疑点——当日江凌飞与云倚风在村落里寻到的那位老人,临死前的供述提到了丞相邢褚,说自己曾听邢大人亲口提到一句“接到上头的命令,要提前放闸”,按邢褚当时的身份,无论是李珺还是杨家,都不足以成为他的“上头”,唯有李璟与先皇才有资格。
    “其实也有另一种可能,只是微乎其微。”云倚风看着他,“有人知道了我们要去,所以提前买通老人说谎,想要离间王爷与皇上。”
    “但现在老人已经死了。”季燕然道,“无妨,慢慢查下去,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血灵芝,替你解毒。”
    云倚风叹气道:“此去还不知前头等着什么。”
    “管它是什么。”季燕然与他十指相扣,“为你,刀山火海我也甘愿去闯。”
    这情话真是动听极了,像是在心里也泛起了一场花香。云倚风不自觉就扭头看他,如此静谧的夏夜里,只有凉亭中的灯笼正在微微晃着,霏霏雨丝被悉数染上金色,光影模糊了视线,他伸手抚上对方的侧脸,细细抚过那斜飞的剑眉,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指尖再继续下滑时,他便将自己的唇瓣轻轻贴了上去。
    季燕然单手揽过他细韧的腰肢,低头亲得缠绵而又深情。
    风将两人的发丝吹得绕在一起。
    “今晚不回去了?”一吻之后,季燕然将人揉进怀中,在他耳边呢喃,“我带你去甘武殿。”
    云倚风冷静道:“我们还没有问过太医。”
    “凌飞前天险些被你打到池塘里,直到现在还生着闷气。”季燕然低笑,含住那小巧耳珠轻咬,“偷偷跑出去打架骑马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要先问太医?”
    云倚风:“……”
    季燕然看他僵着不动,实在可爱,便变本加厉去亲那细白的脖颈,云倚风被逼得连连倒退,踩了一脚水。后来或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冷不丁就来了一声惊雷,“轰隆隆”地炸开在御花园顶,吓得满园子野猫乱叫唤。
    云倚风也趁机想跑,脚下却不知踩了何处的青苔,滑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季燕然,握住他的手腕想将人拉到自己怀中,可也被鹅卵石路坑了一把,反倒带着他一起摔进了花圃中。
    那一大片牡丹芍药原开得正娇艳,突遭此横祸,一时红雨乱飞,委屈得很。
    云倚风趴在季燕然身上,问他,你没事吧。
    萧王殿下淡定回答,没事,就是有刺。
    牡丹的,蔷薇的,月季的,总之扎了一身,须得回去慢慢挑。
    而且两人还发现,花圃里恰巧种着李璟最爱的描金竹铃,据说是从南域引进的种子,珍贵极了,三年才开出这几株。
    云倚风蹲下仔细检查后,遗憾道:“全部断了,皇上会龙颜大怒吗?”
    “应当不至于。”季燕然道,“不过还是去说一声吧,否则负责料理花圃的宫人就要倒霉了。”
    云倚风点点头,随他一道去找了趟德盛公公,将事情大致说清楚后,方才回了萧王府。
    于是第二日的天子,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德盛公公道:“王爷的确是这么说的,他与云门主在夜晚游园时,不慎踩坏了整片花圃。”
    李璟依旧不理解:“御花园里又不是没有路,他为何偏要往花圃里游?”
    德盛公公咳嗽两声,将语调压得更低了些:“据检查的宫人回禀,那花圃的残枝不像是被踩的,而是……”他捂着嘴,“而是有人在上头躺过。”
    李璟吃惊地问:“就在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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