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善就懵了。
哪怕贺影幢某些时候确实幼稚些,譬如从前上大学的时候针对他,但那种针对,更多的也不过是精神上的攻击,而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如今看贺影幢对白萱的态度,却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杀之而后快。
这不是平常的贺影幢,此时贺影幢身上的戾气,叫单善觉得十分不舒服,甚至有些恐惧。
他强压下心里头的不安,尝试着喊了贺影幢一声:“贺公子?”
贺影幢没有动静。
于是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乱了阵脚,忙一叠声又喊了几回:“贺公子?贺影幢?”
“影幢?”
“你听得见吗?听得见就理我一下?”
到后头几乎可以说是语无伦次,连梦境里头的“小幢”都直接喊了出来。
可也就是这时候,贺影幢动了。他转过头来看单善,身上戾气不复,眼睛里还带着些茫然:“你叫我?”
单善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刚才情况同他解释:“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一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你别介意。”
贺影幢这才开始回忆方才情形,登时也有些后怕。
单善观察着他表情,试探道:“你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贺影幢沉默半晌,点头:“据新河说,我十五岁那年……刚开始,就是这样。”
不管怎么喊都不应,哪怕最宠爱的妹妹撕心裂肺喊着“哥哥”,也给不出任何反应。他那时分明还能感觉到外界情况,可思维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仿佛不是自己的。
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他就是个幽魂,停顿于这繁华人世间,找不到归处。
然后身体便开始疼起来,从四肢百骸,一点点覆盖到骨髓,仿佛在岩浆里头滚过。
他疼,却又好似没有感觉,就在那种不生不死的情况中挣扎。
贺影幢打了个寒噤,说出后话:“那是我第一次入魔。”
“后来爷爷无法,将我重伤,才拉回我神志。”
尖刀捅入后心的那一刹真的很疼,疼得他几乎失去意识。可他没有,因为那么疼,才是活着的感觉。
那是真真切切地,疼在他身上,血也是他的血。
那一刻,他终于变回了一个真实的人。
这会儿提起来,便仿佛又经历了一回当初的情况,那疼也从意识里隐隐回到身体上。可他不怨爷爷出手果断。
因为除了他,爷爷也在疼,除了爷爷,还有他妹妹新河,都因他,疼得生不如死。
眼见着人已经开始发抖,单善心下一慌,伸手就去拉人:“贺影幢!”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这一刻,他能感觉到,贺影幢在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如果没人哄一哄,可能会死。
于是他想哄一哄贺影幢,告诉这人不关他事,不是他的错。
不管发生过什么,都不会是他的错啊。
“……如果我入魔,先下手为强。”
贺影幢低着头,一句话说完,却忽然整个被抱住。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脑袋被摸了摸,耳边传来单善的声音:“没事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小幢别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