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再让程有福去做那种一个月不到三两银子的苦工吗？
    他肯定做不下去。
    而且在程海棠铺子当过大掌柜的人，他能放下身段，去找工作？
    到嘴边的话又被徐慧香咽了下去。
    其实，她是羡慕王氏的。
    如果能像王氏那样，不用再受男人的压迫，日子该有多滋润。
    只是，徐慧香也看得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王氏的本事。
    王氏能够领导驻颜堂，能够掌管一家铺子。
    最重要的，她有一手好医术。
    而她徐慧香，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所以，徐慧香是无法跟王氏相比的，她虽然羡慕，却也看得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可能放任自己不顾一切的去合离，去走王氏走过的路。
    那条路，她走不了。
    一直到进门，王氏都低垂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至于程有福，肯定是要进赵娥房间的。
    院子不大，就只有三间正房。
    赵娥先抢了东间，徐慧香就只能住西间，中间隔了一间堂屋。
    这种屋子根本就不隔音，很快赵娥跟程有福打情骂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们根本毫无顾忌，直到传出那种令人羞耻的声音，也丝毫不知道收敛。
    徐慧香在西间屋子里听着，用力咬紧了唇瓣。
    这样的情况，叫她怎么睡得着！
    于是，对王氏的羡慕又开始爬上徐慧香的心底。
    如果……如果她能像王氏那样……
    到最后，徐慧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迷迷糊糊间那边的声音渐渐淡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都已经日上三竿。
    没办法，昨晚睡着的时候实在太晚了。
    徐慧香起床，那边程有福也刚好出来。
    看到徐慧香，程有福就没有好脸色，“懒娘们儿，都这会儿了才起，都不知道做顿饭吗！”
    徐慧香淡淡瞥了程有福一眼，“我倒是想做，可也得有米呀。”
    “你！”程有福瞪了她一眼，但是徐慧香说的是实情，家里根本就没有米。
    想到徐慧香前一天买的面粉，程有福问她，“我昨天才见你买了面。”
    徐慧香哼了一声，“那点面粉，昨天就无了。”
    又瞟了眼东间，徐慧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的体力都消耗在那屋了，还是让那屋的弄点什么给你好好补补吧！不然真把你饿一天，到了晚上折腾不动，不知道她忍不忍得住！”
    说完，徐慧香就出了屋，直奔院门。
    她其实是因为心里慌的。
    一直到出了院门，徐慧香才靠在门口的墙上，嘴里喘着气。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些话来。
    这些，明明是她不敢对着程有福说的。
    可是真的说出来，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徐慧香小小高兴了一下，又告诉自己，不能太得意了，她虽然羡慕王氏，但终究是不可能像王氏一样的。
    所以以后一定得收敛一点。
    跟程有福那样的人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她毕竟还住在人家的屋檐下呢。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徐慧香才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可是她还是不太想回院子里去。
    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无所事事，就连那个婆子跟丫头除了洗洗衣服，也根本是无事可做。
    人多，又都闲，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所以徐慧香出了小街，走到主街上。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便走走。
    可是走着走着，却走到一间成衣铺子面前。
    那成衣铺子前面挂着一个牌子，正好有几个人在那儿围着看。
    徐慧香好奇，也围了过去，就听有人念道，“本店现招聘绣娘二十名，手艺好者不吝工钱，可进店内面试。”
    徐慧香不识字，而这招聘启示又写的文邹邹的，虽然别人念出来了，她却没有完全弄懂到底是啥意思。
    “哎，大兄弟，这……写的是啥啊。”徐慧香忍不住问。
    她虽然没有听得太懂，但是还是明白应该是招绣娘的。
    那个念启示的人瞟了徐慧香一眼，“我说大姐，我看你不仅是不识字，你耳朵也有问题吧。”
    徐慧香被他这么一说，脸都红了，“我……我就是没听懂你那句‘不……吝什么工钱’，这是啥意思？”
    那人虽也不奈烦，但是被人请教他还是颇有点得意的，拿出文人的那种样子，拿腔捏调的说，“这个启示嘛，就是说他们店里正在招绣娘，要招二十名，如果手艺好呢，他们店绝不会在工钱上吝啬，啊，通俗点说就是不会抠门，会多多发工钱的。有觉得自己可以的，就可以进店里面去当面考试啦。”
    这人解释得可真够清楚明白了。
    徐慧香却是一怔，“这……当个绣娘都得考试呀。那，我不行，我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那人噗嗤一笑，“我说大姐，绣娘的考试当然是考绣花水平啦，谁管你识不识字呢。”
    徐慧香眼睛扑闪，“真的？”
    “我骗你干啥，真是的，给你解释半天，我又不得你一分好处！”那人有些不奈烦了，转身就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开，徐慧香却看着那家店，若有所思。
    女红是每个女孩出嫁之前必须学的东西。
    当然有些人家穷，没有多余的钱买丝线，再说女孩稍大一点，还能帮家里干点活呢，哪有多少时间去学女红。
    徐慧香家不同，徐家二老年轻的时候都能干，家里地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徐慧香出嫁之前足足在家学了两年的女红，平日里除了做做饭、洗洗衣服，打扫一下院子，剩下的时间就是跟邻居一个奶奶学做针线。
    她的绣工不能说是顶好的，但是一点也不差。
    徐慧香觉得以她的手艺，给那些成衣绣花什么的，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犹豫了半天，徐慧香最终还是走进了那家正在招聘的成衣铺。
    第一次面试，徐慧香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除了刚来县城去做了一段时间洗盘子的工作，她别的什么工作都没做过。
    那份工作还是程有福铺子的老板给介绍的。
    只见那个伙计打量了徐慧香几眼，就确定她不是来买成衣的，于是态度不怎么好的问，“有什么事吗？”
    “我……我看到外面那个招聘，所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