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晗只得打起精神,有些无奈道:“今日还要启程,再走一日咱们就能到信州了。我坐在马车上不打紧,更何况那几个山贼总不能不理会,要赶紧送官处置了。”说完见藏冬还想说什么,便又补了一句:“藏冬,这寺里药不多,我病了更该早些入城医治。”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藏冬,她于是不再劝阻,转而手脚麻利的伺候起夏晗穿衣洗漱。
一番折腾过后,夏晗更衣洗漱收拾妥当,反倒觉得精神了些。她一手撑着还有些胀痛的脑袋,一边问刚出门倒水回来的藏冬:“藏冬,现在什么时辰了,对面有动静了吗?”
藏冬听问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夏晗神色,说道:“小姐,快巳时了,姑爷好像还没起。”说完又偷偷瞧了眼夏晗,犹豫着又说了一句:“还有小姐你昨晚送去的那个食盒,好像没有动过,里面的药姑爷可能也没喝。”
夏晗本是家中独女,说是被父兄们娇宠着长大一点儿也不夸张。她虽没被养歪,可也很少主动去关心一个外人,还冒雨亲自送药,还被拒之门外吃了闭门羹……藏冬觉得她家小姐听到这话该生气了。
然而夏晗听完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气,她听完藏冬的话后只觉心头重重的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随之浮现在心间。于是匆忙起身就往外走,留下藏冬站在屋里还有些懵。
刚出门,迎面被刺目的阳光一晃,夏晗的脑袋就是一阵晕眩。她扶着门框缓了缓,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了对面房门前那个昨晚被她亲手放下的食盒——果然还是昨晚的模样,根本没有移动分毫,看样子昨晚她走后林赟也没有出来拿药喝!
那人昨晚淋了雨,又受了伤,怎么能不喝药呢?!
夏晗头一回关心起了自己名义上的夫婿。这一刻她不记得自己也病着,更想不起要启程去信州,甚至就连自己心心念念执着的某个人,都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
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夏晗跨过门槛,快步向着对面的客舍而去。然后她再一次敲响了林赟的房门,比起昨夜送药时更加执着,却依旧没有得到半分回应。只不过这一回她不会再误以为是林赟生气不理会她,相反敲门的时间越久,她心头的担忧越甚。
久等无果之后,夏晗终于回过头,冲跟在她身后的藏冬沉声吩咐道:“去找两个护卫来,再给寺里赔些钱,把这房门给我拆了!”
藏冬呆了呆,见夏晗神情严肃不似玩笑,只能答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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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赟许久没生过病了,或者说她就连生病的滋味儿都忘记了——林家世代行伍,祖辈们留下的除了足以在战场上立足的精湛武艺之外,更有一副打熬筋骨的药浴方子。林赟的筋骨就打熬得很好,体质上佳的她自五岁开始药浴后就再没生过病,于是连生病的记忆都变得遥远起来。
头昏脑涨,时冷时热,浑身酸痛无力,还偏偏深陷梦魇醒不过来……
林赟自昨晚入睡后便一直没醒,到清晨时已然烧得浑身滚烫,唇上起皮,一张小脸更是煞白煞白的,让人见了便不免生出几分担忧与怜惜来——夏晗使人破门而入后,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林赟。
说实话,两人即便做了一个来月的“夫妻”,但交情真算不上有多深。夏晗一直紧锁心门,直到经历了昨晚种种,“林允”这个名字才算是真正在夏晗心中留下了一点痕迹。尤其此时她正心存歉疚,乍然看见林赟如此模样,再冷硬的心肠也不由得一软。
夏晗快步走到床边检查了一番,好看的秀眉不知不觉间紧紧蹙起,旋即转身对留在门边探头探脑的藏冬吩咐道:“快去打些冷水来,再去煎副退热的药。”
古寺里没有药,可她们马车里却备得有。藏冬答应一声便跑开了,不多时端回一盆冷水,盆里还有一块白色的巾帕。夏晗见状直接伸手要去拿,还被藏冬躲了躲,劝道:“小姐,你自己还病着,就别碰冷水了,让我来吧。”
结果夏晗却没听劝,她径直伸手拧了帕子,叠成方块敷在了林赟额头上,再开口时语气倒是舒缓了许多:“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你先去煎药吧。”说完怕藏冬不精心,又补充了一句:“记得煎两副药,我正好也有些发热,也得喝上一副。”
藏冬一听不再犹豫,放下水盆之后便匆匆跑去取药了。
侍卫早在拆门之后就退走,现在藏冬也去煎药了,简陋的客舍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夏晗和林赟二人。林赟额头上的帕子刚敷上,还没有变热,夏晗一时间便也找不到其他事做。
她站了一会儿,目光在屋子里四处打量,先是看了两眼昨晚被山贼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被林赟随意抛在一旁的染血长衫上。似犹豫了一瞬,她抬步走了过去,素白的手指牵起散落的衣衫,展开来一看,斑斑血迹,处处破损,都在昭示着昨晚这人所受的伤。
夏晗是在家人的千娇百宠下长大的,可她生来便安享太平,莫说没遇到过昨夜的凶险,更没有人曾为她伤至如此!因此看着衣衫上留下的那些痕迹,想着昨夜林赟的维护,她心中也止不住生出动容。
看了片刻,重新将那破损的长衫叠好,小心的放在了一旁。夏晗再回头去看林赟时,眼中除了动容外又添了几许忧色——那衣裳破损了四五处,说明林赟身上也伤了四五处。这可不是小伤,昨晚林赟还生着她的气,也不知用没用她给的伤药,今早发热又与伤口有没有关系?
须臾间,夏晗便想了许多,她重新走回了林赟床边,伸手试了试她额上帕子的温度,发现已经变温了,于是又放进水里浸凉之后重新拧了。再将帕子敷回去时,她顺手还摸了摸林赟的脸,发现对方肌肤细腻似女子之余,更是感受到了那烫手的温度!
于是来不及生出更多的疑虑,夏晗更加担心起林赟的身体来。她摇了摇林赟的肩膀,试图将人唤醒,结果自是毫无作用,林赟依旧毫无知觉的沉睡着。
夏晗无奈,也没有亲手照顾过病人,更何况这古寺客舍中条件也是相当简陋。她四顾寻找了一番,也只找来了另一张巾帕,浸水拧干之后开始替林赟擦拭脸颊脖颈,稍作降温聊胜于无。
替林赟擦过脸后,夏晗又去牵林赟的手,只是这一回她手中的帕子却是迟迟不能落下——林赟的伤口都在身上,被衣衫遮掩了个干净,唯一裸露在外的也只有她崩裂的虎口。这伤比起她身上的刀伤算不得严重,可落在夏晗眼里,依旧让她生出了满满的歉疚与感激。
拿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缓缓落下,将这一处昨晚未被林赟关照过的伤口仔细清理了。便见那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暗红的颜色衬在对方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夏晗看着这只为她挡下杀机的手,心里一时间百味陈杂。片刻后抬眸,看向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又低低的对她道了一声“对不起”,这一回诚恳更甚。
作者有话要说:林赟(闭眼):受伤了,委屈了,要媳妇亲亲抱抱才起来!
夏晗(心疼):好好好,亲亲亲。
林赟(……):别总说说啊,我都没醒,有本事你就动嘴!
第17章娇
客舍里条件简陋,夏晗用尽了自己能够想到的法子替林赟降温。然而折腾了一番,她自己累出了一身的汗,原本还有些发热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偏偏林赟的高热却是半点儿不曾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