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赟看着似乎距离不远的队伍,却不知道要追上这般行进中的队伍需要多少时间,又害怕让人看见自己拿胡萝卜“钓”驴的蠢模样,感觉简直矛盾极了。正烦闷间,再抬眼看去时却见前方的队伍已经停了,不止如此,一道熟悉的身影还很快就从那队伍中跑了出来!
夏晗能一眼认出林赟,林赟当然也能一眼认出夏晗。她心跳不禁快了两分,甚至来不及去想夏晗为什么会抛下队伍主动迎向自己,便已经跳下驴背扔了“钓竿”,同样迎向了对方。
被抛下的驴子一点儿也没生气,相反得到了它追逐了半日的胡萝卜,乐得“吭叽”了一声后便停下步子,埋头专心的啃起了胡萝卜。
当然,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上一头驴。
主动出走的夏晗此刻快步的向着林赟跑了过来,追逐了半日的林赟跳下驴背后却似不紧不慢,只静静地向着对方走了过去。不过在双方的努力下,这段不算很长的距离还是迅速缩短了,然后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夏晗张开双臂主动扑进了林赟怀里。
说实话,林赟有点懵,原本咬人的打算这会儿都顾不上了。她下意识的回抱住了夏晗,又抬头看了看前方停驻的队伍,几乎以为她媳妇是被人绑走的,而不是主动离开!
可紧接着,林赟便听到怀中传来夏晗闷闷道声音,带着些压抑与怅惘:“阿赟,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后悔了,我不该丢下你自己离开的。”
揪着林赟的衣襟,夏晗这话说得真情实意。如果说她在林赟追来之前只有五分后悔的话,此刻扑进对方怀里,她心中的后悔便有十分了——她没有忽略林赟整理过后依旧掩不住的狼狈,更不可能忽略她衣襟上淡淡的汗味儿,她知道今日这场追逐对方大概又吃了许多苦头!
夏晗后悔了,也心疼了,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矛盾在此刻彻底被压制。
然而林赟听了这话脸色却难看得可以,她一言不发就将夏晗从怀中拉了出来,定定的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直到夏晗被她看得有些不安,她忽然双手压着她的肩膀,而后探头直接一口重重的咬在了夏晗颈侧。力道不轻,隐约见了血,若非位置选得还算安全,简直是要直接把人咬死的架势。
夏晗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咬,疼得闷哼了一声。可她大抵也能明白面前人的恼怒,更知道自己的过错,此刻便只继续攥紧了林赟的衣襟,并不伸手将她推开。
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儿传入口腔,林赟心中的恼恨似乎才渐渐地淡去,或许也可以说她压抑的情绪才终于得到了宣泄。而后嗅着夏晗身上熟悉的气息,本就硬不起来的心肠便又软了几分,嘴上的力道便松了,压着夏晗肩膀的双手也变成了拥抱。
“你还说!我说了要跟你一起进京的,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林赟将人紧紧的箍在怀里,身体也不知是压抑还是激动亦或者疲惫过甚,微微发着抖。
夏晗被咬得很疼,认真说起来这也是林赟头一回真正伤了她,可她不仅生不起气来,心里还被慢慢的歉疚填满。她将脸埋在林赟肩头,软着声音再次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
第105章气了
无论之前有多生气多着急,此刻终于将人追到了,林赟心里还是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其实去京城的事原本就是林赟提议的,她追出来的那一刻也没想着还能把人带回去,因此简单的报复之后,两人暂时重归于好,林赟也没提回返的话,而是牵着夏晗走向了停驻的车队。
之前死活都不肯听话的倔驴,这会儿啃完了林赟丢下的胡萝卜,它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没见着熟悉的主人。相较之下,在它背上骑乘了一天的林赟身上气息已经让它熟悉,于是这蠢驴迈着仍旧称得上轻快的步子,踏踏的追了上去,还拿脑袋在林赟背上拱了拱。
林赟的脸微黑,可是念及今日能如愿追上夏晗,这毛驴功不可没,到底还是没有把它抛在这荒郊野外。就这样,林赟一手牵着媳妇,一手牵着驴,走到了已然熟悉的夏家队伍之中。
夏家这一众人见着林赟出现,神色也是各异,不过看看自家小姐的脸色,他们除了打招呼之外也没多说什么,甚至顺便接手了林赟带来的坐骑毛驴。等到林赟牵着夏晗走到马车旁,原本坐在车里的藏冬也相当识趣的跑了出来,直到马车继续行驶也只坐在外面的车辕上。
没办法,这两人一看就又闹别扭了,小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这些外人还是别掺和了。
马蹄哒哒,拉着马车继续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行,速度比平常赶路快了几分,也更添了几分颠簸。之前夏晗心不在焉都没注意到,这会儿有了心上人在面前,便忽然变得柔弱了起来。
官道的路说着好听,但其实也不过是稍微平坦些的土路,马车行走在上面依旧有小坑有石子,木制的车轮驶过时也依旧颠簸得厉害。两人上车后不久,正巧车轮压过一块凸起的石头,很是颠簸了一下,夏晗便不可抑制的向着林赟倒了过去。
林赟抬手便将人扶住了,却没有像以往一般对着夏晗柔情似水。她将人扶稳坐好,神情还是严肃的,甚至是头一回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对夏晗说:“阿晗,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
夏晗闻言微微垂了下眸,复又抬眼与林赟对视,应了一声:“好。”
其实很多事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即便夏晗没有说过,林赟大抵也能猜到她独自离开的原因。可那又如何呢?这样的“好意”并不是林赟想要的,比起一个人在信州安然度日,她显然更愿意跟着夏晗一同去京城冒险。更何况在林赟心里,这一行也并不是那般凶险的。
本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谴责与埋怨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可是对上夏晗那清澈的目光,林赟又颓然的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重话来。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直白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自己走?”
夏晗也不打算说谎,或者说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同样直白的答道:“我怕京城有危险,你跟着我会再陷入险境。”说完微顿,才又补充道:“陷在京城的是我的父母家人,他们的安危原本与你无关,我不能自私的将你也带入险境。更何况,更何况我也不想再冒着失去你的危险……”
说到后来,夏晗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可林赟知道这才是她的心结所在。
其实不止是夏晗有心结,包括将军府里林赟的父母兄长同样有着这样的心结。所以哪怕信州有了变故,京中遭逢凶险,他们忙得分身乏术也不肯让她插手帮忙。
所为的,不过是她们自以为的保护。然而这样的保护对于林赟来说,更多的却是束缚与隔阂——她们将她隔离在外了,宁愿自己去面对危险,也要将她像瓷娃娃一样保护起来。
林赟不是没有察觉,亦或者说作为当事人她感受得更加清楚。甚至在追逐的路上,她已经隐约明白过来,将军府那些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的马儿或许并不是夏晗的手笔,而是林夫人为了防止她再去追人,让秦爽给下的药。只是林夫人大抵没想到她如此倔强,没有马依旧追了出来。
这些她都心知肚明,可她从未说过什么。直到此刻夏晗点破,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累也有些失落,便反问道:“难道在阿晗心中,我便是这般无用的吗?”
夏晗与她对视,清晰的看到了林赟眼中的暗沉,心里忽然便有些不安。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林赟的手,着急的解释道:“没有,不是,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我只是怕你到时候又为了维护我,挡在前面受了伤……”甚至丢了命。
林赟为了救夏晗受伤,已经不是头一回了,甚至自小到大加起来根本就数不清。那些伤势轻则只是磕碰,重则便如那回在青龙山落水一般,险些陪着她一同丧命!
夏晗当然尚只是感动,可等到事后想想,尤其是在发现林赟身份之后再想,简直感觉后怕不已。也由此,她相信危险来临,林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挡在她的面前维护她,可若是这般重到性命相关的维护,夏晗觉得她承受不起,也不想让林赟替她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