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墨只是微笑笑，并不接话。
    大冬天的她一个人在外面晃荡这许久，心里的难受绝非现在看到的这样。
    或许她和自己一样，只愿意与亲密的人分享开心的事情，那些难过与不开心，会等到无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消化。
    再难过，在他面前，也只几句不咸不淡的牢骚、一点叹息无奈的娇嗔而已。
    *
    fc的新年品牌推广，最后由秦书与柏西文来搭挡。因为秦书擅长文案方向，所以柏西文便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做创意构思。便也有许多时间呆在办公室。
    对此公司其它员工都感到不解，但公司对此并没有做出说明和解释，反而简思明每天早上一到公司，就会先去柏西文办公室呆会儿，这又让员工们猜测：是简思明为了新年的业绩，亲自将柏西文给请回来了。
    于是大家虽然疑惑，却也信心大增，开始全力以赴手中的工作。
    顾则笙看着心里难受，大多数时候早上到公司打过卡后，便去广告公司那边报道，在那边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样倒也好，同事们以为她有新的创意在做，并无其它怀疑。只是顾则笙每日里在广告公司呆着，执笔画了几十幅唯尔化妆馆的整体楼裙图，又画了许多零散的内部布局图。
    只是每每想到所有同事都在为一个已经被放弃的公司而努力时，她就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公司撤退，事关每个人的命运，所有人都应该有知情权。
    而不是等到最后一刻被宣布、被清算。如果是她，她宁愿在失望中失去，也不要在喜悦中崩溃。
    公司这样做……是不人性的。
    顾则笙心里涌起一股义气，霍的一下坐起来后，写字板上的稿纸落了一地。
    “andrew，我今天先走了。”顾则笙匆匆忙忙的收拾起一地的绘稿，边对fc的项目经理说道。
    “这是唯尔与fc在w视广告播放的效果对比数据。”andrew将一沓资料递给她，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遗憾地说道：“你们公司这次的创意真是很好的get到了国民的情怀。网络重播量高于唯尔的片子，销售转化也好。”
    “可惜地面推广没有跟上来，这时候是做单品的绝佳机会，不知道你们老大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做品牌推广。”
    顾则笙轻扯了下嘴角，淡淡说道：“老板们的格局和我们不同，他们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哪儿像我们，天天盯着一个渠道、一个柜台的转化。”
    “也是。”andrew点了点头，转身与顾则笙一起往外走：“我对你们公司在品牌调性的把控上，很有信心。”
    “谢谢。”顾则笙敷衍地笑了笑，连玩笑都没心情开。
    “听说你老板又回公司了？”andrew问道。
    “是啊。”顾则笙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然后急急的说道：“柜台那边有同事在催，我先走了啊。”
    “好的，再见。”andrew伸手帮她拦着电梯门，待她进去后，才后退一步朝着电梯里的她挥了挥手。
    直到电梯门关上，顾则笙才收起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拍了拍有些发僵的脸后，轻轻的吐了口气。
    原本是为了撤离的事情要赶回公司，最后却被andrew的几个问题，逼得无法回答，倒像是逃离了。
    唉，她真是个不擅长掩饰情绪、不擅长说假话的人。
    *
    回到车上，顾则笙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仔细翻看着andrew给她的市场反馈数据。
    原本这应该是市场部每天必做的功课，只是因为公司撤离这件大事，她从心底便放弃了对数据的关注。
    现在看来......
    顾则笙一页一页的看下去，又拿出电脑调出往年同期推广数据，在车上即时做了一个投入产出的费效比的对比分析、消费者影响力对比分析。
    数据的结果相当的喜人。
    因为没有配合做单品地面推广，所以在w视广告费上升、整体销量也有上升的情况下，费效比与去年持平。但考虑到出货量更大，对于生产线的工时贡献还是高于往年的。
    在消费者影响力上，整体上升了7个百分点，这已经超越了fc公司所有新品上市第一年的消费者影响力。
    “这样的影响力，当然可以转化为购买力。”
    “海外消费者影响力高于中国本土……”
    顾则笙被这个数字和趋势吓了一跳，再细看，则是 ‘中国年 ’、 ‘宫墙红 ’、 ‘团圆’ 这些关键词，轻易的撩动了海外华人的思乡情感。
    过往的时候，他们通过聚会、吃饺子、穿红衣服来过新年，虽然仪式感十足，但毕竟人在他乡，从初一到十五长长的新年假期，他们隔海看着国内的新年，他们自己却不可能天天吃饺子、穿红衣、甚至是放烟花。
    于是传递着中国年的团圆祝愿、又与当地文化并不冲突的传奇香水，便成了最好的思乡寄托与朋友间的礼物。
    所以柏西文在中国公司撤离前做的品牌全球化推广方案，其实是歪打正着的增加了传奇香水这个单品的全球推广度。
    顾则笙看着这些数据，心里一时间汹涌起一股骄傲，还有一股勇气。
    *
    “estar，今天回来挺早的。”出门的同事与进门的顾则笙打了个招呼。
    “是啊，想到一点事情要回来处理。”顾则笙点头应了一声后，便匆匆的回到了办公室。
    *
    在知道公司要撤离的消息后，这是她第一次加班。
    顾则笙花了三个小时，将所有的数据都重新梳理了一遍、中间又无数次的找andrew核实数据源以及样本数据。
    然后又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将数据进行取舍的切割，做了一份关于产品在中国市场的持续数据表现趋势图、一份中国市场对海外市场辐射度的数据表现表。
    “我喜欢fc，喜欢它的意式底蕴、喜欢它与中国市场的亲近与契合。我们都希望它能在中国这个庞大的市场里持续优秀。”
    “附件有一份公司产品历年数据对比及分析、一份基于中国市场fc可以做的新品方向、推广策略的分析报告。”
    “……”
    *
    “estar？”
    简思明的声音，吓得顾则笙条件反射般的猛一下合上了电脑。
    小人物也要有自己的发声渠道。顾则笙天生的反骨与勇气，让她不会轻易妥协于现状，不管是对是错，她都愿意勇敢面对。